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競爭

  一切都很陌生。

  一切又都很熟悉。

  ——芊芊是這樣感覺的。

  她並不知道學者的刀究竟有多麼的可怕。

  被學者砍過的人,是不可能「癒合」的。

  芊芊與周圍身邊一切的聯繫,都已經被學者徹底砍斷了。

  如果沒有這場比賽,當芊芊再度回到自己家裡的時候,她與許承的關係就只剩下了機械式的「父女」。

  聽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對吧?

  畢竟他們倆原本就是父女嘛!

  可那絕不是芊芊與許承的日常。

  這對父女本就「不正常」,又怎麼可能去當一對「正常」的父女呢?

  有哪位正常的父親會放任女兒去打血腥的地下拳賽?

  又有哪位正常的女兒會放任父親菸酒糖輪番品嘗?

  這些都是不正常的。

  而學者所造成的這些影響,是絕對意義上的「不可逆」的。

  就像是一張被撕開的紙,憑藉正常的人力是絕對不可能將其重新變為原本的模樣的。

  會長小姑娘的判斷一點沒錯,學者所擁有的認知類與連結類的特性能力結合,絕對是一種無比可怕的複合型能力!

  幸好。

  幸好,無論是許承還是芊芊,都很不正常。

  許承暫且不論,但芊芊卻是憑藉一己之力,在原本被砍得一乾二淨的聯繫的基礎上,重新建立起了新的聯繫!

  芊芊是個普通人,她從未涉及超凡。

  可即便是放眼整個蔚藍,能在零基礎的情況下重新建立起自己與整個世界之間的聯繫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芊芊做到……

  「不對!」

  學者的十字瞳孔高速轉動,揮手打斷了這一番言論。

  「她沒有重新與身邊的一切建立起聯繫!」

  身為認知類特性者的學者,對於「聯繫細線」這一元素的觀察尤為仔細。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從中看出更多自己難以理解的事情。

  「她沒有重新建立起與世界的聯繫。」

  「恰恰相反……」

  「她讓這個世界與她建立起了聯繫!」

  學者喃喃著。

  「這怎麼可能呢?」

  ……

  芊芊不在意。

  因為她現在很快樂。

  當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與館長的左手手背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她真的很快樂。

  無所謂了。

  目的、意義、價值、所思所想……

  一切都無所謂了。

  在芊芊的眼中,整個世界都變了一副模樣。

  散落的血跡與汗水變成了點點墨汁,那些黑色的物質逐漸擴散開來,包圍住了自己和館長。

  一股水墨的感覺。

  芊芊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水,或者說一灘顏料。

  她逐漸消融在拳賽的賽場上,感覺就像是突破了一切的牢籠,變成了一隻自由而快樂的妖精。

  妖精是什麼樣子的呢?

  哈,它有沒有尾巴?

  芊芊咧嘴笑了。

  她覺得這應該是自己的腦袋與眼睛被接連打中的後遺症,其他人是看不見這種異象的,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在場的每一個人——

  無論是芊芊對面的館長、還是包括上班族與富二代在內的普通朋友、亦或者是許承、學者、會長、楚秋、中年店主……

  這些人眼中的賽場統統都發生了變化。

  變得模糊、變得好似潑墨一般、變得如此美麗,卻又不可捉摸……

  那並不是一副水墨畫。

  水墨畫應該是精緻的、優雅的、充滿著韻律與節奏。

  可那副場景並非如此。

  非要打一個比方的話,就好像是遠古時代的蠻人,偶然間在路上發現了一汪墨池。

  蠻人開始歡呼、蠻人開始興奮、蠻人開始嚎叫。

  他用雙手雙腳浸染著墨池裡的水,在荒蕪的蒼涼大地上開始振臂狂舞。

  那是一種純粹的情緒宣洩,夾雜著無與倫比的狂放與自由!

  芊芊與館長所打的這一戰,就是如此的感覺。

  他們的手背與手背相交。

  然後——

  開打!

  ……

  那是很難用言語來描述的一戰。

  即便老爺子早早就安排了許多個機位來進行攝像記錄,可當他時隔多日再度想要欣賞這場比賽的時候,卻發現那也不過如此。

  僅僅只是超一線的水平罷了。

  在攝像鏡頭中,芊芊與館長交錯了彼此的左手,同時朝著對方的身體揮出右拳。

  唰——!

  兩人的右拳同時命中了彼此的臉。

  館長的拳頭實在是太重了。

  芊芊在此先更是接連挨了幾下,因此根本支撐不住與館長的互毆,仰頭倒了下去。

  而在那一瞬間,她竟然抓住了館長的胳膊,整個人以逆十字固的架勢鎖住了館長的左臂!

  芊芊懸空。

  館長則扎穩馬步,高高地抬起了左手,並將芊芊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轟!

  館長的砸與許承不同。

  哪怕再精通格鬥技,可他終究也還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叔叔。

  館長沒辦法在地上砸出來一個大坑,但他卻可以將這一招的威力從十分發揮到十五分!

  轟!

  芊芊的後背被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這一招足以分出勝負,但館長的表情卻沒有半點放鬆。

  因為從他左手那邊傳來的感覺明顯不對勁。

  芊芊早已經在自己落地的瞬間鬆開了自己的逆十字固,轉而俯身來到了館長的左前方。

  抬起一腳,一字朝天蹬!

  砰!

  館長的下巴被命中了。

  對於頂級格鬥家而言,人的身體之上處處都是要害,其中便包括了下巴。

  下巴遭受重擊,便直接讓館長的眼前空白一片。

  再回過來神的時候,睜眼便看見了天花板上的吊燈,耳邊儘是觀眾們的呼喊與喝彩。

  館長輸了。

  芊芊贏了。

  錄像到此結束。

  ……

  就像是人們總喜歡去現場觀看世界盃一樣。

  即便錄像之中的比賽可以通過多個機位進行欣賞,可那種現場觀戰時的感覺確實無法形容的。

  呼喊與喝彩聲如雷震。

  那是通過現代的轉播設備無法完美重現的絕佳盛況!

  芊芊贏了。

  她用自己最後的力氣高舉起了右手,宣告著自己的勝利。

  她仍舊是那位「冠軍」。

  ……

  看台上。

  學者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原本想要憑此來攻破身為固定值之一的許承的心理防線,卻不成想被反過來證明了自己的錯誤。

  「這不可能……」

  學者喃喃著,不願承

  認現實。

  「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

  一陣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發現說話的竟然是那位中年人店主!

  他這時候插什麼嘴?他又有什麼資格插嘴?

  可當中年店主抬起頭來的時候,情況就又有所不同了。

  一股火焰沖天而起,在中年店主的半邊臉上熊熊燃燒著。

  他用那不屬於中年店主的嘶啞聲音沉吟道:

  「在我的計算里,那個小姑娘是「競爭」這一元素的固定值。」

  說話的是誰?

  說話的是數學家。

  那位本應早已經被活活燒死在詭異世界裡的數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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