敕書並非詔書，無需昭告天下。

  聽到蕭正亮的話，齊賢台的掌事們，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是，此番繡衣衛都督更變，是太師為他們文官群體謀來的「天大好處」。

  但這個好處，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

  一旦用了詔書，昭告天下。

  誰知道那些不明真相的讀書人，會引起什麼樣的輿論風波？

  還是用敕書好！

  朝廷內部悄悄完成繡衣都督位置的更迭。

  神不知，鬼不覺。

  等消息傳揚開來後，事情早已塵埃落定。

  念及此，掌事們紛紛附和起來。

  「官員任命，本就該用敕書，上次陛下直接昭告天下，卻是不合禮制。」

  「然也，吾輩若再遇此等事，當多多上書勸諫帝王才是。」

  「太師英明，敕書正合禮制，詔書逾制也！」

  「此事當速速敲定，莫等三皇子那邊有所反應。」

  「吾來擬詔！」

  一時間，整個齊賢台瞬間忙碌起來。

  蕭正亮沒動，望著眼前眾掌事忙碌的身影，他不由撫須微笑。

  洛子玉果真是老夫的福將。

  這才剛來，就替老夫拿下了最難啃的繡衣衛。

  看來，針對那些勛貴的部署也當提上日程了。

  蕭正亮想著，心中漸漸有了決定。

  ……

  京師城北一處宅子內。

  青龍面色有些泛黑，看向朱雀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惱怒的神色。

  一旁的白虎，則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此處是青龍的宅邸。

  作為繡衣督司，他自然在京中有自己的宅子，只不過平日裡他很少會來罷了。

  但今日，卻罕見地出現在宅邸內。

  原因無他。

  朱雀說有密事要和他相談。

  青龍以為，朱雀要和他談的是鷂部的事情。

  誰知……

  「朱雀，你莫非昏了頭？」

  「讓我們臣服一個連官都不是的白身之人？」

  「這話你竟也說得出口？」

  青龍的語氣帶著滿滿的怒意。

  若非眼前之人，是他們一向疼愛的小妹。

  他怕是早就翻臉發飆。

  但饒是如此，青龍此刻也已經很不滿了。

  「小妹，你到底咋想的？那個叫啥來著，他有什麼資格來讓我們繡衣督司臣服？」

  「這話說出去，任誰都會覺得你是撞客了。」

  白虎仰頭灌了口老酒，也懶洋洋地開口說道。

  相比起青龍，他倒是沒太怎麼憤怒。

  只是感到很詫異。

  小妹這是怎麼了？

  好端端的，跑來跟他們說要臣服一個叫啥來著的書生？

  這不是扯淡嘛！

  天底下哪有如此荒謬的事情？

  「我說了，洛先生會當繡衣都督。」

  「聽命於都督，天經地義！」

  朱雀冷冰冰的回道。

  她從來不是什麼好說客。

  也不懂說客的話術。

  只知道一味逼著青龍和白虎，跟她一起「臣服」洛珩。

  當然，說臣服有點過了。

  她的本意，是和洛珩聯手的意思。

  只是話到了她嘴邊，說出來卻完全變味了。

  白虎凝視了朱雀一眼，嘆了口氣。

  他發現，自從玄武死後，小妹似乎……魔怔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如此邪門？

  青龍眼中抹過失望神色。

  他本還想著朱雀能成為他的幫手呢。

  誰知……不提也罷。

  「小妹，我不知你和這姓洛的到底有什麼勾當。」

  「你想讓我們輔佐他……先等他當上繡衣都督再說吧。」

  「行了，今日就到這裡，散了吧！」

  青龍擺了擺手，懶得繼續和朱雀多掰扯。

  他已對朱雀失望透頂。

  女流之輩，終究……難堪大任。

  聽到這話，白虎站了起來，提著酒壺，便欲朝外走去。

  既然散了還不如回家喝酒去。

  朱雀面無表情地跨出一步，擋在白虎面前。

  雖未說話，但態度卻堅決得很。

  顯然，今日青龍和白虎不答應她，她不會罷休。

  見狀，青龍生生氣笑了。

  他剛想開口，門外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剛剛有聖旨傳達署衙，說是……說是咱們的都督換人了。」

  青龍家中僕役，皆由鷹部心腹充當。

  此刻前來通報的，自然也是繡衣衛的人，鷹部精英。

  青龍聞言，已到嘴邊的話，瞬間咽了下去。

  他面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一時竟呆住了。

  白虎更是誇張，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妹剛剛才說……那啥姓洛的書生會拿到繡衣衛執掌權，便有更換繡衣都督的聖旨傳達到。

  這……

  該不會真被小妹說中了吧？

  「我說了，洛先生一諾千金，他說當繡衣都督，就一定能當上。」

  朱雀面無表情地說了句。

  心中雖欣喜無限。

  只是她表情一向冷冰冰，倒也沒反映在臉上。

  洛先生果然沒騙她！

  雖然鷹部番子並沒有說繡衣都督換成了誰，但朱雀有強烈的直覺，那人一定是洛先生。

  「都督換成了誰？」

  青龍深吸一口氣，朝著門外鷹部番子問道。

  鷹部番子想了想，回道。

  「一個叫洛珩的人。」

  他並不知道洛珩的身份，也從未聽說過這人。

  雖然這洛珩已經被任命為繡衣都督了，但老實說，並未讓他有多大敬意。

  「嘿，還真是他。」

  白虎撓了撓頭，徑直轉過身，又走了回去。

  青龍則面色陰晴不定。

  和白虎、鷹部番子不同。

  他算是半個讀書人，自然知道洛珩是誰。

  這是個士林中名氣極大的才子。

  青龍以前甚至還讀過洛珩的幾篇文章，對他的文章讚賞得很。

  但讚賞歸讚賞，卻不代表他認同洛珩這樣的書生，能當繡衣都督。

  他也不覺得區區一個無官無職的書生，能當上繡衣都督。

  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瘋了。

  繡衣衛是什麼名聲？

  洛珩好好的一個才子，放著正兒八經的前途不要，跑來沾染繡衣衛，不是瘋了又是什麼？

  但偏偏，現在聖旨都下來了。

  洛珩成了繡衣都督！

  青龍此刻看似平靜，心中實則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斷分析著洛珩的意圖。

  但無論他怎麼分析，卻始終無法去理解洛珩為何要這麼做？

  「你下去吧！」

  定了定神後，青龍揮退鷹部番子。

  他緩緩將目光落在朱雀身上，凝聲問道。

  「小妹，你難道不想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