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晚晚看到裴路輕輕笑了一聲。

  然後過來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

  「你原來也會緊張。」

  「廢話，」牧晚晚掙開他的手,站直，直接曲起手肘搭到了他的肩上,「你別動……我活動活動腿就好了。」

  女孩的重量大半壓到了他的肩上，出乎意料的輕。

  裴路微微側臉,剛好能看到她的手,很白，能隱約看到手背里的血管,手指都很細，像蔥。身上還有些酒吧沾染回來的淡淡酒味。

  他還沒來得及回神，牧晚晚就收回了手：「走吧,上樓。」

  所有人得知可能要重新參加春季賽,都是又驚又喜。

  其中表現最明顯的就是小肉包了。

  他一會哈哈笑，一會沉下臉,可見內心波濤洶湧得很。

  「你是發病了麼？」虎哥終於忍不住,輕輕踹了踹他的椅腳。

  小肉包問：「要重新打比賽了,你不高興？」

  「那你為什麼又喪著張臉。」

  「我怕啊，哪有哪個戰隊是退出了又回去的啊？什麼不退出只退賽那種說法傻子才會信。」

  牧晚晚滿心疑惑,椅子往後轉：「ts當時為什麼會退賽？就沒有其他別的解決方法麼？二隊的ad……不能用？」

  「當時是羊哥跟那個負責人談,我們也不太清楚，」小肉包仔細想了想，「不過好像聽說是剛好有個隊伍想要頂上去的，據說還交了好多錢吧？本來就只打了兩場……頂上也沒啥,我們就乾脆退了。誰想到最後那隊伍還是沒上去。」

  裴路嗯了聲：「估計是哪個流程出了問題。」

  「哇，」小肉包捂臉，「我都能想像到到時會被噴成啥樣了。」

  說完，他想到什麼，又嘿嘿笑了兩聲，「不過有晚晚在前面頂著，我最多就當個陪襯吧。」

  牧晚晚：「？」

  她正準備說什麼，旁邊的人忽然起身。

  她下意識問：「你要去哪？」

  「我上樓，還有點事，今晚你自己先打著，」裴路把桌上的紙杯牛奶放到她桌上，「可以去練練補兵，精益求精。」

  牧晚晚喔了聲，拿吸管戳開包裝盒，吸了兩口奶，盯著裴路上了樓。

  「小晚，看什麼呢？」虎哥轉頭吆喝，「咱兩排一把？我們還沒一起打過排位吶。」

  牧晚晚那句好剛發了個音，小肉包道：「別！你千萬別跟他打！」

  虎哥：「咋滴？」

  小肉包冷笑一聲：「還咋滴，你自己心裡沒點逼數嗎，女人都想坑，禽獸！」

  「老玩那幾個英雄，多沒意思啊？如果真的要重新比賽，後面有的是時間要訓練，我要趁今晚上玩個夠，」虎哥道，「而且是你太菜了，帶不動我，知道嗎？」

  小肉包：「敲里嗎！」

  牧晚晚被逗笑，開了遊戲：「來吧虎哥，我們排一把。」

  小肉包感慨：「佩服。」

  牧晚晚正色道：「沒辦法，還是需要維持好表面情誼的。」

  ……

  打了兩局後，牧晚晚才後知後覺。

  媽的，這種虛偽的塑料情誼要來幹嘛？？

  「虎頭，你這提莫要是鎖定了，我下把就玩螃蟹。」

  「提莫上單這麼強，沒問題啊小晚，」虎哥打了個響指，「你看到對面那個薇恩沒？團戰的時候我一個致盲，他就只能站著給我們跳舞，知道麼？」

  知道個屁。

  看到虎哥鎖了這提莫，牧晚晚簡直生無可戀，果然，提莫剛進去，三級就被抓死了一次。

  「別怕，不慌，我穩點，你先幹掉他們下路兩個穩定一下局面。」

  話音剛落，就響起了雙殺提示——牧晚晚強勢拿下了對方下路二人組的人頭。

  「漂亮！」

  牧晚晚不理睬他的馬屁，忽然問：「你很信佛？」

  虎哥沒明白：「啥意思？」

  「在佛前許過不殺生的承諾？？」

  三局遊戲就殺了三個人，其中兩個還是搶人頭，這要不是就在隔壁坐著，恐怕此時她的嘲諷已經點到滿級了。

  小肉包一陣爆笑：「這他媽哈哈哈哈，可能元宵節快到了，慶元宵，不殺生？」

  虎哥張嘴想罵，結果自己都被忍不住笑了。

  這把最後還是被對面翻了盤，牧晚晚果斷解散房間。

  「咋了？不打了？」虎哥那邊還在配著上單璐璐的符文。

  「不打。」

  「表面情誼呢？」

  「這一波反向沖分，我直接掉了兩位……」牧晚晚看著戰區，一陣頭疼，「不辱罵隊友是我最後的溫柔，滾吧滾吧。」

  說完，她打開訓練賽模式，練起了補兵。

  **

  第二天，牧晚晚起床的時候，裴路難得的還在睡。

  「午飯到了，」木頭擺好外賣，「你去叫一下他吧。」

  牧晚晚依言去敲門，十來秒，門打開。

  裴路這次的睡衣沒帽子，灰色，一排紐扣，看上去暖洋洋的。

  眼底還有兩道明顯的黑眼圈。

  見到她，裴路愣了愣，抬手隨意撥動了下凌亂的發頂，眼底滿是惺忪：「怎麼了？」

  許是剛睡醒，他的嘴唇無意識的往上撅了一個小角度，牧晚晚看著他的臉，心道這上天真是不公平，她一個女生臉上的膠原蛋白都沒裴路的多，讓人看著想咬一口。

  牧晚晚下意識踮了踮腳，身子微微往前傾，感受到了房內的暖意：「外賣到了，木頭讓我上來叫你。」

  他微微站直身：「好，馬上。」

  下樓時，其他人已經開始吃了。

  小肉包見到裴路，驚道：「小路，你這黑眼圈……昨晚做啥去了？」

  「沒做什麼。」裴路坐了下來。

  虎哥順口道：「你這話說的，他昨晚一直自己在房間裡，能做什麼？」

  小肉包：「誒？嘿嘿嘿，那好像的確是有點能做的事情。」

  虎哥立刻意會：「你這……哈哈哈，滾，大早上的，別說葷話。」

  「有什麼關係，晚晚上廁所去了……」

  裴路有點倦，揉揉眉心：「你們別胡說。」

  「那你說說，你昨晚回房間幹啥去了？」

  「看賽程，和前幾場漏掉的比賽，」裴路道，「你們知道如果我們回去打春季賽，下一個對手是誰嗎？」

  牧晚晚回來時剛好聽到這個問題：「誰？」

  「ggx。」

  「靠，又是他們？」小肉包一摔筷子，「我一定要把他們壓在地上狠狠摩擦，狗玩意，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前腳剛打完訓練賽，後腳就爆錄像。」

  「你先彆氣啊，」虎哥喝了口果汁，「這不還不一定呢嗎。」

  「定下了。」

  羊哥的聲音從樓道口傳來。

  牧晚晚心裡一緊，趕緊停下了筷子，眼巴巴看著來人。

  羊哥深呼兩口氣：「回去打春季賽。」

  「……靠！」小肉包喊了聲，趕緊扒了一大口飯壓壓驚。

  牧晚晚這會兒是飯也壓不了驚了。

  她忽然站起身就要往後走。

  裴路拽住她衣角：「去哪？不吃飯了？」

  「飽了，」牧晚晚揉揉肚子，「我去打幾把排位，我們什麼時候能打訓練賽？」

  「先吃一點，」對羊哥的話，裴路沒覺得意外，他出點力把牧晚晚拉了回來，「一會我陪你去打。」

  牧晚晚猶豫半瞬，乖乖坐了回去。

  裴路這才收回視線，問對面的羊哥：「我們是不是要打後天那場？」

  「嗯，ggx的，」羊哥也坐下去，「今晚七點官方就宣布了。」

  「這麼快？」

  「別提了，」羊哥滿腔悶氣，「他們那邊早就安排好了——沒跟我商量，直接跟上面商量的。」說到這，羊哥看了眼裴路。

  「叫我過去哪是談對策的？就是給我下了個通知。今晚七點宣布，明天早上晚晚去拍這次春季賽的宣傳照，宣傳視頻就沒辦法加上她了，湊合著吧，後天中午吃完飯就去現場。」

  小肉包不住搖頭，掏出手機：「不多說了，先卸載為敬。」

  牧晚晚看了過去，小肉包利索地把貼吧和微博都卸載了。

  虎哥連連點頭，也跟著開始卸載：「晚晚，你也趕緊卸了吧，今晚那波嘲諷肯定來勢洶洶的……等後面要是輸了哪場比賽，還得被噴一波。」

  牧晚晚搖頭：「我對那些東西沒什麼所謂。」

  她要是在意那些黑子的話，直播的時候都該被氣死了。

  一下午的排位，牧晚晚都不在狀態。

  這波回城，裴路轉身道：「一波兵，你漏了三個。」

  「我的，」牧晚晚兩手鬆開設備，來回握拳了幾下，轉身還想跟裴路開玩笑，「昨天練了很久，是不是越練越回去了……」

  她的話卡在了喉頭。

  因為裴路伸過手來，在她背上安撫式地順了幾下。

  「別那麼緊張，後天，你就當是我們平時打遊戲就好了，戴上耳機什麼都聽不到的。」

  牧晚晚：「……嗯。」

  半晌，她對上裴路的視線，牛頭不對馬嘴地丟了句，「你手掌好大。」

  裴路：「……」

  已經是本月的最後一天，小肉包趕在晚上七點之前就把直播時長耗完了。

  他鬆了口氣：「我操，還好播完了，不然我今晚就是個靶子。」

  他說完轉過頭，剛好看到牧晚晚在開直播軟體，「你現在才開直播？？」

  牧晚晚：「嗯，我還差兩小時，這個月的時長就結束了。」

  小肉包：「…………勇士啊。」

  剛開播時，彈幕還算平常，牧晚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彈幕聊著，裴路道：「這把你帶屏障，別帶治療了。」

  裴路聲音出鏡，又是一陣彈幕高/潮。牧晚晚應好，剛換完，就有一大批觀眾湧進了直播間——

  七點了。

  彈幕也立刻塞滿了屏幕。

  [ma的觀光團來了，ts有關係就是66666啊！]

  [太噁心了，lol什麼時候成為有錢人的遊戲了？職業比賽想打就打，不想打就退出，最後居然還能回來？]

  [qaq我一個暴哭！你們終於回到戰場了，我的燈牌都要起灰了！！]

  [什麼鬼？這不是破壞比賽規則嗎？官方是垃圾，ts更垃圾，以後不看比賽了。]

  牧晚晚還跟往常一樣，挑著彈幕回復。

  「沒關係，沒錢。」

  「起灰沒關係，擦擦還能用，又不是壞了——如果不能用了，找我，我送你一個。」

  「這個id大家記一下，以後如果在比賽直播間看到這個id，你們可以嘲他一波。」

  小肉包和虎哥在旁邊看她得心應手的懟人，頻頻豎拇指，唇形說著：「牛逼。」

  裴路怕彈幕影響她的心態：「全屏禁言吧。」

  「不行，」牧晚晚拒絕，「我是很寵粉的。」

  裴路又無奈又好笑，繼續聽她回應彈幕。

  [你是不是跟官方某個高層睡了？你一進隊ts就能回春季賽繼續打0.0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沒睡，謝謝你這麼抬舉我，這是電競圈不是娛樂圈，別把這套鬼言論搬到這來——妹子好好去飯你頭像那位愛豆不行嗎？或者你晃晃腦袋，看能不能聽到水聲。」

  [我會去現場給你打call的！晚晚加油！]

  「請務必過來，不要騙我，不然全場下來沒一個人給我應援，會挺尷尬的，在這給你抱拳了。」

  [丸丸加入ts這麼久了，和隊友相處得怎麼樣？最喜歡哪個隊友啊？]

  「相處得挺好，大家都很有趣，真的……沒撒謊，我剛剛還被虎哥帶著反向沖了波分，他這不也還活得好好的麼，」牧晚晚應得太快，順嘴就說，「最喜歡的當然是lu神——這句話我總覺得說了好多遍了，你們聽著不膩味？」

  大家一陣爆笑，小肉包和虎哥一塊做出嫌棄狀，終於忍不住開口。

  「什麼反向沖分？那是意外行嗎，下次，下次我一定給秀給你看。」

  「你為什麼提都不提我和木頭？難道我們關係不到位嗎？」

  [lu神這次終於沒有嚇得亂丟技能了，哈哈哈哈！！]

  [是個女的都會選lu神好嗎！]

  [放開我家小路，不約不約。]

  小肉包看到那個彈幕，念了出來：「小路，有人問你這次怎麼沒反向放技能？」

  「……習慣了，」裴路說完，頓了頓，「我們的比賽在後天，是她的第一場比賽，大家多多關照，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牧晚晚趕緊私底下戳了下他：「你別這麼說，到時我失誤了怎麼辦？？」

  裴路輕笑一聲：「不會的。」

  [為什麼我覺得這聲笑莫名寵溺？？？]

  [可以說是非常期待後天比賽了，會蹲在電腦前等著的！]

  [……我竟然分不出來這是商業互吹還是戀愛的酸臭味。]

  牧晚晚也被那聲笑給撩撥到了。

  她耳尖有些燒，彈幕越說越起勁，她乾脆抬手關了彈幕。

  【「剛剛被黑成那樣都不關彈幕」送出了一個滑翔翼。】

  【「說到lu神你就禁言了？」送出了一個滑翔翼。】

  【「臥槽你還臉紅？？」送出了一個滑翔翼。】

  牧晚晚咬牙切齒：「你們可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