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做了個噩夢。」
早晨，早餐時間，韋夏吃著麵包，突然聽伊蓮說。
「你不是說99%的夢在醒來的第一秒就會忘記大半嗎？」韋夏對於夢境的細節沒有期待。
「因為這個噩夢太深刻了，我能記住大部分的事情。」伊蓮說，「而且很難忘記。」
韋夏只好問：「是關於什麼的噩夢？」
「你們被騎士連贏三場...」
還別說，短短一句話卻聽得韋夏背脊發涼渾身惡寒。
伊蓮能深刻地記住這場噩夢，說明她很關心韋夏。
「那種事，不可能發生的。」韋夏樂觀地說，「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就結束了。」
伊蓮的憂患意識遠強於韋夏，「如果順利的話，你可能還在洛杉磯打球，小心點，別受傷。」
別受傷...
伊蓮的話，讓韋夏想起了舊時光的哈夫利切克。
他與哈夫利切克走在同一條線上，在本該成就職業生涯最光輝成就的一個賽季，哈夫利切克在東部決賽上肩部受傷。
但是，同樣的厄運並沒有落到韋夏身上，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
伊蓮提醒了韋夏，他還沒受傷，這不能不說是莫大的幸運。
哈夫利切克那等千磨萬擊還堅勁的鐵人，職業生涯唯一一次大傷竟然發生在那種緊要的關頭。
「怎麼了？」伊蓮發現韋夏的臉色變了。
韋夏做出瑟瑟發抖的樣子：「被你嚇到了。」
伊蓮當即笑了：「我相信你，沒有什麼事情能打倒你，加把勁幹掉騎士隊吧！」
接下來的大半天，韋夏正常地訓練，參加賽前的分析課，教練組將今晚需要注意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76人3比1領先，系列賽馬上要打到第五場。
應該說，雙方留給彼此的秘密，都不多，可能已經沒有。
即使有，再深的底牌，再要緊的絕招，都要拿出來了。
因為如果不拿出來，系列賽可能到此結束，再憋大招就只能留到下個賽季。
晚上，東部決賽第五場，76人第三個主場比賽，按時開幕。
今天負責給76人敲鐘的名宿是迪肯貝·穆托姆博。
他那如蒼松般身影，讓人膽寒的嗓音和爽朗的笑容，把許多球迷的帶回了那個艾弗森對抗全世界的夏天。
大家只知道艾弗森單核帶隊讓76人從東部殺出一條血路，卻不知道他那細小的身軀，是誰像陰影一樣躲在身後為他遮蔽烈日。
總決賽上被鯊魚虐得慘不忍睹，穆托姆博的貢獻因此被大部分人選擇性地遺忘了。
其實，那年的他可以防住鯊魚之外的所有內線。
可惜對手偏偏就是鯊魚。
這是命。
今天，穆托姆博似乎把他那在大舞台上總是不太順暢的運氣帶給了後輩們。
騎士已無退路，他們需要全力奮戰，但剛開場，詹姆斯和歐文打得都不好。
哪怕騎士讓莫茲科夫首發贏了跳球，詹姆斯開場的進攻選擇背打，但轉身進攻的時候被韋夏切球，功虧一簣。
接著，歐文持球突破，點名要打考辛斯的擋拆，竟然被追上封蓋。
「看來騎士真的要完了！」
那段時間，騎士的氣勢沮喪到讓76人的主場播音員相信他們大勢已去。
此後則是歐文防守問題的集中爆發，他的輪轉，跟不上騎士的包夾。他無法時時刻刻輪轉到應該出現的防守位置上。
他在防守端出現的問題，讓隊友很為難。
海沃德開場強勢，兩記三分都是歐文輪轉防守不力。
第一節前半段，韋夏的進攻欲望特別低，他唯一一次得分也是歐文防守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現。
韋夏從外線持球突破，歐文應該協防，他也的確來協防了。
但他的防守意識實在是很糟糕，竟然沒發現隊友也在協防的路上，結果這兩人撞到一起，沒給韋夏的突破增加任何難度。
韋夏將撞車的騎士球員落到身後，衝進騎士的禁區暴扣。
由於騎士開場狀態不好，韋夏想讓隊友多打，那一球，是他第一節唯一的得分。
從後面發生的事情來看，他可能應該多出手，這樣才能讓手感儘早熱起來。
騎士想要改變局勢，還得靠詹姆斯。
事實上，他們靠的就是詹姆斯扭轉了戰局。
詹姆斯對韋夏有著深深的不滿，後者前兩天在媒體面前嘲諷他垃圾時間刷數據，這給他帶來了許多困擾，無論去哪裡都有人問這一茬。
對他們這一級別的人來說，有個潛規則是「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到處亂說」。
球迷之間鬥嘴互黑對方的球星，這種黑料當然要擺到明面上狠狠地說，但韋夏和詹姆斯畢竟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這麼點名了開嘲，事情難收場。
韋夏看起來沒有悔意，不僅不向詹姆斯道歉，而且防守端對後者的投籃能力有極其嚴重的輕蔑。
他居然退後兩米，平穩站著，任由三分線外的詹姆斯為其所欲為。
這種防守策略對詹姆斯來說，不是新聞了。
2011年總決賽上的小牛，2013年的馬刺，2014年的76人以及2015年的76人和今年的76人，都是這麼防他的。
面對這種兩難，或者說兩可的選擇，詹姆斯反而會少了君王的決斷力，表現得像個小男人患得患失。
可是這一回，韋夏失算了。
那個理智，很少感情用事，也不會憑空為自己的投籃加難度的詹姆斯，早已經被他摧毀。
現在的這個詹姆斯，瀕臨絕境，什麼招都用完了。
忽然之間，他的情緒動搖了，開始流露出要殺人的表情。
這個樣子的他，不只是韋夏，全世界的球迷都見過。
2011年，由於眾所周知的決定，詹姆斯被全美球迷排斥，他去哪裡都是最不受歡迎的人，其中有幾個場子是極端的，比如速貸中心小，還有飽受球星背叛之苦的奧蘭多。
那裡的人將對鯊魚、麥迪等人的憤恨轉嫁給詹姆斯，換來後者對魔術的51分，每進一個球，他都繃著臉，環視奧蘭多球迷。
然後在波特蘭，詹姆斯頂著全場痛罵，最後時刻，他投中鎖定勝局的三分球後，抬頭看著球迷，舉起雙手，擺動手指：沒吃飯嗎，大點聲，寡人聽不見！
他是個這麼複雜的球員，又是個如此需要被刺激才能全面爆發的人。
所以他職業生涯季後賽得分最高的四場，三場在客場；職業生涯季後賽得到40分十五場比賽里，十一場在客場，包括2007年在底特律天王山的48分，2012年身處絕境時在波士頓的45分。
這一點所以少被提及，因為他很少有類似「情緒起伏」的時候。大多數場合，他打得太合理，所以很少有「CNMD！寡人今天必要將你滿門抄斬」的姿態。
可是今天，被韋夏嘲諷之後，騎士的絕境之前，如果再次戰敗他就要連續三年被韋夏的球隊4比1淘汰，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羞辱。
於是，他接管比賽。
他接管比賽的開啟方式，是投進韋夏放給他的遠投機會。
第一節過半，詹姆斯投進兩記三分，令韋夏再不能放他兩米。
韋夏算盤落空只是76人犯下諸多錯誤中的一個。
「76人打得過於放鬆了！」
范甘迪點出了76人的問題。
3比1的領先，所有人都以為騎士隊吹彈可破。
好像，76人已經打進總決賽似的。
明明教練組布置了許多，但比賽里卻和騎士耿直地玩回合制遊戲對打。
非死即活的騎士絕命反撲，他們抓住了76人許多的破綻。
考辛斯的防擋拆能力，連續打出他的犯規；
詹姆斯進攻端打韋夏，防守端卻能忍住嘲諷，自降身份全力限制海沃德的發揮；
無論隆多還是霍勒迪以及韋夏拿球，騎士的策略都是夾擊。
騎士防守端的輪轉問題仍然存在，韋夏進攻不多，但作為三屆DPOY，他也運用防守端的影響力幫助球隊逼出騎士單節6失誤。
當考辛斯因為犯規過多下場，騎士罕見地有了內線優勢。
法里德作為41體系的大個子，一點都不高大，而且離開油漆區不具備進攻威脅的致命死穴被騎士拿捏的死死的。
奧多姆的防守問題所有人都知道，霍林斯隨著年齡增長，運動能力大不如前，只剩敢下狠手犯規和拉出去投三分兩項技能。
76人和騎士一樣，是缺乏內線的球隊。
一個考辛斯掩蓋了太多的問題。
次節，76人已經落後近兩位數，考辛斯犯規下去，韋夏眼看76人落入被動，便按下了超級巨星接管比賽的按鈕，連著飈中兩記讓騎士隊戰慄的三分。
詹姆斯想反擊，可是他的攻防強度不如韋夏。
第一次反擊打鐵，第二次被防到停球，傳球被韋夏打出界外，差點失誤。
韋夏瞄準了詹姆斯，他們雖是同齡人，但詹姆斯體格更大，負擔更多，他有著最全能的球場影響力，同時也做著最多的事情，一秒鐘不能懈怠，只要咬住比賽，堅持下去，即便讓騎士領先一點，打到第四節，他們也要崩潰。
因為詹姆斯與他差距最大的地方，並不是技術，而是體能。
這種強度打到第四節，他依然有足夠的生力，而詹姆斯一定會累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