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俺不干

  雜貨鋪的隔壁,有一位大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胖乎乎的,樂天派。

  她是從鄉下搬過來的,農村人,小學文憑。

  早年的時候,她老公便因為一次車禍而逝世了。

  她獨自一個人將兒子拉扯成人,供他上學讀書,硬生生地將其供養成了海城大學的保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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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那是真的爭氣。

  大學畢業之後,在海城打拼十餘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業,隨即將自己的老母親接到了海城,並為她安置好了住所。

  這真的是個不錯的勵志故事。

  大媽就這麼搬到了許承家的雜貨鋪邊上,又閒的沒事做,乾脆開了一家裁縫店。

  許承坐在自家店門口吃西瓜的時候,偶爾就會跟鄰居大媽聊上幾句。

  又有誰不喜歡跟平平無奇其帥氣的老頭子聊天呢?

  從大媽的口中,許承了解到了她這一生。

  「不容易啊。」許承感嘆著。

  「是,真不容易。」

  大媽點了點頭。

  「前兩天還有幾個年輕小伙子要來採訪俺,說什麼要記錄俺這平凡但怎麼怎麼不簡單的一輩子。」

  「你答應了?」

  「俺給他們買了兩個老冰棍,讓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

  大媽吃著街角的肉夾饃,滿嘴流油。

  「咱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是走了大運了。」

  「他們說什麼平凡跟不簡單,俺聽不懂。」

  「俺只知道,俺不希望任何人過俺的日子。」

  「現在想一想,俺都覺得後怕,那些難受的日子俺都不知道俺是怎麼忍過去的。」

  「宣傳俺?宣傳啥?」

  「俺是忍過去了,兒子也爭氣,可俺村里多少人沒忍過去呢?怎麼就非得宣傳俺?」

  大媽吃完了肉夾饃,又從許承那邊要了一塊西瓜。

  「俺真是好命。」

  「俺謝謝這條命,讓俺還有機會坐在這裡,跟你一起吃西瓜。」

  兩位老人家享受著這難得且平靜的午後。

  吃完了西瓜,大媽一拍大腿。

  「得,走啦!」

  許承問道:「去哪裡啊?」

  「去爬山,然後找家不錯的館子吃飯。」

  「有約?」

  「沒約俺就不能一個人去了?」

  大媽哈哈笑道:「老弟弟,俺年紀也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俺當然要去嘗試一堆亂七八糟的了。」

  她拍了拍許承的肩膀。

  「俺還沒享受夠呢!」

  ……

  這就是不久之前的事。

  那的確是一位擅長享受人生的大媽,且心中留存有敬意與感謝。

  這樣的一個人,許承當然不希望她的生活被超凡力量所打擾。

  而根據會長小姑娘的預測,海城接下來24小時之內爆發騷亂的可能性,高達99%。

  無限接近於100%!

  這幾乎已經是註定的結局了。

  因此許承順口說了一聲,希望這位鄰居大媽到海城的郊區走一走,最好報一個兩天一夜的旅遊團。

  但不走估計也沒事。

  海城普通人的守護者是誰?

  不是許承。

  是目擊者。

  目擊者組織維持了多年,必定有一套完整的緊急預桉。

  鄰居大媽哪怕是待在海城,也不會有事的。

  一旦有事,那多半就是波及整個蔚藍的大事了。

  可讓許承沒想到的是,本是隨口提的一句話,結果卻讓他發現了一些更讓他不解的問題。

  鄰居大媽回答道:

  「不去,因為沒什麼意義。」

  這句話讓許承愣在了那裡。

  也不著急關門了,而是進一步詢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沒意義啊!」

  鄰居大媽同樣愣住了,仿佛在好奇許承為什麼多此一問。

  許承眯了眯眼睛,隱約間察覺到了眼前鄰居大媽身上異常的點。

  他追問道:「老姐姐,您兒子最近還好嗎?」

  「都挺好。」

  鄰居大媽點了點頭,但臉上卻並沒有洋溢起許承所熟知的那股熟悉的笑容。

  「小兩口感情挺好的,俺好像要有孫子了。」

  這句話的內容足以讓人幸福得笑個不停,可鄰居大媽的態度卻讓許承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仿佛是在敘述一個冰冷的事實,根本毫無情感。

  許承的心中不禁冒出了一個猜測。

  難道學者的特性能力,是能夠屏蔽某人的「情感」嗎?

  乍一看上去,這個推論是有道理的。

  無論是植物小哥、兩位洗地小弟、還是眼前的鄰居大媽,他們的態度都出乎許承預料地「冷漠」。

  用「屏蔽情感」來解釋這一情況,似乎再合適不過了。

  可如果真是如此,似乎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麼許承會在這些人的心聲中,聽到一連串白茫茫的省略號。

  「老姐姐,你不是挺喜歡到處逛的嘛,還喜歡這玩玩那看看的。」

  許承坐在了店門口的長椅上,拍了拍長椅,隨意說道:

  「還記得這把椅子不?」

  「當時你覺得這把椅子太久了,非得要重新翻新然後油漆一遍。」

  「你懂什麼翻新和油漆?」

  「所以你就每天去建材市場熘達,研究翻新和油漆長椅的辦法。」

  「最後前後忙活了一個月,才終於弄好了,連建材市場都以為你是同行!」

  許承越說越覺得有意思。

  但話音落罷的時候,他的臉色卻忽然沉了下來,雙眼盯著不遠處的鄰居大媽。

  「這些,老姐姐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俺做的為啥不記得了?」

  大媽對許承的問題顯得十分詫異。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啊。」

  許承連連點頭。

  而後,他忽然話鋒一轉,「我說,老姐姐,這長椅放這裡這麼久了,風吹雨打的,要不咱倆一起再把它翻新一遍?」

  聽此一言,大媽竟然是認真的思考了一番。

  最後,搖了搖頭。

  「不,俺不干。」

  「為什麼?」

  「因為沒意義啊!」

  大媽的思路相當清晰。

  「你看啊,我給你算一筆帳。」

  「幹這活,你說是為了什麼?」

  「這長椅還能用,或者大不了新買一個。」

  「你說省錢,也行,可僱人來做的話,效率要比咱們兩個高很多,而且咱們也能省下材料費,省下來的錢更多。」

  「你說,咱們自己忙活有意義嗎?」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許承隱約感覺到自己發現了某種規律,只是暫時還沒辦法更好地形容出來。

  可以肯定的是,大媽仍舊保留有自己的情感。

  她所失去的是什麼呢?

  想到了。

  許承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形容方法——

  這位鄰居大媽的心態……

  好像變成了如今海城裡常見的那種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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