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後的訪問室,氣氛冰涼。
參加新聞發布會的幾名湖人球員沒回答幾個問題就離開了。
和回答作者的問題相比,他們更需要休息。
韋夏跟著科比的步伐,他們同時回到更衣室,那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所有人都低著頭,連隊友的臉都不敢看了。
「這樣可解決不了問題。」韋夏開口說。
聽到有聲音,所有人不自覺地抬起頭看。
「這樣才對,要垂頭喪氣等到我們輸掉總決賽吧。」韋夏鼓勵道,「還沒輸呢,即使你們心裡認輸了,把自己埋到土裡去,波士頓人也不會同情你,他們只會把你們那個露在外面的頭踩扁。」
這些事情,本不應該由韋夏來做。
科比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他一直都不是那種振臂一呼,集體響應的領袖。
在更衣室的訓話上,連費舍爾都做得比他好。
可是費舍爾受到了比科比還要大的打擊,他們都說不出話來,所以只能是韋夏說幾句。
遺憾的是,沒有經過措辭的韋夏說不出鼓舞人心的話。
慘敗之夜,說什麼能讓這群心死的人活過來呢?
恐怕把有史以來最好的演說家請到湖人的更衣室都無濟於事吧。
菲爾·傑克遜走進來後,同樣沒說什麼,只讓眾人解散。
眾人一一離開。
很快,這裡只有韋夏和科比兩個人。
科比今天狀態不佳,19投6中,以30%出頭的命中率砍下19分。
如果湖人贏了,評論家們要怎麼誇讚科比呢?當然不能從命中率下手,拍馬屁不能拍馬腿上。
從助攻隊友上下手是最合適的。
手感不佳的科比,全場傳出10個助攻。
這是他在總決賽上迄今為止,唯一一場助攻上雙的表現。
對於一個打了五屆總決賽的老兵來說,助攻上雙還是值得一提的。
可是,湖人輸了,而且輸的很難看。
「有什麼話,直說吧。」科比冷冷地開口。
他以為韋夏有些話想對他說。
「現在可能不是時候,但...你為什麼要搶我的台詞?」
「什麼?」
「你剛才的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韋夏略作補充地還給科比,「有什麼話,你應該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而不是憋在肚子裡,你頂著一張人人都欠你幾百萬的臭臉不會讓事情有任何改變,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科比顯然不願意承擔這個在他看來「莫須有」的責任:「你那麼會說,我把舞台讓給你,不好嗎?」
「正因為我會說,所以大家不會有什麼反應。正因為你不會說,如果你說了,每個人都會受到鼓舞。很遺憾,你還是沒站出來。要是你在更衣室里像在球場上那麼敢於承擔的話,情況會好得多。」
「你要我說什麼?!」科比大怒。
韋夏無奈地說:「隨便說點什麼。」
「見鬼去吧,Wish!」科比怒罵道。
「雖然不是什麼好話,」韋夏聽得想給科比一拳,但他忍了,「卻是個好的開始。」
說罷,他收拾收拾東西,走了。
他留下科比一人。之後科比做了什麼,他不清楚,也不想了解,聽說他因為比賽里投籃太糟糕留在球館練了兩個小時的投籃,管他呢,要是真的也是他罪有應得,19中6是他在Game5應該拿出來的表現嗎?
好吧,韋夏承認科比在決賽上有過比19中6更糟糕的表現。
但他今晚的命中率,絕對對不起之前四場表現,湖人陷入絕境的時候,他沒把該死的球投進,導致輸球,這就是他的錯。
韋夏也有錯,他沒控制好自己的犯規數,於是關鍵的節骨眼只能作壁上觀。而湖人是科比的球隊,無論怎麼追責,他都是第一責任人。
贏球的時候,你出了最多的風頭,理所當然地也要在輸球的時候肩負起最大的那份責任。
你要說保羅·加索爾?他連作為男人的資格都被球迷剝奪了。
回家的路上,韋夏收到了伊蓮·特洛維斯的簡訊。
內容簡短:「睡個好覺吧,有助於恢復心情和體能。晚安。吻#」
韋夏把車開到停車場才回覆:「這樣的吻可不能作數啊。」
特洛維斯只回了一個表情。
「調皮#。」
韋夏看完一笑,特洛維斯很了解他。
她知道他現在最不想談論的就是比賽,每當輸球的時候,他離開球館就不想再聽到一個球字。
所以她從來不安慰韋夏說「打得很好,下次繼續努力」這些其實沒啥用的廢話。
她最多提醒韋夏早點睡,有些時候,她意識到韋夏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就會做點韋夏看來很驚奇的事情逗他開心。
韋夏沒有再回簡訊,他的心情的確因此放鬆,但只是暫時的。
回到家裡,姐姐和哥哥默契地待在自己的房間,沒有人出來迎接他,沒有人問他的心情,就好像這房子裡就他一個人似的。
韋夏打開冰箱,發現裡面有一塊吃到剩下一半的蛋糕,和一瓶罐裝啤酒。
不知為何,他拿出了蛋糕和啤酒,兩樣他現在萬萬吃不得的東西。
他先是吃完了半塊蛋糕,裡面滿滿的奶油,唔,真滿足。
然後是帶著啤酒回房間。
吃蛋糕充飢還情有可原,啤酒?即使是現在的韋夏,要破戒也是需要勇氣的。
他把啤酒放在桌上。
最終打開了它,但是一滴不喝。
是的,不能喝。
可是開都開了,不喝是不是太浪費了?
韋夏帶著那瓶打開的啤酒敲響哥哥的房間。
「你就算輸了比賽也別折磨我呀...」韋秋牢騷話一肚。
韋夏笑著把啤酒交給哥哥:「我不小心打開了它,你能幫我喝了它嗎?」
「不就是啤酒嗎...不喝就不喝嘛,扔了啊!」
接著韋秋就從弟弟的眼神中感受到「你,只有一個選擇:給老子喝!」的認真。
「行行行,我喝還不行嗎?我剛好還有點零食,你要嗎?」
「什麼零食?」
「芝士球,我們小時候最常吃的那一款。」
「我去看看有沒有飲料。」
韋夏速度很快,他家裡的冰箱不可能沒有飲料。因為韋春和韋秋都是重度快樂水患者。
他們對飲料的迷戀程度達到了可以用飲料代替水的地步。
韋夏拿起一瓶零度健怡可樂,回到哥哥的房間,坐在他的床上,一個喝酒配芝士球,一個就喝可樂配芝士球,仿佛回到小時候。
「你上次喝可樂是什麼時候?」韋秋問。
「去年?或者更久以前。」韋夏記不起來了。
韋秋暗道,看來打擊不小。
韋秋知道韋夏現在最不想提的就是比賽——他以前曾在韋夏輸球的時候提過,然後得到了不好的反饋,總結出了一個很有用的規律:韋夏輸球的時候別和他聊球。
「既然動了這個口,就儘管吃吧,偶爾亂來一次不會出問題的!」韋秋鼓勵他以墮落換平靜。
韋夏吃著哥哥的零食,好像喝可樂喝醉了,嘴沒把住:「還記得嗎?我們還在費城的時候,你經常來我房間裡偷吃過期零食,其實是我偷偷放在那的。」
「什麼?過期零食?」
「啊...你聽錯了。」
「偷偷放著?」韋秋過濾了韋夏的狡辯,「我看你就是故意放的!」
「我親愛的哥哥,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幾年前的過期零食不會讓你折壽的,你現在不是很好嗎?看,脖子比我的大腿粗,肚子比我的屁股圓,我們兩個人往外面一站,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你比我更有力。」
韋夏的彩虹屁捧得韋秋樂不可支。
「你明明就是在諷刺我長得胖,為什麼我覺得很爽呢?」
「因為這是善意的諷刺,善意的諷刺和善意的謊言一樣,只要帶著善意,都是好心。」
「對對對,是這個道理!」
韋夏和韋秋度過了愉快的兩小時。
後面,韋夏的睡意來襲,他困了。
平時到這個點,他早已睡著,帶著輸球的不滿和轉移注意力的需要,他多熬了兩個小時。
後面困到了他閉著眼睛從韋秋的房間裡走到自己的房間,連門都沒關就躺床上呼呼大睡。
然後,他由於沒開空調,睡到破曉前被熱醒。
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太熱被強行從舊時光召回到現實中。
他無力地打開空調,門還是沒關。
因此他的房內一直處於不熱不冷的狀態,冷氣大量的外泄。
他一覺睡到上午八點半都沒起,鬧鐘響了五次,終於放棄了抵抗。
是韋春發現韋夏的門開著,接著看見他的弟弟以醜陋的睡姿趴在床上,連外衣都沒脫,空調還開著。
「菲利!」
「菲利!」
「菲~~~~利!!!」
韋春完美地繼承了梅晨的河東獅吼,韋夏被震醒了,瞪大眼無辜茫然地看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