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野的臉完整露出來那一刻起,之前還喧囂的影廳里就已經鴉雀無聲,如同被突然按下暫停鍵。
端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自認為在圈裡見過的風浪夠多了,早就能面不改色應對各種意外。
這次他們站在最前排,距離容野也最近,原本是抱著拍攝諾諾的心,還帶著那麼點戲謔,畢竟不久前他們互相還議論過,喻瑤是真的蠢,那麼多優質的緋聞對象一個沒留住,居然還能跟個傻子複合?!
直到對上容野五官的瞬間,媒體群集體臉色驟變,凝固成冰,有人手腕顫抖著,話筒也拿不穩,砸到了地上,嗡嗡直響。
黑壓壓的觀眾席不約而同失聲。
今天來觀影的除了真影迷,還有很多喻瑤的對家粉以及無良營銷號,混進來想搞一波赫通稿,不光抹黑電影,還得抹黑喻瑤本人,借著白痴前男友的事好好諷刺她一波,免得她飛太高。
然而幾秒轉瞬之間,一切都被匪夷所思地顛覆逆轉,漸漸開始有人捂住嘴,擋著實在控制不住飈出來的語氣詞,冷汗噌噌往外涌。
不是,到底是他們瘋了,還是眼花幻聽了。
台下的人是……容野嗎?
新聞里和傳言裡的容野?!
也就是說……喻瑤身邊失智腦子不好的小奶狗助理,當初天天黏著她,對她奉若神明,還慘遭拋棄的小白痴,一直都是那個手段果決,能把容家給親手端掉的容二少?!
出現在財經時政新聞里的容野冷肅陰戾,但此時此刻他們親眼目睹的,是他稜角全收,小心拿著一株脆弱的干桃花,捧給台上的喻瑤。
怎麼能這樣……這是什麼就算做夢夢到都得痛罵一聲天方夜譚的要命情景。
他們幾秒鐘之前還起鬨大聲喊著「小舔狗」,就朝著容野本人,管這位平常聊都不敢隨便聊起的大殺器叫「小舔狗」!他奶奶的現在馬上去死還能排上隊嗎!
還喻瑤蠢?天地良心啊蠢的竟是他們自己!那些緋聞對象挨個縫起來紮成串,把沈亦擺到最上頭,來一整筐也他媽趕不上容野的後脊樑。
喻瑤瞪著容野,眼前一層一層疊著潮氣。
都不用顧慮影響的嗎?!他現在牽扯著那麼多集團利益,感情事可以隨隨便便承認?尤其是在八卦鬧得沸沸揚揚的關頭上,就這麼直接站出來,告訴公眾他是諾諾,他來追她。
容野也不催,無比耐心地站在原地,笑著看喻瑤。
不用語言交流,也不需要她張口問出來,他就能給她答案。
光明正大站到她面前,在人群和吵鬧聲里肆無忌憚地奔向她,這麼多年了,是撐著他走到今天的執念,多一點也不想等,任何一個與她有關的分秒,他都在永不停止地爭奪。
喻瑤毫無障礙地懂了,喉嚨里甜澀辛辣,她抬手掩了掩鼻尖里的酸意,又禁不住含著一點水汽笑出來,翹高唇角。
小瘋子。
她的。
今天的阿野進步好大,沒有再被沈亦影響失態,要獎勵。
喻瑤往前走了幾步,台子有些高,她從中間邁不下去,就略微彎下腰,接過容野手裡的桃花,用花枝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揚著眉輕聲說:「現任預備役是真的,不過前任是假的。」
她哪有真的跟他分過手。
看到兩個人這麼親昵的互動,現場再次騷動沸騰起來,喻瑤挺直脊背,面向著媒體和觀眾,準備斟酌著對容野有利的用詞來回答最後一個提問,容野卻自然而然接過她的話筒:「瑤瑤,我替你答。」
他回過身,背對喻瑤,把她擋在身後,面朝鏡頭和幾百雙眼睛,聲線冷靜平穩:「照片裡被拍到的人是我,她身邊的白痴助理也是我,從始至終,我所說的小姑娘都是她。」
「我在重新追喻瑤,直到她答應跟我結婚。」
「以後她出現的地方就會有我,只希望不要因為我,減少你們對她的喜歡。」
容野放下話筒,抬眸看喻瑤,瞳仁里流動著濃稠的光:「瑤瑤,回答完了,工作結束,能帶你走了嗎?」
喻瑤想把他拖到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打一頓,什麼叫因為他!他知不知道容野兩個字代表著什麼,今天這樁事一公開出去,她就得直線跳上整個圈子女藝人的婚配天花板,把一堆削尖了腦袋往豪門鑽的給氣炸。
他可倒好,擔心的是居然是她會受負面影響。
哪來的負面,收到鋪天蓋地的瘋狂艷羨和酸檸檬還差不多。
喻瑤悄悄對他做了個捏臉蹂躪的動作,聲音輕快:「等著,我先跟老闆請個假。」
她轉身,裙擺隨著動作微揚,歪頭笑得清甜奪目,指指容野問導演:「這個小麻煩我得去解決掉,能申請早退幾分鐘嗎?」
導演帶著全劇組其他人早已經凌亂成一堆稻草,直愣愣看著容野,拼命想把他跟記憶里的純真諾諾對上號,再瞅瞅喻瑤,整齊劃一揮手告別,眼淚直打轉。
他們恨不得就地把喻瑤抓住拷問個三天三夜,問題是容野盯著,誰有那個賊膽,誰敢!
喻瑤深吸口氣,快步走向舞台最邊緣的台階,她在上面走,容野在下面陪,她幾步之後就忍不住小跑,長裙蕩漾起來,到了台階邊時,容野已經走上來,朝她伸出手。
黑瞳明晃晃寫著兩個字。
想牽。
喻瑤抿唇笑,好啦,獎勵他嘛,牽一牽又不會少塊肉。
她勾了下他手指,容野立即死死攥著,拉著她往影廳外面走,到這時候,呆滯的媒體群才徹底反應過來,互相推擠著往前沖,搖搖晃晃去拍攝那副必定要點爆全網的畫面。
容野不經意側了側頭,餘光很淺地掃過,飛奔到最前面的那一排記者又驚得緊急剎車,後面隨之歪倒了一片。
走出大門時,沈亦還提著一捧玫瑰冰凍在那,從剛才開始就沒動過,臉上表情精彩紛呈。
喻瑤晃了下容野的手:「我去跟沈亦說幾句話,也得和他做個了結。」
容野嘴角斂了斂,指骨捏得更緊些,喻瑤不催,就安靜地等他反應,片刻之後,他低下眼睫,將手緩緩鬆開:「三分鐘,行麼。」
她說了,別人只是連他一根指頭都不如的路人甲。
她還說,不要讓自己低到泥潭陰溝里去。
他是被愛的。
他有名正言順的預備役身份了。
瑤瑤只要他。
容野沒看沈亦,放開的手又在她細細的腕子上握了一下,重複:「就三分鐘,好不好,我去擋著媒體。」
怕她不同意,還要更長時間,他乾脆就返身回去。
喻瑤心裡軟得倒塌,快要說出口的話也不得不咽了回去,什麼三分鐘,一分鐘就夠用了好嗎。
她到了沈亦面前,沈亦嘴唇合動幾下,干啞地說了聲抱歉:「我終於明白了,我從最早就是容紹良的工具,他暗中引導著我認識你,喜歡上你,再一次次暗示我去追去求婚,都是為了……刺激容野。」
「我連成了別人手裡的刀都不知道,」他苦笑,「給你添了太多麻煩了,現在落到這個境地,就是我自找的。」
喻瑤搖搖頭:「你不是故意的,反過來我還想謝你一聲,至少那個期間,我不用再找更多人去製造緋聞了。」
沈亦閉了閉眼:「所以你才不接受我,從來也沒對我有過一點感情,我都知道,現在總算懂了,我怎麼可能跟他比,那畢竟是容野……」
「他失智,什麼也沒有的時候,你們都能相愛,我插足不了,不止我,誰都不行。」
「容野那個人,」沈亦說,「叼住了就會守到死,你要做好……被他纏一輩子的打算。」
喻瑤還想說些什麼,後面就傳來錚錚腳步,一隻比剛才冷了很多的手抓住她臂彎,淡淡說了句「三分鐘到了」,就直接帶她往前走。
影廳里隱約響起糟亂的雜聲,保不准就會有人追過來,喻瑤沒抗拒,跟著容野往前,影院的整條通道都被清了,沒有其他人,可以乘專門的電梯離開。
但走到一個隱蔽的轉角時,容野忽然牽著喻瑤過去,把她遮在裡面的陰影中,呼吸隱隱重了,低頭注視她說:「哄我。」
喻瑤差點笑出來,忍了忍才繃住,順便遞給他一個完美的疑惑眼神。
容野又逼近半步,已經不能跟她更緊貼,幾個字里滾著砂:「瑤瑤,你哄哄我。」
喻瑤手指戳戳他肩膀:「才一分鐘,你就硬給說成三分,把我拉走了還不夠,又要哄?太貪心了容二少。」
容野垂眸:「……我盡力了,我的病很重,你多給我一點治療的時間。」
他生澀地吞咽幾下,把情緒壓回去,低聲說:「那不哄了……你別對我失望。」
容野掩著眼裡的顏色,想攬她去電梯,喻瑤是真的扛不住他這樣,伸手拽住他衣角,指尖勾著他鎖骨間最上面那顆紐扣,驀的用力拉低,把他扯到面前。
她還穿著高跟鞋,但仍然需要再向上踮一踮腳,才能親吻到他急顫的睫毛。
「阿野今天這麼努力,」她杏仁眼彎成橋,親了他兩下,在他耳邊說,「值得獎賞,再接再厲。」
極短暫的停頓。
喻瑤還滿心以為能等到一個比較純情的反應,差點忘了她身前這個是貨真價實的豺狼。
容野手臂扣緊她的腰,在這個燈光也照不到的角落裡,俯身去舔吮她紅潤的唇角。
「瑤瑤,再接再厲我不熟,只會變本加厲。」
「這種專門愛舔老婆的小舔狗,你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