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一心周三晚上需要參加社團的電影之夜,他們那天晚上那頓晚飯最後選擇了學校周圍的小飯館。
「電影之夜不是在學校里看的?」方永年皺著眉把陸一心送到了她說的地點,皺著眉看著窗外。
很普通的居民住宅樓,老式的那種半封閉小區,監控什麼的都沒亮著燈,一看就是擺設。
「副社長家的音響比較好。」陸一心背著一個半新不舊的帆布包,「這幾個禮拜都是在他家看的。」
「看到幾點?」方永年開始觀察小區周圍,「我來接你。」
華亭的治安不算差,但是半夜三更這種人跡罕至的老式小區還是有點危險。
「不用了啦,這裡一路過去都是夜市攤,晚上很熱鬧的。」陸一心笑嘻嘻的,在車外沖方永年揮手,「而且,我會和李小安一起回寢室。」
她和李小安一直沒有變成朋友,但是畢竟是一個寢室一個社團的,雖然沒有變親密,但是倒也沒有再撕逼。
她並不關心李小安的私生活,而李小安也再也沒有和她針鋒相對。
「你回去好好休息。」她比了比方永年的黑眼圈,走了兩步又蹦蹦躂躂的退了回來。
「怎麼了?」方永年眉眼柔和。
「這個……」陸一心從帆布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放你車上,低血糖的時候可以吃。」
「還有……」她猶豫了一下,「如果我爸媽堅決不同意,你也不可以跑。」
她說這話的時候,終於不再忐忑,不再用疑問句。
「好。」方永年點頭。
他應得很快,毫不猶豫。
陸一心咧著嘴笑了,圓眼睛眯眯的。
「那萬一你爸媽不同意呢?」她開始有了新的害怕。
「那你也不可以跑。」方永年也笑了,學著剛才陸一心的語氣,沒有用疑問句,沒有忐忑。
陸一心靠近兩步,彎腰。
「我想親你。」她眼睛亮晶晶的。
華亭的隆冬,傍晚時分,華燈初上。
陸一心小半張臉包在紅色的毛線圍脖里,為了要親他,把圍脖往下拉了一點,露出了小巧的下巴。
她的臉在燈光下還有細小的絨毛,臉頰肉嘟嘟的,依稀還有孩子時期的輪廓。
她彎著腰閉著眼睛撅著嘴唇。
眼睫毛一顫一顫的,撅著的嘴唇嘴角也是上揚的。
方永年解開安全帶,從駕駛室的車窗這裡半探出身體,左手扣住陸一心的後腦勺,嘴對嘴的碰了一下。
覺得吻得太清水的陸一心沒睜開眼睛,跺了跺腳,嘴裡不清不楚的埋怨了一聲。
方永年笑了,曲起食指彈陸一心的額頭:「到宿舍了記得給我電話。」
他還是不放心她大半夜的和一個女孩子同行回學校,雖然這個小區離她的大學步行就十分鐘路。
「哦……」索吻只成功了一半的陸一心敷衍的應了一聲,睜開眼睛,「我們要保守到什麼時候啊?」
這個進度,讓她覺得她給新時代的獨立女性丟臉了。
「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大學畢業後再牽手的。」慢吞吞的方永年慢吞吞的系好了安全帶。
陸一心:「……」
難得把陸一心堵得啞口無言的方永年笑了,發動車子前,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回宿舍路上小心。」
「哦……」新時代的女性陸一心沒精打采的沖方永年揮了揮手,站在原地看著方永年發動車子,看著方永年的車子開出了小區。
她重新拉好了圍脖,半張臉縮在圍脖里,跺了跺有點冷的腳,轉身的時候,看到了李小安和影評社社長就站在離她不遠處,昏黃的路燈下,看不到表情。
陸一心腳步一頓,裹緊了外套迎面跑了過去。
「有人送你來的啊?」影評社社長今年大三,是個人高馬大的北方人,說話帶著東北腔。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文藝電影看多了,問的時候語氣有些晦澀。
「是啊。」陸一心毫不避諱,「我男朋友。」
李小安意外的看了陸一心一眼。
「你們不進去麼?」陸一心打了個寒顫,「外面好冷!」
「你男朋友……」影評社社長猶豫了一下,「年紀是不是挺大的了?」
陸一心皺著眉:「他看起來很大麼?我還以為他看起來應該比他的實際年齡小。」
影評社社長:「……」
李小安跺了跺腳:「進去吧,凍死了!」
他們剛才看到了陸一心和車子裡的那個男人接吻。
本來陸一心如果諱莫如深遮遮掩掩,她還蠻想知道那個穿著正裝一看就是社會人士的男人到底是誰的,但是現在,她反而沒興趣了。
陸一心這個人太正大光明,正大光明的都讓她失去了窺探的樂趣。
「我們剛才看到你們接吻了,好奇才多問了兩句。」李小安看到影評社社長一臉尷尬,又補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幫誰。
「大冬天的你們也不嫌冷。」陸一心在圍脖里翻了個白眼。
剛才轉身突然看到這兩個人,她其實是緊張的。
剛才的毫不避諱完全是陸一心的莽貨直覺,說出來了,反而覺得輕鬆了。
不過就是談戀愛而已,男未婚女未嫁又兩情相悅的,有什麼好避諱的。
「我男朋友說我們看完電影回去太晚了挺危險的。」反正都公開了,她就很順便的開始秀恩愛。
李小安:「……」
影評社社長:「……」
***
那天看完電影回到宿舍已經十點鐘,陸一心窩在床上給方永年打報平安的電話,因為跟室友公開了戀情,肆無忌憚的她還膩乎了一會,成功的把方永年撩到面無表情的掛斷了電話,陸一心在上鋪賤兮兮的翻了兩個身。
然後就聽到李小安驚慌失措的啊了一聲。
陸一心從上鋪探出了一個頭。
「我的手鍊不見了!」李小安臉色蒼白,舉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
「會不會掉在副社長家了。」陸一心擰著眉,「你打電話問問?」
李小安的手鍊她是有印象的,一條銀色的細鏈子串著一塊白色的玉石,小巧玲瓏的。
李小安很寶貝這條鏈子,睡覺洗澡都不脫下來,當成護身符一樣的戴著。
「應該沒有,我出門的時候還看到的。」向來很傲氣的李小安這次都帶上了哭腔,「我打電話問問。」
結果當然是沒有。
「我出去找。」掛了電話後李小安一絲猶豫都沒有的站起身,開始穿外套。
「很晚了啊。」吳齊在被子裡弱弱的說了一句。
都十點多了呀,還有一個小時宿舍就要關門了。
「那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李小安抿著嘴,眼眶紅了。
吳齊和陸一心同時沉默。
「我陪你去吧。」陸一心跳下床,「兩個人一起找快一點。」
她們一起回來的,她還記得她們回來的路線。
李小安怔怔的,眼眶更紅了。
「我也去吧。」吳齊從被子裡鑽出來,瑟瑟發抖的開始穿外套。
「你留下,萬一我們沒有按時回來,幫我們跟舍管阿姨求個情。」陸一心已經穿好了外套,拿上手機,「你跟舍管阿姨關係最好。」
吳齊是她們寢室里社交做的最好的,和動不動就外宿的陸一心還有冷著臉的李小安不同,吳齊和舍管阿姨已經是節假日互相送東西的關係了。
吳齊穿外套的手停住,點了點頭。
她有點意外,沒想到平時看起來一點事情都不管的陸一心,在關鍵時候居然挺靠譜的。
「那行,手機聯繫。」吳齊也乾脆。
同在一個寢室里睡了快一個學期,雖然吵過,也打過,但是都沒有多大仇。
在李小安爸爸的遺物面前,都不是大問題。
李小安甚至都沒說謝謝,她只是下樓的時候拉了毛毛躁躁的陸一心一把,防止她一邊穿鞋子一邊走樓梯直接滾下去。
陸一心在隆冬夜半的寒風裡哆哆嗦嗦的笑,她終於有點理解她媽媽讓她住宿舍的初衷,起碼,這個夜晚,她會記得。
原來長得那麼好看見誰懟誰的李小安,也會哭。
她也會別彆扭扭的在找東西的時候用自言自語的聲音跟她和解:「我沒想到你會幫我。」
她沒想到陸一心會主動說要跟她一起出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你如果只是丟了個普通石頭,我就不幫你了。」陸一心回答的也別彆扭扭。
兩個同樣都不習慣跟對方太親昵的女孩子相視一笑。
「趕緊找吧!」陸一心整顆腦袋都縮在了圍脖裡面,「凍死了!」
「我找這邊你找那邊。」李小安也不再和她客氣,「你見過的,銀色的鏈子白色的墜子,墜子上面刻著一個安字。」
陸一心打開手機的閃光燈,揮揮手。
從影評社副社長家的小區到學校,要經過一條夜市街。
大冬天的,夜市街九點鐘就收攤了,留下了一地狼藉,原本很熱鬧的一條街現在空無一人。
李小安的那條手鍊實在太不起眼,陸一心和李小安兩個人幾乎半蹲著每一塊地磚每一塊地磚的找。
「我們回來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動作啊。」陸一心邊找邊嘀咕。
她們散場的時候夜市已經收攤了,那時候街上還不至於那麼空曠,她們兩個人的關係沒有好到大冬天的在室外一邊走路一邊說話的地步,兩個人都是悶著頭快步回宿舍的。
「會不會勾在哪了?」聚精會神找東西的陸一心開始關注路邊的樹叢。
「陸……一心……」李小安的聲音發著抖。
陸一心扭頭。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街道憑空多出了四五個大男人,李小安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衝著陸一心大吼了一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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