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他不在這

  韋夏回到更衣室的時候,他的隊友們基本都穿好衣服準備離開了。

  按照慣例,主場比賽結束後,主教練應該做個簡單的總結。

  可是,道格·柯林斯甚至沒進更衣室。

  他對球隊很失望嗎?不。

  「Wish,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柯林斯是這麼對他說的。

  說完,柯林斯就從更衣室的門前走開了。

  今天以前,韋夏對柯林斯的印象基本來自於對方作為公牛主教練的模樣。後來,柯林斯還曾在奇才執教暮年喬丹。但當時他只是喬丹的提線木偶,喬丹要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包括蹂躪夸梅·布朗在內。

  如果說喬丹是導致布朗在新秀合同內崩潰的頭號罪犯,那麼為虎作倀的柯林斯當之無愧是二號戰犯。

  喬丹可以從精神層面打擊夸梅,但柯林斯卻擁有讓夸梅在他的菜鳥賽季場均出場14分鐘,第二個賽季場均出場22分鐘的能力。

  場下被罵,場外被媒體質疑,訓練場被喬丹狂噴,比賽里還沒什麼地位,的確是噩夢般的生涯開局,沒幾個人受得了。

  回到夢開始的地方——又有誰記得道格·柯林斯是歷史上第一個作為得分後衛當選狀元的球員。也沒幾個人知道他整個職業生涯都在費城76人隊度過——晚年到76人執教,帶帶年輕人,對他來說是落葉歸根,是隊史傳承。

  上任76人之前,柯林斯已經在解說前線工作多年,他的心性和看待事物的方式,以及執教的手段,都有不小的變化。

  韋夏認為,柯林斯是一個比埃迪·喬丹要好得多的教練。

  因為在喬丹那兒,他不可能得到這種建議。

  「這是你應該也必須去做的事,這是一個領袖會做的事,除非,你不想成為可以帶領我們贏球的領袖。」

  柯林斯的話語在韋夏的耳邊迴蕩,好像他剛剛又說了這句話。

  韋夏有許多的理由可以為自己開脫。

  他不一定要成為麥可·喬丹和拉里·伯德那樣的領袖,誰說領袖一定要咄咄逼人的?看看科比,他多實在,總是多做少說,如果不是碰見斯瑪什·帕克這樣的二缺,估計一輩子聽不到他的抱怨。

  比如鄧肯,他這輩子應該還沒噴過隊友吧?

  但,這些理由都有明顯的問題。

  鄧肯是獨一無二的。

  科比...如果他早點開口,也許湖人會更早地著手補強,這樣他的個人巔峰與球隊巔峰或許不會錯開。

  如果不開口,沒人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必須開口。

  必須說出來。

  不能藏在心裡。

  韋夏已經決定接受柯林斯的建議,去做一件他從未做過的事。

  由於剛參加完新聞發布會回來,他的穿著比其他人還要正式。

  「菲利克斯,裁判沒難為你吧?」韋弗笑問。

  「沒有,他們還問了我一個有趣的問題。」韋夏淡淡地說,「他們問我——『德馬庫斯被奪權後心情怎麼樣?』」

  「這還用說嗎?」場上未能及時發泄出來的憋屈,可算找到突破口了。「遇到這種白痴裁判,誰的心情能好啊?」

  韋夏問道:「聽起來,你覺得錯在裁判?」

  「難道不是嗎?」

  「你動手了,Boge,無論誰對誰錯,只要動手了,道理就不在你這邊。」

  「你們沒聽見那個該死的光頭佬對我說了什麼,換成你們也會像我一樣動手!」考辛斯怒道,「何況我根本沒打他!」

  韋夏故作驚訝地問:「你竟然聽得懂他說什麼?」

  「誰聽得懂那鳥語啊?」

  「既然你聽不懂,為什麼覺得他在冒犯你?」

  「我...」

  當頑童身具邏輯鬼才+槓精,就會出現這種狀況。

  「結合語氣啊!結合表情啊!」考辛斯強詞奪理。「Wish,你該不會不支持我吧?」

  「支持你在沒弄清楚事情先對對方動手?」

  「我...」

  韋夏打斷:「還是支持你明明知道裁判盯著你的情況下依然動手動腳?」

  「你...」

  韋夏再一次打斷他:「或者支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小性子傷害球隊卻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跟我們說?」

  考辛斯的眼珠子瞪大最大...

  就像要爆發的火山,但在那一刻,他找不到什麼託詞來為自己辯解,做錯事了就認是他的準則,而今他覺得自己沒錯,卻找不到理由。

  「我錯了行吧?」考辛斯大聲囔道,「這事算我錯了!」

  韋夏輕輕搖頭:「Boge,這甚至算不上是一個道歉。」

  「你一定要我那麼說對嗎?」考辛斯的自尊讓他難以正面道歉,「裁判也有錯,為什麼你不讓他道歉?」

  韋夏清晰地辯解道:「裁判的反應或許過激了,但你推人是事實,由此被奪權導致我們的內線失去軸心被邁阿密打爆也是事實,可是直到現在你也不肯為你犯下的錯誤真心實意地說一句對不起,你是個男人嗎,德馬庫斯?」

  「你說什麼?」

  被激怒的狗熊剎那間撲到韋夏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你看起來像是做錯事卻不肯承認的小孩,即使是個小孩,在意識到錯誤之後也會給被他傷害的人道歉,你卻連一句道歉都不肯說,你明明是2010屆最好的新秀,為什麼會掉到第四順位?因為你看起來不像個成年人,你連小孩都不如,小孩絕對會為此道歉,而你不會,Boge...」

  韋夏站在制高點上高頻率的輸出,哪怕考辛斯的憤怒看起來可以一拳將他的臉打爛,他也沒有停下。

  考辛斯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但到最後,他也沒道歉,他將韋夏放開,沉默又異常憤怒地走出更衣室。

  比起向所有人道歉,被隊裡的老大哥當著全隊的面數落,哪個更丟臉?

  答案不言而喻。

  他明明可以體面地了結此事,只要說一句騷瑞,萬事大吉。

  但他沒有。

  任由韋夏將他的臉皮扯下來扔地上踩踏,也沒有道歉。

  「他看起來在跟你作對啊,Wish。」路威笑道。

  你越要他認錯,他越不跟你認錯。

  考辛斯的熊脾氣犯了,誰勸都不好使。

  「雖然我沒讓他道歉,但他剛才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是個好的開始。」考辛斯的事情,在此告一段落。

  但韋夏的工作還沒完成。

  他對著更衣室里的其他人說:「沒有人想輸掉比賽,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是遺憾的。今晚並不是針對Boge,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無論是誰,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把比賽搞砸,我不會放過他!」

  言罷,他走向淋浴室。

  韋夏做了一件很有威力的事,他能夠激怒考辛斯,並無懼對方的憤怒,哪怕對方揪著衣領都沒停止他的指責。

  他可以對考辛斯這麼做,就能對其他人這麼做。

  戈登·海沃德和韋夏相處了兩個月,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他偷偷問身邊的老鳥:「這就是Wish嗎?」

  他問的人是沃恩·韋弗。

  「哪來的Wish?Wish有在這嗎?」韋弗笑道,「你說的那個Wish,我認識的那個人,他不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