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雪在燒(10)
「我可不覺得。」徐睿儀昂起了頭,她垂著眼帘,在車窗下星光的倒影中俯視著林懷恩,傲嬌的笑著,「我確定將來的某一天,你會回憶起我,隨後懊悔萬分,當年怎麼就做了那種蠢事!或者說說是許多年後的某次同學聚會,你看到了,你立刻就會想起......想當年啊~徐睿儀可是求我和你那個呢~現在啊~物是人非啊~徐大小姐我已經高攀不起了呢!」
林懷恩翻了個白眼說,「徐睿儀,你也太自戀了吧~,我才不會呢!」」
「你要長我這樣,你也會自戀的。」徐睿儀信誓旦旦的說,「而且你肯定會後悔,還會說這些話的。」
「我不會。」
「你會的!」
「我不會!」
「你會的。」
「我不會!」
「快說你會的!!!」
「我說了我不會!!」
「我們打賭!」
「打賭就打賭。」
徐睿儀摸了下腿,「我的手機沒帶。」她抬起林懷恩的手腕,「來錄下來,作為證據!」
林懷恩點開了攝像頭,點擊了錄影,小天才手錶上跳出了兩個人的臉龐,距離稍稍有些遠,各自只有三分之二張臉在屏幕上。於是徐睿儀傾著身子靠向了林懷恩,瞬間他感受到了溫暖的氣息,
難得的來自肌膚的溫暖。
這暖意沁人心脾,他的心臟盪了一下,像是被推動的鞦韆,「說什麼?」
徐睿儀咳嗽了一聲,對著攝像頭擺出了甜美的笑容,「2020年5月1日,徐睿儀和林懷恩在這裡立下賭約,賭林懷恩以後絕不會提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以此為證!」
「不會的。」他鄭重的說。
「永遠不會說?」徐睿儀笑著問。
林懷恩遙望著星空陷入了沉默。
音樂在流動,他們正坐在音符上飛向星辰,可銀河裡的四千億顆星星沒有一顆能夠永恆,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東西能永恆。
默在音樂中就好似溪水中的頑石,它像是改變了音符的律動,讓節奏變得舒緩。
當又一首歌曲如流星的尾跡般在大氣中消散,徐睿儀開口問道:「在想什麼呢?」
林懷恩轉頭看向徐睿儀,微笑,「永遠這件事我無法承諾。」
徐睿儀翻了個白眼,一副看透林懷恩的表情,「我就知道。」
「我媽媽說人不能輕易做出承諾,如果一定要承諾的話,就得像簽訂合同一樣,擬出細則,以及免責事項,最重要的是寫出期限,和賠償要約。」
「~~~你媽媽不僅是人生哲學大師,還是人間清醒啊~~」徐睿儀笑盈盈的說,「學廢啦~學廢啦~
「哦~」
「所以先用在你身上。」徐睿儀得意洋洋的說,「細則就是任何公開場合,以及和任何無關的第三方都不能提及今夜所發生之事。」
「能對你說?」
「以及.......」徐睿儀點了下林懷恩,「以及我。」
「好吧!」林懷恩說,「要是我不小心說了呢?」
「要是你說了.......要是你說了.......」徐睿儀點了點下巴,突發奇想般的說道,「那就罰你一輩子都不能玩樂高!」
林懷恩點頭,隨後問:「那萬一你自己提了呢?」
「嗯~~~」徐睿儀問,「你想要什麼?」
「我.......」林懷恩說,「我沒什麼想要的。」
「那我就親你一下。」
林懷恩小聲嘟儂道:「你不會找藉口親我吧?」
「你還真是膽小鬼~」徐睿儀說,「就連開玩笑都不敢大聲點。」
「我沒開玩笑。」林懷恩說,「我真這樣覺得。再說了,親一下未免懲罰也太小了吧?」
「林懷恩~~」徐睿儀伸手掐了他一樣,「你以為我是誰啊~!我才不會幹這麼丟臉的事情呢!
林懷恩點頭,「就怕你喝多了~~」
徐睿儀氣呼呼的說:「這是意外!」她又冷笑,「呵呵~你是不是想提這件事啊?」
林懷恩聳了聳肩膀,「我可什麼都沒有說。」
「細則還得加一條,影射也不行!」
「哦。」
「期限呢?」徐睿儀問,「期限多久?」
林懷恩想了想說:「那期限就是直到我死掉吧!」
「嗯。」徐睿儀點頭,「我死了也可以。」
林懷恩笑,「萬一你先死的話,我就帶著墨鏡,打扮成黑超特工,給你送的畫圈上的輓聯就寫「我親愛的朋友,你還記得十六歲那年的約定嗎?記得那個夜晚你要和我XX,如今我已經動不了了,你也埋在了墓碑的下面,也許,我們很快又能再次相遇了』
徐睿儀低下了頭,她許久沒有說話,鋼琴的音符、小提琴的音符和薩克斯的音符在車廂里碰撞,像是如雨而下的俄羅斯方塊,拼湊成完整的旋律,隨即消失,好似閱後即焚的少年歲月,隔了一整段悠揚得曲調,她才低聲說道:「哪有人輓聯寫這麼長的啊?」
「到時候就有了啊。」
「那你先死的話呢?」
「那我就在墓碑上刻一行字:這個男人一輩子沒有說過謊,他遵守了他的約定。」
「那我呢?」
「你怎麼了?」
「你都沒有提我。」
「我的墓碑我幹嘛要提你啊?」
「那你跟我送那副輓聯什麼意思啊?」
「你死了我給你送輓聯,想送什麼不該我自己做主嗎?」
「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
「把我弄的跟個背景板似的,我不要。」徐睿儀咬牙切齒的說,「我要當主角。」
「這是我的人生。也是我的墓碑。」
「得加上我的名字!」
「不是,加上你的名字,不就是.....
「就是什麼?」
「只有夫妻才會在墓碑上把名字刻在一起吧?
「林懷恩......
」徐睿儀又掐了林懷恩一下,「你怎麼這麼無聊?」
「我怎麼無聊了?」林懷恩滿臉無辜,「本來就是啊,你看誰在自己的墓碑上刻別人的名字的啊?你又不可能是我的孝子賢孫,那不只能是....
、
「呵~~」徐睿儀瞪了林懷恩一眼,冷笑道,「你就夢吧!」
「實在不行,你就把你自己埋在我旁邊,在墓碑上寫『旁邊這個男人是膽小鬼,直到死了,還在做白日夢.....
「我才不要埋在你旁邊呢!」
「先死了再說這種大話吧!」
「林懷恩,你咒我死是吧?」
「我哪有?」
「你沒有?」
「我哪有嗎?」
「你還說你沒有?」
前路並不是無窮無盡,也許路沒有盡頭,但人一定有終點,這個終點,也許是完成了某件很重要的事,也許是達成了難以企及的目標,也許是實現了埋藏已久的心愿.....也許是一部電影看到了happyending,也許是一本書翻到了最後一頁,也許是一段旅程回到了起始點....
對林懷恩來說這個夜晚的終點,是一通電話,催促他回家的電話。
「到了告別的時候了。」林懷恩說,「我家裡人打電話催我了。」
徐睿儀點頭,「灰姑娘要坐著她的南瓜車回家咯~」
林懷恩按了操作台上的紅色按鈕,笨重的雷鳥加快了速度,向著前方疾馳,沒多久便駛下了匝道,進入了一片停車坪,緩緩停在了加油站一般的站台上。他下了車,立即跑到側面,給徐睿儀拉開了車門。
兩個人從站台坐著列車模樣的懸浮車,回到了售票大廳,再原路返回,直至樹屋。
收拾好東西,他們一起去了電梯廳,看到林懷恩按了負二樓,徐睿儀警了他一眼說:「你去負二樓嗎?我得去一樓吧?」
「我叫方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睿儀搖頭,「我打個車挺方便的。」
林懷恩嚴肅的說:「不行,安全第一。」
「我又不是什麼豪門千金,沒關係的啦~」
徐睿儀伸手去按一樓的鍵,林懷恩攔了下來,「這和什麼身份沒有關係。」
「喂,林懷恩,你不是想搞清楚我住在哪裡的吧?」
林懷恩白了徐睿儀一眼,「我要想知道,問你爸爸不就好了嗎?」
徐睿儀不說話了,盯著電梯外下墜的旖旋景色。
林懷恩能從玻璃中那底片般的幽深的倒影中,看見不可靠近的冰冷,仿似寂靜又危險的蒼茫冰川。
「對不起,我不該....
徐睿儀打斷了林懷恩,「你這麼晚回去,你媽媽不會給你上壓力吧?」
「不會。我在『天之極」她不會管太多,明天不上課,十二點之前到家就行。」林懷恩說,「倒是你一個女孩子回去這麼晚,沒問題嗎?」
徐睿儀搖頭,「我跟媽媽說了的,今天舞蹈室有活動,會回去晚點,她一向都很放心我,我在首爾一年也都是自己過的,沒怎麼讓她操心過。」
林懷恩忍不住說,「我覺得你在首爾應該過的很開心啊....:」他頓了一下說,「我看過你在SM官網上的視頻了。」
徐睿儀沒看林懷恩,也沒說話,就這樣盯著玻璃外面,直到電梯停下,水晶般透明的玻璃門向兩側滑開。
「你說過的,機遇決定了我們的一生,哪怕是錯過也算在內。雖然錯過了,但我的人生確實被改變了。」徐睿儀走出了電梯,回頭看了林懷恩一眼,「至於是不是美好的,現在說還為時尚早。」
林懷恩也走出了電梯,聳了聳肩膀說:「最棒的回答就是聽上去什麼都說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說。」
「我可不是那種嬰嬰嬰哭著跟別人說心事的小女生。」徐睿儀笑,「我不希望別人了解我,最好一點也不要了解,真要了解,了解我的人設就好了呀~」
「你這算是偶像練習生的「知行合一,學以致用」是吧?」
「有什麼不好的呢?」
「是挺好的。」林懷恩回答道,他跟著徐睿儀走出了電梯廳,他的那輛奔馳保姆車就停在門口,車門已經打開了,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上車吧。」
徐睿儀上了車,坐在沙發椅上對林懷恩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啦~林同學。」
「不用客氣。」
「那就上學見咯。」
「嗯,上學見。」
林懷恩正要按下關門的按鈕,徐睿儀打了個響指說道:「對了,我突然有了個很棒的想法。」
「嗯?」
「現在先不說。」徐睿儀淺笑著沖他眨了眨眼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