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防守籃板同樣是76人願意接受的代價。

  勇士對重新到手的球權表現得極為謹慎，按照平時的作風，他們可能直接就投個三分算完了。

  今天卻低調極了，沒有好機會就不投三分，庫里衝出來接球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手臂上已經多出了幾道抓痕。

  是韋夏留下的，還是其他人留下的，都有可能。

  只要知道是76人的混蛋乾的，就足夠了。

  庫里的運球多次節奏變化才勉強從韋夏密不透風的防守下找到突破機會，運球衝到籃下，背部被韋夏的力量所壓迫，身前又有考辛斯的協防。

  他在控制不住身體，也無法喚醒肌肉記憶的情況下，勉強出手。

  能進就是有天神相助。

  「砰！」

  不進才是理所當然的！

  防下庫里，韋夏原地抓籃板球，落地，不肯給勇士一秒鐘的喘息機會，疾速地發動反擊。

  他剛運一下球，沒有接到第二下，格林的防守從側面撞過來。

  那是只對人不對球的衝撞，韋夏被當場撞出界外——這一下絲毫不亞於當年羅伯特·霍里對納什所做的。

  場面頓時炸鍋，霍勒迪衝上去要報復，好在裁判離得近，將雙方隔開。

  韋夏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活動四肢。

  「我他媽今晚就是要把你們這群狗雜種弄死在這裡！」格林囂張地叫喊。

  韋夏的隊友開始噴出各種穢語。

  這讓韋夏很無語：「你們有吵架的力氣，也該有拉我一把的力氣吧？」

  考辛斯像犯了錯的學生急忙過來將韋夏扶起來。

  「頭兒，你怎樣？」考辛斯緊張地問。

  「他想幹掉我，」韋夏硬氣地笑道，「可惜骨頭不夠硬。」

  韋夏的目光轉向格林，眼神極為危險，即便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但他的神態，絕不是要以德報怨的樣子。

  「我有預感，這場比賽會很血腥。」范甘迪短暫地關閉麥克風對身邊的同事說。

  傑克遜點頭道：「誰贏誰就手握兩個賽點，為這個，他們會拼命的。」

  76人和勇士打了兩分鐘，防守強度大，進攻籃板連丟。

  雙方的命中率，對得起彼此在防守端下的苦工。

  這就是一場完美地符合了老球迷審美的比賽，暴力，野蠻，命中率低到轉眼看看科比的生涯場均命中率都想跪舔一句老大威武。

  但，即使是那個年代的球員，也很少打這種強度的比賽。

  只有恩怨會讓雙方把比賽變得血腥；

  只有你死我亡的敵意才會讓比賽的溫度從開場兩分鐘就到沸點；

  這不是任何年代的比賽，這是典型的仇敵之戰。

  76人和勇士的恩怨持續時間並不長，不算遠古的老債，今年只是他們第二次在總決賽上交手。

  拼到這種程度，是各方導致的結果。

  考辛斯給韋夏發球。

  韋夏左手拍球，右手指著前方，「那個小鬼，你要是個男人就來防我！」

  熟悉韋夏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他的風格，太直接了！

  說明他的怒火已經無法抑制。

  格林咬咬牙，衝出來防韋夏：「你要是敢傳球，你就是表子！」

  韋夏好似聽到世間最好笑的事情一樣。

  「恕我冒昧，如果打你都需要傳球的話，我認為我可能得退役了。」韋夏把球運到背後，「找個地方上班可能比打籃球更有前途。」

  韋夏運球到左翼，雖然身邊有邊線裁判，但他在進攻之前，不知道該放到何處的左手「不慎」地頂到格林的肚子。

  在裁判的眼裡，那是個慣性動作。

  既然是慣性動作，雖然他看起來很用力，但在這場比賽里是不會被吹犯規的。

  格林捂著肚子失去了防守能力，韋夏急停跳投得分。

  韋夏深知他使出了多少力氣，格林的反應是人之常情。

  可他現在沒有任何的共情心理，臉上帶有明顯的嫌棄說：「我希望你在休賽期找個電影學院好好加強一下演技。」

  格林抬眼，仿佛帶著痛苦面具，但面具之中，眼神仍然是刻毒的。

  韋夏對格林的攻擊，讓人忘記了他的得分。

  勇士再次嘗試了三分球，側面證明高強度的比賽就是手感的殺手。

  得到空位的湯普森接球前遭受的對抗強度讓他找不到投籃感覺，他的雙手抬起投籃之前，僵硬的肌肉記憶沒有形成反饋。

  「砰！」

  想要統治進攻籃板的勇士隊沒有搶下這個球。

  考辛斯抓住了它，大吼一聲，給霍勒迪長傳。

  如果霍勒迪能追身打進，就是6比2。

  沃爾追上霍勒迪，在他上籃的時候帶來碰撞。

  霍勒迪沒有失去重心還能找到籃筐的能力，籃球飛出他的手心，但連籃筐都沒碰著。

  這是一輪可以稱為失敗的反擊。

  霍勒迪是個複雜的球員，攻防兼備，防守能頂三個位置，進攻端樣樣都能但無一精通。

  提速是球隊對他的需求。

  本來，76人的策略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壓節奏打陣地戰。

  但韋夏認為，要耗死勇士，不只是防守端下苦工，進攻端也要做到快節奏的攻防，增加他們的跑動面積和速率。

  這對輪轉更少的76人來說是重壓，76人採納這個計劃，是因為他們相信韋夏不會提出沒把握的建議。

  霍勒迪快速反擊失手，反過來輪到勇士打反擊。

  韋夏一個照面貼住庫里。

  加索爾的擋拆使庫里擺脫惡魔的死亡侵襲，等待他的卻不是解放，而是考辛斯瘋狂的弧頂延誤。

  只要庫里有心，他可以一步就過考辛斯的防守。

  此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問題恰恰在於，史蒂芬·庫里他沒有心！

  他對自己的投籃能力有著不可動搖的自信，考辛斯於前，韋夏於側，他好不容易有掌控球的機會，手臂上滿是韋夏留的抓痕，他要證明所有的肉體之痛都不可毀滅他的鬥志。

  他無視身前的考辛斯，外線持球急停抽射出一記三分。

  「唰！」

  「@#%#……」

  甲骨文球館向他們英雄送出了最高分貝的歡呼。

  庫里搖頭晃腦地退防，一記高壓下的外線三分，讓他完全忘記了肉身上的痛苦。

  5比2

  韋夏知道，他們面對的是可敬的對手，也是可怕的對手。

  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會退縮。

  韋夏持球過半場，給考辛斯傳球。

  考辛斯單手抓球，非常有欺騙性，他的動作酷似掘金隊的約基奇。

  雖然他沒有約基奇那種天馬行空的創造力和傳球意識，但他的進攻威脅卻是首屈一指的。

  加索爾的防守固然強悍，但在高位，他要考慮到投籃、突破、傳球、手遞手掩護傳球...想的越多就越容易被找到破綻。

  突然，考辛斯轉身面筐突破他的防守。

  加索爾被突破，勇士的防線大亂。

  開始有人放棄自己的對位人來補內線的缺。

  考辛斯著眼於傳球，等的就是對手伺機而動，而他便找准目標傳球——外線霍勒迪接球投出三分。

  難得的空位機會，卻沒有命中。

  籃板彈到外線，韋夏和湯普森搶到一起。

  雖然韋夏的身體更好，但湯普森的位置更好。

  韋夏自己拿不到，也不讓湯普森拿，他起來把球點到內線。

  那是考辛斯和加索爾的天下。

  考辛斯已經知道這個遊戲應該怎麼玩，他的雙手盡顯粗野，身體撐住位置，肘部頂向身後的加索爾。既攻擊對手，也借到力量，再以十成的威力起跳抓進攻籃板，轉過半身，跟上一個跨步，扛著西班牙人的身體強行跳起。

  內線永遠是籃球場上最殘酷的角斗場。

  加索爾被拱開的下一秒，考辛斯的球暴力地塞進籃筐。

  看他們這樣打，電視機前的球迷會覺得費勁，好像進一顆球是天大的難事。

  現場的觀眾自會發自內心地敬畏，能在那種地方生存下來的野獸，已經不能稱為人，他們就是怪物。

  為了讓球隊取得更大的優勢而捨得一身剮的怪物，是球場上最危險的存在。

  庫里再次帶球過來，韋夏的防守把他逼到左側，近乎出界外。

  他驚人的背運挽救了進攻回合，加索爾紮實的擋拆再一次幫他拖住韋夏。

  考辛斯相當靠前的延誤十分接近犯規，他絕對是侵犯了庫里的身體。

  但庫里是著名的無圓柱體球員，在主場也一樣。

  考辛斯的撞擊讓庫里停止運球，他距離三分線一米半。

  考辛斯退守三分線，不給他傳球也不給投籃。

  庫里拿著球本來要傳，76人兩側的窒息防守讓沃爾和湯普森都沒辦法過來拿球。

  站在原地的庫里咬了咬牙，看眼籃筐，心下一狠，竟然在極有可能被考辛斯封蓋的情況下強行將球投出去。

  他的出手速度太快，考辛斯最多干擾，蓋帽不得。

  「果然投了——」

  邁克·布林的聲音隨著那顆球飛上最高處，對準籃筐下墜的剎那——「進了！偉大的史蒂芬·庫里，他在不可能中創造了可能！」

  庫里淡然地轉身，經典的拍胸、指點。

  他連續兩記三分帶來的壓力，遠大於計分器的變化。

  因為這兩球，都不是常見的機會球，而是「糟糕的投籃選擇」。

  常規賽的庫里，正是憑藉一顆顆匪夷所思的三分球，榮獲「日天」稱號，但庫日天在76人非人類的防守下，此前四場從未出現。

  今晚，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