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吐蕃的新消息

  第637章 吐蕃的新消息

  「是呀!」阿克敦一邊替王勃引路,一邊冷笑道:「這世上趨炎附勢之人實在是太多了,太子沒登基的時候,誰也不來;太子登基之後,什麼阿貓阿狗都靠過來了。若是照我的意思,一個個都用棍棒趕走,都是什麼人呀!」

  王勃臉色微變,下意識的瞥了阿克敦一眼,卻發現對方臉上雖然在冷笑,但眼睛卻是看著門外排隊的人流,顯然並不是對自己說的,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笑道:「是呀!世間趨炎附勢者眾,雪中送炭者寡,本就如此!」

  「雪中送炭?這是什麼意思?」阿克敦不解的問道。

  「哦!」王勃知道此人本是個靺鞨人,憑藉善射才跟著王文佐親衛,便隨口解釋了成語的含義,阿克敦欽佩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郎君果然是有學問,主上見你來了肯定很高興,只可惜盧先生已經不在長安,否則你們兩個正好碰到!」

  「盧先生?你是說升之兄嗎?伱知道他的行蹤?」王勃裝作不知道盧照鄰行蹤的樣子問道。

  「我不知道什麼升之兄,就是那次和你一起那位盧先生!他幾個月前也來長安了,但是遇到一樁大麻煩,被關進了監獄裡。若非主上出力,只怕他會死在獄裡。後來脫身之後,主上便安排他離開長安了!對了,郎君你不是盧先生的好朋友嗎?為何沒和他一起來長安?」

  「哦,我當時生病了,只能留在成都養病,升之兄怕耽擱了,便先一個人出發了。」王勃已經打定了主意,隱瞞自己先前首鼠兩端的事情,笑道:「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病,等病好了來長安時正好遇到這天翻地覆的大事,想要拜見王大將軍,卻連坊門都進不去!」

  「原來是這樣!」阿克敦倒是一點也不懷疑:「那郎君你來的的確不湊巧,若是早來些時日,一定也能為太子登基的事情出一份大力!」

  「是呀!」王勃長嘆了一聲:「錯過了這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也是可惜的很呢!對了,那天晚上你也立下大功了吧?」

  「大功?哪裡有什麼大功!」阿克敦笑道:「那天晚上我就聽到幾聲悶響,然後就是地動山搖,大明宮的宮牆便塌了,露出一個七八丈寬的大口子,大伙兒把事先帶來的木板鋪了上去。然後就跟著主上和太子殿下一同往裡頭沖,一口氣衝到清暉閣下。一路上也沒人阻攔,那些宮女和內侍離得遠遠的就嚇得尖叫逃走,本來我還以為天亮以後要和北衙的左右羽林軍廝殺一番,正憋住了勁,可天還沒亮,上頭就寫了封詔書往玄武門那邊一送,然後北衙禁軍就放下兵器高呼萬歲了!我連一箭都沒射出去,刀刃一滴血都沒沾,哪來的功勞?」

  王勃聽了作為親歷者的阿克敦的這番話,大吃了一驚:「你是說那天夜裡沒死人?」

  「死人是有的!」阿克敦嘆道:「有幾個宮女內侍嚇得跳入太液池裡自盡了,但都不是我們殺掉。出發前主上已經下令過了;此番是為了清君側,扶太子登基,除非是有人抵抗的,不可妄殺一人,否則軍法從事!」

  「竟然有這等事?」王勃心中不由得暗自吃驚,他這種世家子弟自幼便熟讀經史,當然知道歷朝歷代這種宮變之事,不管史書上寫的多麼冠冕堂皇,真實中的殺戮都是少不了的,而且多半會殃及無辜。比如東漢末年何進被殺後八校尉誅殺十常侍、鄧艾滅蜀之後鍾會企圖反叛在成都的變亂,西晉末年八王之亂那幾次變亂,都是殺戮極為慘烈,即便是玄武門之變這種,也至少死了上千人。究其原因,絕大部分古代軍隊士兵都沒什麼自覺性,維持組織都只能依靠殘酷的軍律,而宮廷政變本身就是對原有政治秩序的破壞,為了確保手下士兵的忠誠,政變一方通常都會有意識的放鬆軍律,用屠殺和劫掠來賄賂己方士兵,增強士氣以取得勝利,加上古代宮廷通常都集聚了大量的財富和婦女,這對平日過著清苦生活又被嚴苛軍律束縛的古代士兵來說,其誘惑力可想而知,兩個方面因素加起來,古代宮廷政變的殺戮之重可想而知。

  而這次宮變竟然天子易位而沒死幾個人,王文佐對麾下兵士的控制力之強可見一斑。

  「那陛下有沒有賞賜你們呢?」王勃問道。

  「有,而且還不少!」阿克敦得意的笑道:「像我便得了絹百匹,錢五十貫,散官也升了三階,說心裡話,倒是有點受之有愧呀!」

  「話不能這麼說!」王勃笑道:「聽你這麼說,那天夜裡是擁立新君又不是征討敵國,功績是不能用斬首數來算的!」

  「這倒也是,王郎君著實是有學問!」阿克敦眼睛一亮,此時兩人已經進了王府的前院,他指著前面的花廳道:「你先在這裡用點茶點等候,我去替你通傳,至於何時主上能有空見你,那就不一定了!」

  「這個自然!王大將軍身兼將相,能夠拔冗一見便是在下的福氣了!」王勃當然知道王文佐的身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自己能在屋裡喝茶等候而不是坊外排隊就已經是運氣了,早就將平日的驕氣壓入腹中。

  王勃進了花廳,只見廳內已經做了四五人,看服飾應該都不是尋常人家,王勃選了一處靠窗的椅子坐下,耐心等待。可這一等就是三個多時辰,早已是明月升起,華燈高照,也沒有半點消息,幸好府中還每人送了碗湯餅來,用不著餓肚子。

  眼見得時候越來越晚,王勃正想著要不要起身告辭,明日再來拜訪,門外卻進來一個奴僕,高聲道:「王勃王公子在否?」

  「在,在,我就是王勃!」王勃此時也顧不得呵斥僕役直呼其名的無禮,趕忙站起身來應道。

  「你便是王公子吧?那好,你隨我來!」那奴僕拱了拱手,便走在前面,王勃趕忙跟了上去,笑道:「想不到這麼晚了,王大將軍還沒有休息!」

  「聖人有詔,主人已經入宮了!」奴僕頭也不回的答道。

  「那在下現在要去見的是——?」王勃停下了腳步。

  「是伊先生!」奴僕回過頭來,面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伊先生可是主人的左右手,多少人想見一面都難呢!」

  「是,是!」王勃心中有些失望,不過他知道眼下形勢不同,強笑道:「見不到王大將軍,伊先生也好!」

  奴僕冷哼了一聲,沿著長廊又走了一段,穿過一個月門,來到一間偏院,道:「王公子你稍候一會,待我進去通傳!」

  「有勞了!」王勃站在月門口等了片刻,便看到那奴僕又出來了,向其招了招手:「進來吧!」

  王勃進了月門,登堂入室,只見上首坐著一個緋袍青年,頭戴玉冠,滿臉倦容,腰間金帶上掛著魚袋佩刀,趕忙躬身道:「晚生王勃拜見伊先生!」

  「王公子不必多禮,坐下說話!」伊吉連博德打了個哈欠,指了指右邊下首的座位:「阿克敦說你是大將軍的舊識,本來不應該讓你久等的,只是眼下要拜見大將軍的人太多了,而聖上剛剛登基,又一刻也離不開大將軍,所以很多事情就只好由我代勞了,每日從早到晚,一刻也不得閒——」

  「伊先生說的哪裡話!」王勃趕忙道:「晚生和盧兄當初在成都有幸結識王大將軍,本欲來與他一起來長安拜見,卻不想生了重病,在成都將養了幾個月才好,卻是來的遲了。」

  「盧兄?盧照鄰?」伊吉連博德聞言一愣:「你是盧照鄰的朋友?」

  「不錯!在下與盧兄相交莫逆,是多年的好友!」王勃趕忙道。

  「嗯,是大將軍的舊識,又是盧照鄰的多年好友,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伊吉連博德笑了起來:「說吧,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求官還是別的什麼?」

  王勃沒想到對方得知自己與盧照鄰認識之後竟然說話如此直接,不禁有點錯愕。伊吉連博德見狀笑道:「王公子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外間那些求見大將軍的也都是有所求而來,我當你是自家人也就不繞彎子了,說吧!你想要什麼?」

  「求官!」王勃答道。

  「那好!」伊吉連博德笑道:「那你想求什麼官,自己又有何所長?」

  「在下曾在沛王府中為侍讀,詩詞文章皆有所長!」

  「沛王府侍讀?」伊吉連博德臉色微變,作為一個倭人,他對於唐朝的文藝界始終是隔著一層,王勃又實在是太年輕,所以未曾將眼前的年輕人和那個顯赫的名字聯繫起來,但沛王是太上皇的嫡次子,曾經是帝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能夠做他的侍讀,肯定是大唐文壇上數得著的後起之秀。

  「原來如此!」伊吉連博德點了點頭:「既然王公子在文事上所有長,那眼下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去弘文館(李弘登基之後,為了避諱,弘文館已經改為昭文館,但是當時人說的順口,就沒有改),就先從校書郎做起吧?還有一個就在大將軍幕府記室,你選哪個?」

  「弘文館校書郎和幕府記室?」王勃聞言立刻陷入了選擇困難之中,後者且不必說,就是從王文佐的心腹自己人,而前者雖然只是從九品下階到正九品上階,品階雖低,任職要求卻高,除授校書郎官職的一般都是及第進士中的佼佼者或制舉登科的「非常之才」。校書郎屬於清官序列,職務清閒,待遇優厚,升遷快速,前途光明,被唐人視為「文士起家之良選」,社會地位和認可度都很高,「非貢舉高第,或書判超絕,或志行清潔的不輕授」,對王勃有極大的吸引力。

  「如何?」伊吉連博德也看出了王勃的猶豫,不過他也沒有催促,在他看來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已經把路都擺明了,願意走哪條路,就看王勃自己了。

  王勃思忖良久之後答道:「弘文館聚集天下圖書文集,在下家中世代雅好學術!在下選校書郎!」

  「好,王勃選弘文館校書郎!」伊吉連博德提筆記了下來:「你先回去等候消息吧,過幾日必有回應!」

  見對方已經同意了,王勃鬆了口氣,起身行禮道:「多謝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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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極宮、甘露殿。

  「三郎!裴侍中,坐下說話!」李弘伸出右手指了指下首,剛剛登基的他便立刻升遷王文佐為左武侯大將軍、特進、中書門下三品;自己的未來岳父裴居道為侍中,在他的心裡,這兩人便是他的左右手。

  「隴右劉使君有急信至!」李弘從几案上拿起一封信箋,遞給王文佐:「是關於吐蕃人的,你們兩位都先看一看!」

  王文佐接過書信,拆開看了一遍,然後將其轉交給對面的裴居道,待到兩人都看完了,李弘問道:「二位卿家,你們以為這件事情對大唐來說是好是壞?」

  「吐蕃欽陵弒殺其君芒松芒贊贊普,綱紀混亂,實乃天奪其魄,自然是好事!」裴居道躬身道:「臣向陛下道賀!」

  「那三郎以為呢?」

  「臣以為現在說這些還早!」王文佐指了指那封書信:「畢竟這只是一面之辭,最好還是再等一等!」

  「等一等?」李弘皺起了眉頭:「三郎是什麼意思?難道三郎以為劉使君所報不實?」

  「那倒不是!」王文佐笑道:「劉使君是臣的老上司了,其為人持重臣也是知道的。但畢竟這件事情發生在吐蕃都城,距離隴右有幾千里,估計也就幾個吐蕃逃亡者口中傳出來的消息,很難見得事情的全貌!照微臣看,還是先等一兩個月,多得到些消息,再作決定!」

  「嗯,王大將軍所言甚是!」裴居道點了點頭:「路途遙遠,消息變異也不奇怪,還是持重為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