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輸呢，垂頭喪氣的幹什麼？」
出聲的人，語氣中沒有一點溫柔。
韋夏抬眼看向聲音來處，自然只能是他。
「你就別罵我了吧？」韋夏像是在請求，「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可笑！」
科比冷哼道：「難道每個批評你的人都要等你做好心理準備？你算老幾啊？」
「老二...」韋夏又立即補充，「我沒有對喇嘛不敬的意思，但許多媒體說我是湖人隊的老二，所以你這個老大應該給我留幾分薄面，而且你說得沒錯，批評我的人總會給我留下時間做心理準備。」
科比沒問是誰，他一下就猜到了。
菲爾·傑克遜的習慣就是出問題的當天晚上不立刻指出問題，而是讓球員各自回去冷靜，第二天再指出來。
當年他就深受其害，韋夏成為了繼承者。
而且，傑克遜比起當年更加變態了。
當年的傑克遜，平日裡找他麻煩，有事沒事依然會去找其他人的問題。從湖人二進宮，再加上韋夏加入球隊，他好像找到了新鮮的目標和獵物。平時對其他人幾乎達到了不管不問的地步。
除了韋夏和科比，沒有誰知道被禪師教育是什麼感覺。
而禪師對韋夏的熱誠，已經病態了，科比猜測這事和韋夏有關係。韋夏正好具備了當年的他的進步幅度，卻又不太叛逆，除非問責理由太離譜，否則他只會坐在那悉聽尊便然後打出更好的表現讓人閉嘴。
禪師絕對喜歡那個相互給對方顏色看的過程。
再看看韋夏現在的樣子，要是立馬挨傑克遜一頓罵能挺過去嗎？
科比本來也是想安慰他，卻發現他難得一見的哭喪臉，不知為何就想在他的傷口上撒幾把鹽巴，盡一盡領袖的義務。
如果換成麥可·喬丹來，他難道不會這麼做嗎？
他肯定會。
「那你要失望了，我肯定要臭罵你一頓，你常規賽打得那麼好，怎麼進了季後賽卻軟成這樣？」他果然還是開口了。
韋夏想到的答案是：「突然被當成重點人物照顧，我有些不習慣吧。」
「我沒想到這也可以成為不作為的理由。」科比一面冷笑，一面搖頭。
韋夏不同意他的後半句：「我不作為嗎？」
「進攻端簡直一無是處，難道你覺得還行？」
「雖然沒有兌現人們的期待，但也不能說一無是處吧？場均10分還是有的。」
「你他媽常規賽場均20分呢！」
科比的精確打擊，讓韋夏的臉色迅速變成灰色，他又沮喪了起來。
要是把他打擊得太過...科比決定把剩下的事情留給傑克遜去做。
「不過，你的防守做得不錯。」科比的翻盤速度比變色龍還要快，「我像你這把年紀的時候也打得不好。」
韋夏眼中放光：「你也像我一樣場均得分下降了一半？」
「那倒沒有，我那年季後賽場均30分7籃板6助攻，命中率有46%。」⑴科比洋洋灑灑地一句話扔下來，不禁讓人困惑，他是來安慰人的，還是來加倍打擊韋夏的？
這傢伙幸好當了球員，要是去當談判專家，一個月要聊死幾個輕生者？
韋夏乾笑道：「謝謝，有被鼓勵到。」
※※※
經過科比的鼓勵，韋夏感覺好多了。
當時的科比的確與他是同齡人，但前者當時已經是第五個賽季，所以並不能一概而論。
韋夏相信自己幾年來是有進步的，只是還從沒在季後賽里遇見真正的硬茬子。
回想起來，四場比賽，爵士給了他不少高位投籃的機會，除了第一場，其他三場他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把握住。
受到嚴重壓迫的時候，他傾向於殺到禁區造罰球。
被放空的話，他投籃並無平時的淡定自若，鹽湖城的客場氛圍濃烈得讓人幾乎窒息。
那是斯台普斯中心不具備的氣氛。
魔鬼客場應該具有的冷色調、吵鬧、滿是能量的球迷和以防守為主的球隊，爵士統統具備。
他們和去年的太陽是不一樣的。
現實中受到打擊，韋夏就去60年代尋找自信。
1963-64賽季的凱爾特人，領導了全明星周末罷工運動，訴求得到滿足之後，全隊專心致志地衝擊著冠軍。
鮑勃·庫西退役了，他們連控衛都沒有，但仍然取得聯盟第一戰績：59勝。
季後賽首輪，對陣的是東部的勁敵辛辛那提皇家隊。
皇家和西部的湖人一樣，面對凱爾特人，最頭疼的便是內線。過去他們的內線總被拉塞爾統治，今年得到了超級新星傑里·盧卡斯，那段被綠凱凌辱的歷史，是時候翻篇了。
可，現實又是骨感的。
他們又能確定，盧卡斯就是那個踏著七色雲彩來拯救世界的英雄？
盧卡斯是個矮中鋒，遇上拉塞爾沒有優勢可言，兩人的對位幾乎全程被爆。
皇家隊指望他打回來一場，他都做不到。
自信滿滿的皇家隊輪番遭遇重創，表現出來的戰力反而不如去年。
奧斯卡·羅伯特森不知道中了什麼巫術，進攻端的存在感大大降低，迷信於投籃，油漆區完全讓給了盧卡斯。
後來韋夏了解到，是辛辛那提的球迷助攻了他們。
每當盧卡斯拿球，他就會聽到球迷喊：「黑鬼，快把球傳給傑里，然後滾得遠遠的！」
不管球迷怎麼想，反正他照做了。
得到聯盟前五的超級巨星的完全信任，盧卡斯以39%的命中率向去年退役的鮑勃·庫西致敬，比起他的常規賽水平不過是下降了11%，場均得到12分，12籃板。
在拉塞爾面前打出這種水平的中鋒一抓一把，盧卡斯讓人失望透頂的表現，最終讓皇家隊五場出局。
系列賽結束的那一刻，羅伯特森表情冰冷，他對於這個結果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甚至不為輸掉系列賽而憤怒。
對他而言，那幫傻逼白人要他傳球給盧卡斯，他做到了。
他相信他一定滿足了那幫白鬼，至於盧卡斯是不是滿足了他們，他才他媽不管呢！
韋夏私以為這是羅伯特森與拉塞爾最大的差距，單論天賦，同時代沒有一個後衛比得上他。他就像後衛里的張伯倫，劃時代的身材與打法，完全可以統治所有後衛10年。
但轉念一想，拉塞爾身邊有一支同樣偉大的團隊和力撐他到底的主教練，大O只有自己。
如果大O和拉塞爾位置調換呢？
經過全明星周末罷工的那個夜晚，韋夏認為大O和拉塞爾一樣具備堅強的精神力量，他只是沒有拉塞爾那麼貼合自身的團隊。
大O和皇家隊走遠了。
韋夏又想起盧卡斯的表現是如何讓皇家隊出局的。盧卡斯季後賽里的退化正如他對陣爵士一樣。
難道他要走盧卡斯的劇本嗎？
無盡的驚恐讓韋夏驚醒。
他在鬧鐘響起的前15分鐘睜開了眼睛。
那些想法，那些可能性，那些讓他擔心的事情，並不是不會發生。
如果他不能收拾一下心情，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量，他和容易在壓力面前搖擺的傑里·盧卡斯又有什麼區別？
為了反省自己，韋夏一大清早就來到豐田中心。
他不去吉姆·巴斯的領地是因為豐田中心的籃筐更接近斯台普斯中心的質感。
小巴斯光顧著訓練設施的豪華與先進，只要貴的，不要合適的，在這個當口反而不適合韋夏。
從早上七點四十分到上午十二點半，韋夏不斷地投籃，撿球，投籃，撿球，仿佛要把自己的生氣透支。
「你這麼蠻幹下去的話，會受傷的。」加里·維蒂提醒道。
韋夏單手抓球，秀著讓科比羨慕的大爪子，「那也比因為我的糟糕發揮輸掉系列賽，從此留下心理創傷要好。」
他又多練了半小時，直到一點才去吃飯。
最讓韋夏想不到的是傑克遜對於他表現不佳的反應。
按以往的節奏，開半小時的會是肯定的。
今天，他竟然說：「Wish在防守端付出了全力，但你們並沒有在進攻端給他提供有力的支持，我希望你們搞清楚一點，這是他的第二個賽季，如果你們像科比一樣希冀於他，我們一定會失敗！」
韋夏簡直要熱淚盈眶啊，他差點就哭了。
「當然，Wish，你的進攻依然是一團狗屎，希望你好好檢討。」傑克遜還是那個傑克遜。
你以為他轉性了，其實他只是突然良心發現。
韋夏深深地吸了口氣，「嗯~~~」
和過去的開會程度相比，今天傑克遜給韋夏的開會強度，幾乎沒有。
復盤會結束後，一群隊友圍著韋夏。
「你把屁股賣給菲爾了？」
「你向他下跪了？」
「你舔他腳了？」
這群不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的魂淡，如何能理解他與菲爾·傑克遜之間的羈絆？
雖然，他也不知道禪師今天吃錯了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