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這種九十二種性別都能認全的全球高質量男性,都眼前一黑,差點破防,忍不住想要走上去推一下鄧可泓的胸肌說聲「你要怎樣」,然後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來一段斗舞掰頭。
但終究理性還是戰勝了獸性,他深深的吐了口濁氣,不再理會鄧可泓,繼續朝著看台走。
「等我......」孫澤輝連忙追了上來,「剛才我那套帥氣的連招式慶祝拍下來沒有?」
「你那麼快我怎麼跟的上?」
「艹~你開始不是跟的好好的嗎?」孫澤輝邀住了林懷恩的肩膀,「艹~沒想到你小子跑這麼快,沒報項目真是可惜了。」
林懷恩倒是知道自己比以前快了些,但究竟多快,他心裡沒數,也沒太在意,畢竟也沒太誇張,他疑惑的問道:「很快嗎?」
「我和鄧可泓一百米能進全校前十吧,你剛才比我們兩個都要快,你說你快不快?
「可我又不是在起點線起跑的......而且我也不用顧忌發令槍.....說不定有搶跑呢?」
孫澤輝點了點頭,「也是......」他向林懷恩伸手說,「快,快,最要緊的事,照片看看。」
林懷恩拋下雜念,將相機從平衡器上取了下來,遞給了孫澤輝,讓他自己看。他昨天找老師又現學了些技巧,剛剛全用上了,他剛才瞧了兩眼,拍出來的照片人物非常清楚,但背景卻產生恰到好處的虛化,這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營造出了超絕的速度感。
實際上在拍攝運動場景時,攝影師經常這麼幹。這也是昨天夜裡攝影老師教他的,他現學現賣而已。但對高中生來說,屬於是嚴重超綱的拍攝技巧。
果然,孫澤輝看了幾張立馬就炸了,揮手猛拍林懷恩的背,「牛逼!牛逼!跟GG畫似的,你這是拍到了我的人生照片!馬上發給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孫澤輝說一不二的兄弟!從今天開始,有我一頓牛排,就有你兩頓.....」
「謝謝,不用。」林懷恩搖著頭說,「我這是為班級拍的,又不是為你拍的。」
「別啊~兄弟,你這樣好像那種跳擦邊,還不要打賞的女菩薩似的.....搞的人家白嫖得滿心愧疚,越愧疚就越想補償......」
「兄弟.....什麼是女菩薩啊?」林懷恩扶額,「你要是不會比喻,就不要比喻。」
「怎麼現在你們這些人越來越難搞了,一個二個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總不會都饞我身子吧?」孫澤輝仿佛聽到了來自譚詩穎的詛咒,雙手抱胸縮了縮身子,一臉警惕的望著林懷恩,「現在社會這麼險惡了嗎?」
林懷恩捂臉,「那你離我遠點,省得人家誤會。」
「真要我離你遠點?」
林懷恩點頭。
孫澤輝拿著相機,往旁邊側跳了一大步。
林懷恩連忙喊道:「小心!」
「我就知道!」孫澤輝指著林懷恩,「你有問題。說真心話了吧?感情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
「我是說相機!!!相機!!!」林懷恩心中默念《心經》,揉了揉太陽穴,「那是徐睿儀的相機,五萬多。」
孫澤輝單手拿著相機很隨意的看了看,還在手中掂了掂,「欸~喜歡不喜歡,喜歡我送你一台!」
「相機上面的鏡頭星野全畫幅鏡頭也就四十幾萬吧!」
「哎呦~」孫澤輝這是真嚇的一哆嗦,連忙把相機抱緊,「艹~這麼貴啊!早說啊!」
林懷恩伸手,沒好氣的說道:「拿過來,我把照片傳給你,你離我遠點!」
「行!行!行!你是大爺!」孫澤輝連忙小心翼翼的把相機遞給了林懷恩。
林懷恩快步走到了他放器材的露營拖車那邊,從包里拿出了筆記本,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上傳照片,他抬頭看了眼一臉期待的孫澤輝,「你先去忙你的,你把郵箱告訴我,我弄好了直接發你郵箱。」
孫澤輝報了郵箱,又說:「上次說加你微信的,還沒加,趕緊加一個。」
林懷恩點了手錶上的微信,又點了我的二維碼,讓孫澤輝加了之後,鬧騰至極的孫澤輝便閃人了。
等他傳了照片,孫澤輝馬上就把照片發到了班級群,又把班級網頁已經更新的事情說了出去,這下全班都知道林懷恩是負責為班級拍照的攝影達人了。於是所有參加比賽的同學都跑過來找他,叫他去拍照。
林懷恩原以為今天會輕鬆點,沒想到反而是更忙了。甚至比徐睿儀還要忙。他一直在各個比賽場地連軸轉,可以說是沒挨過看台的邊。就算偶爾回到看台這邊,他也沒能看到徐睿儀,因為徐睿儀是班級里第二忙碌的,作為學生會成員,她還要參與到運動會的運營中去。
這天他竟然都沒能給徐睿儀拍上幾張照片。
運動會的第三天同樣如此。
第四天同樣如此。
第四天晚上,他都忙到快要忘記了和徐睿儀約定的事情,想著明天就要上台做解說了,內心還稍稍有點小緊張,準備線上會議結束後就好好複習一下解說詞。
結果,剛下了線上會議,就收到了徐睿儀的微信。
「明天給我拍照,大概風格我想要這樣的......」
林懷恩沒有回覆,他坐在書桌前,握著手機在昏黃的燈光下等待。
幾秒後,他看到了徐睿儀用鉛筆隨意勾勒出來的一張畫。
畫就是一張臉,沒有眼睛鼻子,只有一頭海藻般的鉛筆塗黑的長髮,和一張勾著唇角在笑的嘴。畫很簡單,簡單到隨處都是想像的空間。畫又很複雜,複雜到你幾乎無法解讀。
林懷恩凝視著這張畫,腦海里閃回的卻是那無數張嗜血的、悲傷的、猙獰的、痛苦的、科幻的、粗暴的.......面具。
「你會給我選擇怎麼樣的一雙眼睛?」
1冰冷的 2微笑的 3囂張的 4流淚的
林懷恩心想明明是給我答案,為什麼又變成了「選擇題」?
但似乎很有趣。
非常有趣的交流方式。
「選哪個?」徐睿儀問。
林懷恩回答道:「我哪個都不選。」
「哪個都不選?」
「對,空在那裡。讓它空在那裡。」
「嗯。好的。那你覺得還需要再面部增加些什麼?」
1眼淚 2幾縷亂發 3血 4半張面具
「噴濺狀血跡。」
徐睿儀發了個「微笑臉」,「很專業的回答。那麼第三個問題。你會給她選擇一個什麼樣的背景。」
1林立的高樓大廈 2垃圾桶、野貓和雜亂無章電器組成的小巷 3逼仄的只有幾絲光線的房間 4開滿鮮花的荒野
林懷恩沉默了好一會,才打字回答道:「人群。戴著面具人來人往的人群。」
「嗯~那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她站在那裡,手上應該拿著什麼?」
1一束腐爛的花 2一隻沒有光的手電 3一把破掉的傘 4一把滴著血的餐刀
林懷恩腦子裡跳出這些器物,莫名的覺得很有美感,他閉了下眼睛,過了一會才打字回答道:「都選吧!將沒有光的手電斜挎在身上,那束腐敗的花插在電筒里,然後女生一手舉著破掉的傘,一手垂著握著餐刀,背後戴著面具的人,人來人往,沒有人看她一眼。」
「嗯,很棒的構圖,但這是你的答案。那你覺得我的答案會是什麼?」
林懷恩幾乎沒有猶豫就回答道:「2、4、3、4?」
「除了第三個錯了,其他的都對了。」徐睿儀打字說,「我會選林立的高樓大廈。」
「哦。」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感覺了。」林懷恩思考了一下,繼續打字說道,「黑暗、陰鬱、血腥、暴虐、再來點未來感......你是這樣想的嗎?」
微信另外一側的徐睿儀長久的沒回應,過了一會她又發了十多張圖片,前面是她準備的衣服,後面則是她準備的面具的照片。
「這是衣服和道具。」
衣服是黑色的綢緞連身短裙,上面有幾道人為破壞的痕跡,應該是被工具刀給劃開的,然後又用染上了紅色的白線給縫合了起來,如同被縫合的傷口。一雙黑色高幫羅馬靴。藍色的蝴蝶結。美式橄欖球頭盔。和染血的繃帶口罩面具。
還有一套濺滿血點的白色蕾絲修身裙,裙擺稍微有點膨,但並不誇張,有點像是睡裙。配的是一雙蕾絲長白襪,同樣濺滿了血點,還有一雙芭蕾舞鞋。面具是兩側粘著高達翅膀,嘴唇被黑線縫起來的一張半遮面具。
林懷恩光是看這些圖片,腦海里便出現了徐睿儀穿戴上它們時的極其陰鬱的美,他腦仁發顫,創造的激情自心底噴薄而出。即便明天還很久,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應該怎麼拍攝了。
「在哪裡拍?」
「女子更衣室。」說著徐睿儀又發了張女子更衣室的圖片,「我特別喜歡那裡的氛圍,裸露的混凝土牆壁、漆面鮮麗的鐵皮櫃,高高的木格柵窗戶,還有長條木凳......特別像是.......」
「特別像是密室殺人案現場?」
「bingo~~」徐睿儀發了個喜悅的表情,又打字說,「中午,我們有兩個多小時可以拍。」
「更衣室不鎖門的嗎?」
「當然要鎖,所以我會提前等在裡面。你到時候來了,我就跟你開門。」
「就不能直接申請使用女子更衣室拍照嗎?」
「不行,太麻煩了,說出去了,萬一有人要看怎麼辦?」
「好吧。」
「那你做好準備,有什麼情況我們明天說。」
「好的,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