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赫連長睫輕顫,望著那個不顧一切衝破了他結界,宛如陷入魔障的女子正往遠處飛去。記住本站域名
他握了握拳緊跟其上,一把自背後抱住她。
師傅好似在跟某些他看不見的東西做著對抗,自己的懷抱束縛了她的行動力,強大的化神境靈力湧出,不分敵我的襲上他,想要衝破他的桎梏。
赫連被那股強悍的靈力震得口吐鮮血,調動出周身所有的修為抵擋,緊緊抱住她就是不鬆手。
「師傅!師傅!是我!我是連兒!」
上元在掙扎了良久後,終於停了下來,她好似在細細體會這個擁著她的懷抱,然後試探著問,「連……連兒?」
赫連忙點頭,「是我,是連兒!」
可是師傅卻聽不見他的回答,她加大了聲音,「你是連兒嗎?你怎麼不回答為師?」
赫連忙將雙手移到她的腰側,在那裡輕輕捏了捏。
上元好似終於確定了,身體不再像之前那般緊繃,放鬆了下來,靠著他,「原來是連兒……」
她苦澀的笑了笑,「為師估摸是瞎了、聾了……」
赫連狹長的鳳眸染上渾濁,目光下沉,看到她身上不斷在增加的傷口,滿目沉痛。
上元仍在滔滔不絕,「勞煩連兒,下半輩子做為師的眼、為師的耳。」
赫連抱著她的手圈緊,帶著微不可見的顫抖,「好。」
上元就這麼被赫連牽回了家,她目光所及全是虛空凌亂飛舞的記憶碎片,唯有手中的觸感真實的提醒著她,連兒時時陪在她的身邊。
事到這一步,她哪能不知,連兒再也不可能如同從前那般,全心全意相信這個記憶世界的真實性了。
他是真的長大了,不可能再被她左右。
腦中再次傳來中老年赫連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我給你建了一縷神識通道,你想辦法自那裡全身而退,這個世界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上元充耳不聞,她始終記得自己答應過連兒絕不離開,要和他相守一生。
雖然她此刻看不到牽著自己的連兒是什麼樣的神情,但她知道,他一定比她更恐懼不安。
她又怎麼能拋棄他,拋棄那個滿心滿眼滿世界只有自己的孩子?
上元只在心中默默問中老年:我來這裡多久了?
中老年赫連顯然沒料到生死關頭,這女人竟不擔心逃生,擔心的卻是這麼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他淡淡回答,「三柱香不到。」
上元嘴角勾笑,她在這裡歷經這麼多年,而外面的時間居然只過了三柱香不到的時間……
她再用一炷香的時間,陪連兒走完一生又能如何?
赫連將上元扶到躺椅上坐好,「師傅,你先等一會兒,連兒去取藥。」
他站起身,那隻嬌柔的玉手拉著他,他看出師傅眸中的不舍。
赫連蹲下身,將自己剛剛那句話在她手心寫了一遍,上元這才鬆了手,「為師等你。」
赫連微怔,看到自己抽離了手之後師傅真的坐著一動不動,那些莫名的傷口在她身上一道一道的增加,她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慌張的躲避,只仿若未聞的坐在躺椅上。
他內心抽痛無比,因為答應了會等他,哪怕遍體鱗傷也要一動不動的等麼?
赫連捂著唇,儘量壓下自己起伏翻騰的情緒,倉皇地跑入屋內翻箱倒櫃。
找個藥箱而已,他卻大汗淋漓。
後來他才反應過來,藥箱不就在自己儲物戒嗎?
他又急沖沖的跑回師傅身邊,將上元拉起,「師傅回屋,連兒給師傅上藥。」
上元自是聽不見他說什麼,但是從他握著她顫抖的手中,感應出了他的心急與擔憂。
她握著他的手緊了緊,安撫道,「不要著急,為師無礙。」
好似怕赫連不信,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為師是不死不滅之身,這些傷只是看起來恐怖,但不會讓為師有性命之憂。」
她的表情那般坦然,好似要以此來讓他信服。
可她不知道,他早就看見過她突然陷入那看不見的世界之時的驚慌。
她的雲淡風輕,不過都是對他的安慰而已。
赫連沉著眸,將上元打橫抱起放到床上,又拉下她的衣服,仔仔細細的幫她塗抹身上的傷。
那些新傷產生的速度遠比他上藥的速度要快得多。
他甚至能親眼看著,憑空出現的傷口如何撕裂她陶瓷一般的雪肌,在那裡留下難以磨滅的血痕……
無能為力的痛楚,好似要將他整個人都生生撕裂。
上元感受到了他的心情,沉眸道,「連兒平心靜氣,不要胡思亂想。」
「你越是相信為師,為師才能越加安好,你若不信,為師只會陷入更為不利的境地。」
赫連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師傅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都是自己突然而起的一念……
有些事情,他們師徒心照不宣隱約都懂,卻不敢捅破,因為一但捅破,便是永恆的別離。
赫連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思考起了那件事,忙收回了思緒,壓制著。
他為師傅上藥的手卻凌亂了。
上元猛然轉身,精準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別上藥了,你先出去。」
她意識到,上藥這件事,對她的徒兒而言是折磨與懲罰。
「師傅……我。」
上元聽不見,卻堅決的補充,「出去。」
赫連就算平時再怎麼膽大妄為,但每當師傅露出如此嚴肅的模樣,他都會乖乖聽話,一如幼時。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卻沒有走,背靠著緊閉的房門,仰頭凝望著蒼茫的夜空,滿眼的迷惘。
過了好久,許是師傅確認了他已離開,才發出一聲他熟悉的怒罵,「草他媽的!疼死老娘了!」
然後,便是師傅在室內翻騰躲避的聲音。
赫連默默守在屋外聽了那聲音一夜。
他不敢進去,他知道,他一但進去,師傅會怕自己的修為傷害到他,會害怕自己擔憂,從而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摸樣。
那是他此生難忘、心痛難耐的一夜。
翌日清晨,他推門而入,師傅許是累了,坐在地上喘著氣。
他看到師傅額上、頸上滿是汗,身上的傷亦是比昨天又多了不少,那般狼狽而脆弱。
饒是這樣,那些他看不見的東西仍是在無時無刻的折磨著她。
折磨著他最愛、恨不得永遠捧在掌心去保護去寵溺的人。
赫連眸中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住噴發而出,倏地抽出劍護在師傅身前往虛空一陣揮灑。
歇斯底里,宛若瘋魔。
「你們到底是什麼!是誰!為什麼要欺負我師傅!」
「你們都給我走開!走開!」
「有種就沖我來!」
然而敵人無色無形,他除了抽得空氣翻騰不已外,其餘的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只有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赫連才陡然拉回神識。
「連兒,是你嗎?」
赫連的劍掉落在地,轉過身看著宛如血人一般的師傅,上前幾步將她抱入懷中。
哭著一次次重複,「師傅,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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