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秦珩的車一出東陵高速就被攔下了，災區現在只讓救援車進去，現場的工作人員不讓私家車進去。
秦珩沒有多說什麼，他拿出手機，給他爸打了電話，把現在的情況說了一下，和秦父預料的一樣。
秦父：「你再等一會兒，我剛剛和劉院長聯繫過，軍總的車應該快到了。
一會兒你跟著他們進去。」
秦珩應了一聲。
秦父交代道，「注意安全。
你和林蕪誰都不能有事。
見到林蕪後，記得給我們發條信息。」
「放心！我會把你兒媳婦平安帶回來的。」
秦珩相信林蕪不會有事。
十多分鐘後，救援車陸陸續續開進去，秦珩見到軍總的劉院長。
「你爸和我說了，先上車吧。」
秦珩上了車，一車的醫生護士，大家的臉色都緊繃著。
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到了東陵村。
村裡的路都毀了。
大家只好下車，相互扛著機械進去。
秦珩熟悉路段，讓大家都跟著他走。
以前要走十六七分鐘的路，他只用了八分鐘。
昏暗不明的光線下，他看到一群人圍在那塊空地。
秦珩一眼就看到了林蕪，她的周圍，一片狼藉。
他眼睛一熱，滾燙的淚含在眼眶中。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希望，她一切安好。
「快快，有人在生產——」醫生護士連忙跑過去。
林蕪額頭全是汗，「頭出來了！頭出來了！」
她的聲音滿是激動，「璇姐——寶寶快出來了，你聽見了沒有。」
軍總的婦產科高醫生察看一番，暗暗鬆了一口氣。
「準備一下，嬰兒頭部出來了。
注意產婦情況！」
林蕪挪開了位置。
高醫生看了她一眼，「是你幫她生的？」
林蕪點點頭，「麻煩您了。」
她側首，望著秦珩。
此時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眉目沉靜，那雙通紅的眸子泄露了一切。
秦珩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低沉地叫著她的名字，「阿蕪，我來了！」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沒有在做夢。
林蕪嘴角動了動，什麼音都發不出來。
秦珩扶著她，「去休息一下。」
林蕪搖搖頭，「很多人都沒有跑出來，消防員已經進去了。」
秦珩察覺到她的手都在顫抖，「別怕！」
今晚的夜空一顆星星都沒有，夜沉寂的駭人。
突然間，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響徹了大地。
這一聲，像號角聲，讓原本死寂的心突然動了。
林蕪激動地往前走去。
護士抱著嬰兒，「是個男孩，很健康，估摸著要有6斤多。」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
林蕪舒了一口氣，「產婦怎麼樣？」
高醫生厲聲道：「沒多大事。
小周，你去安排車，立馬把產婦和嬰兒送到最近的醫院。」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林蕪，「你是哪家醫院的？」
林蕪默了一下，聲音低沉有力，「B大醫學部大四。」
在場的醫生護士微微愣了一下。
高醫生扯了一下嘴角，「不錯！」
簡單幹脆的兩個字，他轉身繼續安排工作。
林蕪和秦珩相視一眼，兩人都知道彼此現在的想法。
秦珩道：「走吧。」
林蕪望著他，「小心。」
再無他話，兩人立馬也加入了救援中。
東方露白，第一縷陽光撒向了大地，似乎帶來新的希望。
忙碌了半夜，一切還未停止。
陸陸續續有不少村民被找到，受傷的人不少。
村裡的幾位老人都去了，年紀大了，地震來的突然，他們根本沒有時間逃脫。
林蕪看著消防員背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走出來時，她連忙走過去，「四奶奶——」生命有時候真的太脆弱不堪了，死亡也只是在一線之間。
年輕的消防員對她搖搖頭，臉上寫滿了悲傷。
「找到老人時她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林蕪咬著唇角，再次投入救援中。
一天救援下來，大家趁著休息的間隙，一旁的男醫生對林蕪說道：「你的縫針手法很好。
已經實習了？」
林蕪搖搖頭，一臉的疲憊，「九月份實習。」
男醫生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你同學也很厲害。
剛剛他配合劉醫生做了手術。」
林蕪勾了勾嘴角，「他不是我同學。」
男醫生疑惑。
林蕪眼神深遠，「他是我未婚夫。」
她淺淺動了動嘴角，「我出去看看。」
往日的安靜美好，現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林蕪望著遠方，眼底滿是落寞。
秦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遞了一瓶水給她。
「喝一點。」
林蕪拗不過他，抿了兩口。
秦珩抬手輕柔地理了理她的頭髮，「會好的！以後這裡會更好。」
林蕪也點點頭。
他在她的身邊，讓她突然安下來。
秦珩說：「你一夜未睡，去眯一會。」
林蕪搖搖頭，「不困。」
東陵村的人都是她的親人，林蕪小時候沒少受他們照拂的。
現在村里還有兩個人沒有找到，她擔心不已。
秦珩無奈，「阿蕪，你聽我的話。」
林蕪擰了一下眉頭，「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到昨晚。」
天崩地裂，那種無望的感覺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秦珩望著她的眼睛，「聽到消息的時候，我就在後悔，我應該和你一起回來的。」
在見到她之前，他好像從地獄走了一遭。
林蕪抿著嘴角，忽而一笑。
「秦珩，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秦珩臉色冷峻，沒有說話。
「我在想，幸好你沒有過來。」
林蕪彎著嘴角，「秦珩，不管發生什麼，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還是和高中一樣意氣風發。」
秦珩咬牙，「不！那是因為你在我身邊。
如果沒有你，我的將來還有什麼意義？
阿蕪，答應我，無論何時，保護好自己。
為了我，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
林蕪傾身靠在他的懷裡，她輕輕應了一聲。
「我答應你。」
電視台的記者也趕來了。
林蕪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沈宜葶。
沈宜葶一身幹練的裝束，襯衫西裝褲的搭配，和學生時代的她完全對不上號。
她望著林蕪，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疏離感，「好久不見。」
林蕪很快就想到，上次她就聽說，沈宜葶去電視台工作了，沒想到她做了主持人。
沈宜葶：「我先去工作，一會兒來找你。」
林蕪：「好。」
她站在原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沈宜葶結束了直播，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小時候在這裡生活過。」
攝像小哥一臉詫異。
「小時候很不喜歡這裡！」
沈宜葶微微失神，「沒想到它現在變成這樣了。」
「宜葶，我們該走了。」
沈宜葶斂了斂神色，「你們先回去，我要去見一個朋友。」
說著她匆匆而去。
林蕪站在自己門前，看著倒塌的房子。
不多時沈宜葶來了，站在她身旁。
「我爸媽一直很擔心你，打你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林蕪：「手機沒有信號。」
沈宜葶：「我知道。
我要過來直播，他們不讓，怕我出事。」
林蕪：「父母都是這樣。」
沈宜葶：「我聽說秦珩也來了。」
林蕪：「他和軍總的醫生去了隔壁村。」
沈宜葶默了一下，「有你在的地方，就有他。
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變。」
林蕪沒有說話。
沈宜葶：「林蕪，我們是在這裡認識的，已經二十年了。」
林蕪垂眸，「是的，二十年了。」
沈宜葶：「恭喜你！你和秦珩，聽說你們訂婚了。
婚禮請我做伴娘如何？」
林蕪嘴唇微張：「……」
沈宜葶：「我開玩笑的。
好了，我得回台里了。
有什麼需要打我電話。」
她從包里抽出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號碼。」
林蕪收好。
一別多年，再見面在這樣的兵荒馬亂中，人生真是充滿了戲劇化。
生活總會有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救災結束之後，秦珩把林母和姑婆都接到了晉城，暫時住在秦家另一處房子。
秦父秦母親自來看望了她們，「人沒事就好，會好的。」
林母臉色比之前沉穩了許多，「讓你們擔心了。」
大家都萬分慶幸，這一次有驚無險的平安度過。
不然這兩孩子以後怎麼辦？
災後重建，全省各地都在積極捐款捐物。
秦父以公司名義捐了100萬，周修林以華夏影視的名義捐了200萬。
林蕪瘦了一圈，兩邊的長輩擔心不已。
秦珩把原本訂好的車票也改簽到一周後，這幾天，他儘量陪著她。
地震後第二天，有記者聯繫到林蕪，想採訪她。
林蕪拒絕了。
後來，新聞還是報導了，B大醫學部大四學生地震中臨危不亂幫助產婦平安生下一名男嬰。
這些都不重要了。
趙玉璇一直在醫院調養，在東陵人民醫院住了一周後，陳家人把她調到晉城中醫院來。
陳母每日親自煲湯照料。
這一場地震，也讓他們解開了心結。
第三天，秦珩和林蕪一起去醫院探望趙玉璇。
陳家人對林蕪簡直是上賓的禮遇，尤其是陳母，千恩萬謝，一心要給林蕪送禮物。
林蕪笑著，「阿姨，真的不用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母：「那可不行！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
那等你結婚時，阿姨我給你準備一套嫁妝。」
趙玉璇笑著，「阿蕪，要不要抱抱寶寶？」
林蕪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小寶寶正在睡覺，嘴巴里吐著泡泡，可愛的不行。
「寶寶叫什麼名？」
陳夏哲樂呵呵的，「大名是之前取的，叫陳昭。
要是姓趙，就叫趙晨。」
陳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玉璇：「阿蕪，你幫寶寶取了小名吧？」
林蕪：「這怎麼可以？」
陳母一臉笑，「當然可以！」
大家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林蕪看看寶寶，「小名叫六六如何？
寶寶的出生體重正好是六斤六兩。」
「六六！六六大順！好名字！」
晚上，林蕪和秦珩一起休息，兩人說著六六的名字。
秦珩攬著她的腰，「你倒是會取名，以後我們孩子的小名就交給你了。」
林蕪看著手裡的書，「你不是想好了嗎？」
秦珩勾著嘴角，「好了。
別看書了，早點睡吧。」
她連續幾個晚上夢魘，秦珩正好搬過來陪她一起睡了。
林蕪把書放到床頭柜上。
剛放好，秦珩已經從後面抱住她，他的身子滾燙，如常地吻著她。
林蕪愣了一下，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回應著他。
秦珩明顯感覺到，她和往常不同。
「阿蕪——」
林蕪閉著眼睛，嘴角在他耳邊低喃著，「秦珩，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