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成年人的試吃

  雨澆在傘頂上噼啪地響,水珠順著男人的眼睫滾落,喻瑤鼻子酸得厲害,掩飾地轉開頭,努力平復呼吸。

  這個場景,這些話,他的模樣動作,眼底層疊累積的情感,在某一個瞬間如同時光倒流,過去和現在嚴絲合縫地契合在了一起。

  連天際沉悶的雷聲都開始變得溫柔。

  好不容易啊,諾諾當初千辛萬苦跑來她的門外,容野現在又翻山越嶺的,踩了那麼多刀尖才回到這個地方。

  喻瑤用餘光瞄他,借著酒力,壓了那麼久的情緒更抑制不住,眼淚衝動地往外涌。

  那他就可以簡單給她一個信息,消失一周嗎?

  新聞視頻里他手腕淌血的樣子多嚇人,她心一直提著,直到看見他這一刻才稍稍放下來,她擔心和在意的程度,他是不是根本沒概念?

  她要錢幹什麼?他什麼時候才能懂,她只是想要一個人而已,任何附加條件都不需要。

  喻瑤唇上咬出齒痕。

  ……原諒他才怪。

  之前生氣她是裝的。

  現在很真,真到想乾脆把他丟在雨里算了。

  喻瑤躲著角度,故作鎮定地悄悄擦掉淚,堅持把腿從容野懷裡掙脫出來,冷著臉問:「我要你身家有什麼用,不會自己賺嗎?你拎著這麼多財產,還想讓我養你?」

  她心在沒人看見的胸腔里酸麻地軟塌著,嘴還很硬:「你錢多,想去哪用就去哪用,做什麼也用不著和我打招呼,那麼多公事還等著你,來找我浪費時間幹什麼?你這樣的我養不了。」

  容野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注視她。

  喻瑤嗓子微微哽著:「我家裡小,裝不下你,回你自己家去。」

  話是這麼說,傘卻在極力向他傾斜,把他整個人擋在下面,怕他那隻手臂再弄濕對傷不好。

  她給他遮雨,又忍不住更生氣,凶他:「外面那麼多人對你趨之若鶩的,你不去忙,跑來我這兒淋雨,還連把傘都不知道帶,再說單元門的門鎖又不是沒你指紋,你幹嘛不進裡面!是不是傻!」

  雨勢又變大了些,傘的面積有限,遮住了容野,喻瑤自己自然就露在外面。

  容野重新把她攬住,力道無法抗拒,喻瑤身體一晃,跟他貼得更緊,兩個人都擠在同一片小小的避風港里。

  他連續很長時間沒有休息過了,眼裡血絲盤結,摟著她低啞說:「我除了箱子裡的這些,沒有別的了。」

  「我想把能拿的都拿著,再來找你,以前幾次都不能算,今天才是容野第一次和你正式的見面,雖然你還沒原諒我,但我必須要帶聘禮。」

  「瑤瑤,除了這兒,我哪有家?」

  「但那道門是你給諾諾留的,你不允許,阿野不敢進。」

  「如果你不收留,我就只能去流浪了,自生自滅。」

  「你捨得嗎?」他濕冷的下巴抵在她腿上,就那麼抬著一張過分迷惑人的臉,音質沙沙問,「我在外面被雨淋,被風吹,你看見了會不會心疼?」

  喻瑤簡直忍無可忍了,心被他反覆地揉捏。

  容野拽住她衣袖,直到此刻也沒露出半點可憐,就只是毫無遮掩,直白地宣洩著他的訴求,偏偏他這樣讓人拒絕不了,喻瑤明知道這是小瘋子挖好的陷阱,等真把他領回去了,他絕對囂張。

  但能怎麼辦,軟肋都被他捏著,她就是不捨得,就是心疼,坑再深也得往下跳。

  容野抓起喻瑤的手,按在自己頭上,不給她移開的餘地:「現在摸過頭了,就等於你答應認領了我,不能反悔棄養,馬上領回家。」

  「阿野沒那麼壞,」他輕聲說,「瑤瑤,你讓他追你。」

  喻瑤破防了,緊抿著唇,把容野拽起來,扯著他濕噠噠的衣服,大步往前走:「……那就快點!再慢別想進我家的門!」

  芒果跟往常一樣迎在門口,小爪子把地板踩得噠噠響,準備安慰最近狀態沉鬱的喻瑤,結果萬萬沒想到,門一開,他直接對上了宿敵的那雙漆黑眼睛。

  芒果當場趴地裝死,臥槽這什麼驚天大慘劇,帝後又他奶奶的合體了!

  他艱難的狗生即將結束,又得去當守門大總管聽半宿半夜的牆角?!

  喻瑤把門一關,指著浴室跟容野說:「趕緊去洗澡,要是敢生病就立刻掃地出門,沒得商量。」

  容野答應超快,甚至非常無害地連著「嗯」了兩聲,俯下身,把兩個價值難以估量的保險箱隨便放到鞋櫃旁邊,人看起來溫馴得很。

  喻瑤剛小小鬆了口氣,容野就赤著腳站在地上,手指摸到了襯衣紐扣。

  氣氛微妙地凝住,空氣里有什麼在不著痕跡升騰。

  喻瑤酒喝得再少也有點上頭,反應不夠快,她一時怔住,忘了躲開,就那麼筆直地看著他。

  容野在她的注視下慢慢撥開上衣所有扣子,脫下濕衣服,搭在一邊,臂上的傷怵目驚心,他藏不住,就乾脆沒刻意遮掩,繼續去碰腰間的束縛,手指不小心按在腰腹肌理上,連下陷都沒有,到處都繃緊著,自帶侵略性。

  喻瑤完全出於生理反應地咽了一下,終於晃過神,怒視他。

  容野低眉順眼,體貼地問:「你讓我洗澡,那不該脫衣服嗎?是不是我脫的太慢?好……」

  他果然加快了速度,直截了當解開,還繼續徵求她意見:「瑤瑤,我可以繼續往下脫麼?你說了算。」

  喻瑤酒勁兒比剛才翻了幾倍,頭暈目眩,把手裡的包丟向他,避開他那隻傷手:「進裡面脫去,不許讓我看見!」

  她怕容野追來,火速跑進臥室,在衣櫃裡找出兩件諾諾的衣服,貼著門板聽到外面傳來淋浴的水聲,才小心打開一條門縫,把換洗衣物扔到門口那張單人小床上,隨即撤回來。

  生氣就要好好生。

  追就得很難追,哄也得很難哄。

  老帳新帳一起算,反正這次務必要讓他正視自己的錯,長夠記性,不能給他輕易得逞了。

  容野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緊閉的臥室門,他眼尾垂了垂,帶著一身溫熱水汽穿上乾淨衣服,安靜地站了幾秒,徑直走向芒果。

  芒果趴在窩裡,驚恐瞪著靠近的魔王,張嘴就要呼救。

  容野的手在它頭上短暫地壓了一下:「別出聲。」

  接著他拎起芒果,把它提到沙發中間放下,低低交代:「就在這兒睡,別動。」

  芒果弱唧唧罵,老子倒是想動!敢嗎?

  容野直起身,熟練地在電視櫃裡找出工具箱,隨手拿了一樣,回到單人床邊彎下身,把一側床腿擰松。

  處理好犯案現場,他關了燈,渴求地望著臥室門下滲出那一點溫暖光線,側躺在床上。

  不久之後,「砰」的一聲響,他成功摔下來。

  喻瑤在裡面聽到動靜嚇了一跳,驚得一把推開房門,衝出來就見到容野在地板上,旁邊是半塌的床,容野半坐起來,抬頭仰望著她:「可能太久沒睡過,壞了,對不起。」

  本來就摔了,還這麼道歉,加上容野眉宇里那些已經忽略不掉的疲倦,喻瑤的防線後退三千米。

  「明天給你換一張,今晚要不先睡沙——」

  話沒說完,她就迎上芒果無辜的狗臉。

  它連頭帶尾巴,把小半張沙發都占了。

  喻瑤揉揉額角,心在隱秘地漂浮著,小聲說:「……進來睡吧。」

  容野抱住自己的枕頭被子,亦步亦趨跟上她,擠進這間他夜夜夢回的小臥室里,他沒有靠近那張床,直接走到角落靠牆坐下,淡笑著看喻瑤:「我有這裡就滿足了。」

  他簡單把自己圍了圍,頭抵著牆邊閉上眼,汲取著房間裡她鮮活的氣息。

  別說牆角,哪怕就是門口能望到她的任何地方,他這幾個月來都觸及不到。

  想她想得折磨不堪,迫切需求她的溫度,這麼心機手段的,也只是想得到她一點關愛,有個角落就好,但等真的走進來才發覺,不夠了,對於她,他永遠貪心。

  喻瑤憤憤過去,抓住容野手腕把人扯起來,推到床上拿被子蓋住,維持著冷淡臉:「地板太涼了,你給我睡床,我去練功房裡。」

  她牙齒緊了緊,轉身想走,將將邁出一步,就被人從身後纏上來,箍著肩膀拖回床上,暖烘烘的被子把她完全覆蓋。

  喻瑤心跳飛漲,不由自主攥住枕頭,她脊背貼著劇震的胸口,容野收斂不住的掠奪欲在蠶食她。

  「容野,你……」

  「我不強迫你,」容野壓在她頸側,手把她抱緊,「有那一次就夠了。」

  夠讓他從那天車裡分別開始,沒有一刻不活在煎熬里。

  容野在昏暗中吻她頭髮:「瑤瑤,你罰我吧,我有耐心,以後除非你自己願意,肯接受我,我才會碰你。」

  他唇沒沾到她的皮膚,也還是讓喻瑤輕輕瑟縮。

  她不太清明地想,這什麼意思?

  就是說,他要遵紀守法了,下次上床,還得她求他不成?!

  喻瑤來了勁,埋進枕頭裡說:「……行,容野,你最好說到做到。」

  等她求?開什麼玩笑,下輩子吧!

  容野果然沒有亂動了,很安靜地躺在一側,過了一會兒喻瑤就聽見他均勻輕微的呼吸聲,這麼快睡著,他得累成什麼樣子。

  喻瑤又等了幾分鐘,確定容野安分了,才輕手躡腳回過身,借著床頭淺淡的燈光望向他。

  睫毛在他眼下遮出了濃密的扇形,下顎線比以前更凌厲,唇看起來很軟,這麼不設防的,簡直任人採擷。

  喻瑤喉嚨滑了滑。

  氣歸氣,讓他追歸讓他追,可這是她的人,她也想得難熬,現在終於近在遲尺了,當然忍不住想碰。

  而且他睡著了,又不知道,她可以暗中縱情一下。

  喻瑤指尖不禁在他唇邊很輕地划過,目光往下落到他手臂上,擰眉去撫摸他那道傷口。

  從他手腕到上臂,再蔓延至肩膀,指尖一點點蹭過,蜻蜓點水,卻反而勾起密集的火星。

  直到頭頂的吐息聲重到她耳根都感覺到熱度,喻瑤才恍然醒過神,最後那點酒勁兒突然煙消雲散。

  她臉上的血色炸開。

  什麼情況……容野醒了?她背地偷摸被當場抓包?!

  喻瑤忙抬頭,撞進容野半睜的黑瞳里,裡面並沒有睡意,一片放浪的潮湧。

  他把被子往下推,沙啞問:「我真的想忍的,但是不得不問問,瑤瑤,你侵犯夠了嗎?」

  喻瑤羞憤想死,恨不得直接躺進床底下。

  容野撐起身,被沿隨之滑落得更低,他低頭盯著她:「要是沒夠,現在我幫你繼續。」

  他伸過手,把試圖逃走的喻瑤拉回身下,目光很深,摻著縱容的笑:「你的小狗,怎麼可能讓你開口求他?」

  「他還會勾引。」

  「勾引也是一種追求。」

  「諾諾那種純情傻氣的你嘗過很多次了,會不會膩?」

  容野溫文爾雅地垂眸,唇翹著,手指卻陷進她燙紅的臉頰里,俯下身輕聲問:「瑤瑤,成年人的勾引,你要試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