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借刀殺人
說話間,王文佐的護衛已經圍了上來,王文佐自己將那丫鬟扶起,催問道:「你家女主人在哪兒,快說!」那丫鬟張開嘴,卻只有喘息聲,只能用眼睛向右邊一處二層小樓望去,王文佐趕忙喝道:「來人,快去搜查那間屋子,太子妃就在裡面!」
「喏!」護衛們齊聲應道,便向那小樓衝去,王文佐對一旁的楊思儉道:「想不到竟然有匪類膽敢入貴府小姐住所劫持,實在是狗膽包天。楊公請放心,在下回去後一定會向太子殿下稟明實情,將賊人的一網打盡,不使一人漏網!」
「這——!」楊思儉臉色慘白,宛若死人一般,口中結結巴巴卻說不出話來,王文佐見狀以為對方是在擔心自己女兒安危,便向其唱了聲喏,便呆在剩下幾個護衛向那小樓跑去。還沒進門,他便聽到上頭傳來一聲男子的怒喝和女人的驚呼,心中大喜,趕忙喝道:「小心,莫傷了太子妃!」自己便三步並做兩步,衝上二樓,頓時呆住了。
「周國公?怎麼是你?」
王文佐張大嘴巴,只見武敏之站在窗旁,一手拿著角弓,一手提著佩刀,神色陰冷,只穿著一件白色中衣,被四五個護衛圍在當中:「王文佐,你想幹什麼?」
「這裡不是楊家女兒的住處嗎?你怎麼在這裡?」=
「胡說!」武敏之冷哼了一聲:「我今晚酒宴上喝酒了,楊思儉便安排我在這小樓休息,剛剛酒醒你的人莫名其妙就衝進來了。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裡哪裡像是女兒家的住處?」
王文佐看了看房間的擺設,果然如武敏之所說,屋內的擺設雖然精緻,但卻並非是大家閨秀的閨房,的確很像是供貴客暫時休息的客房。他看了看武敏之手中的角弓,問道:「周國公剛剛睡醒手上為何有弓?還有,下面那個丫鬟是你射死的嗎?」
「不錯,確是我射死的!」武敏之傲慢的抬起了頭:「不過那又如何,不過一個奴婢而已,射死了也就射死了,我自會和楊思儉說道說道,難道王將軍要替她主持公道?」
王文佐沒有說話,雖說以《唐律》,主殺奴也要受法律懲罰,但卻是要有很多限定條件的,而且以武敏之的官爵身份,殺掉一個奴婢,楊思儉根本不會計較告發。
「這奴婢乃是楊公的,自然輪不到在下來主持公道!」王文佐冷聲道:「不過她是未來太子妃的貼身丫鬟,她我可以不管,那未來太子妃的安危在下卻不能不管?」
「笑話!」武敏之冷笑了一聲:「我射殺的是一婢,又未曾傷及主人,你管我什麼?」
王文佐正想回答,卻聽到屏風後面傳來一聲響。屏風後有人!武敏之臉色大變,還沒等他做什麼,李波便衝到屏風旁將其推倒,只見屏風後站著一個華衣少女,環佩凌亂,衣衫不整,正是楊思儉的女兒,未來的太子妃楊月娘。
「你不該在這兒,」王文佐臉色陰沉:「這裡不該有人。」
少女看了看王文佐,又看了看武敏之,「不!」她說。話卡在喉嚨里出不來,傳出的只剩最微弱的低語。
不過王文佐還是聽到了,他搖了搖頭:「真是一個倒霉的晚上,我真不應該回來!」
「不,」楊月娘找回了聲音,說話大聲起來。「不是我想的!」她箭步奔向窗邊,但李波的動作快的驚人,他飛快的扯住少女衣服下擺,將其拽到在地。武敏之想要過去,卻聽到王文佐喝道:「來人,將這廝給我拿下!」
「王文佐,你好大膽子!」武敏之暴怒的揮舞著佩刀,試圖反抗,而王文佐的面色如冰,目光陰冷,似乎看的是一個死人,很快,武敏之的佩刀被打落在地,他的兩支胳膊都被反扭過去,膝蓋被狠狠蹬了一腳,背心被用膝蓋頂住,被五花大綁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王文佐,快放開我,情況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武敏之吼道。
「女兒,月娘,月娘,你沒事吧!」楊思儉終於上樓來,他步履蹣跚的衝到女兒身旁:「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國公他欺凌我!」楊月娘埋頭痛哭起來。
楊思儉看了看痛哭的女兒,又看了看武敏之,頓足道:「怎麼會這樣!」
王文佐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看埋頭痛哭的楊月娘,又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武敏之,心中暗想真相恐怕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但無論如何,這個女子肯定是不可能當太子妃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在影響沒有擴大之前把問題控制住,不然皇室的臉就要丟盡了。
「楊公,這邊說話!」王文佐將楊思儉帶到一旁,問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是貴府的客房還是您女兒的閨房!」
楊思儉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慚愧,他低下頭:「是在下的客房,今晚本來是讓武敏之那廝休息醒酒的,卻沒想到,卻沒想到——」
「好了,先不必說那些了!」王文佐點了點頭,此時他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了,比起那楊月娘聲淚俱下的控訴,估計武敏之的解釋更接近真實:既然武敏之已經在酒席上喝的七葷八素,現場又是楊府安排他休息醒酒的地方,那楊月亮就不可能像她說的那麼無辜——否則這麼晚她一個未來太子妃怎麼會出現在其他男人的臥房裡?這個根本就沒法解釋,再聯繫起方才宴席上女方向武敏之投去的熱烈目光,王文佐估計這件事情的主動方多半還是女的,否則以武敏之在宴席上被女人們圍攻灌酒灌成那番爛醉模樣,哪有餘暇勾搭上隔著七八張桌子的楊家女兒?想到這裡,王文佐心裡不禁真心實意的替武敏之叫起屈來。
「娘的,長得帥被人白嫖,嫖完了翻臉不認帳,還把一屎盆子扣自己頭上,這武敏之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現世報未免也來的太快了吧?」
「那楊公打算怎麼辦?」王文佐問道。
「怎麼辦?」楊思儉痛苦的搖了搖頭:「家門不幸,老朽當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楊公,以在下所見,眼下您形勢危殆,若是一個應付不當,只怕要遭遇滅門之禍呀!」
「滅門之禍?」楊思儉吃驚的抬起頭來:「這個從何說起?」
「楊公,您還沒想明白嗎?」王文佐冷笑了一聲:「不管怎麼說,這武敏之也是當朝國公,皇后陛下的外甥。天一亮,就得把人交出去。而他是長著嘴巴會說話的,您想想,今晚他在酒席上醉成啥樣子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今晚他根本沒有離開自己的住處。您這月娘的事情怎麼解釋?到頭來,皇后陛下會不會覺得未過門的兒媳婦不守婦道,還害了自己的外甥?」
「這個——」楊思儉聽到這裡,渾身顫抖。如果說今晚第一號倒霉蛋是武敏之,那第二號倒霉蛋,恐怕就是這楊思儉,明明自己女兒被未來的大唐天子選中,能夠與天家聯姻,滿門富貴榮華在向他招手,所以自掏腰包請了一大堆客人來家裡大吃大喝。轉眼之間就成了一泡污,女兒和其他男人私通被太子的親信抓了個現行,這婚事不用說肯定是泡湯了,還會成為眾人的笑柄,把皇上、皇后、太子三個人也都深深的得罪了,家族前途一片黑暗不說,指不定哪天隨便找個理由,滅了自家滿門也不奇怪。
「所以說,這件事情是不能等到天亮之後再說的!」王文佐笑道:「否則只要周國公一口咬定他今晚沒出門,這過錯就大不了,他至多也就是被皇后陛下狠狠的罵上幾句,吃幾下鞭子。畢竟腿長在您女兒身上,不是嗎?」
「那,那老朽該怎麼辦?」楊思儉問道。
王文佐笑了笑:「楊公,這可是您家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又怎麼敢多嘴呢?還是您自己決定吧!」說罷他叫來護衛,吩咐了兩聲,便帶著自己的人退了出去,在院外安安靜靜的等待起來。
「主上!」李波低聲道:「就這麼不管沒事吧?」
「這是人家家事,還是莫要插手太多的好!」王文佐慢悠悠的答道:「不然的話,被火星子濺了滿臉可別喊冤!」
「是!」李波臉色一整,低頭道:「小人明白了!」
過了約莫半頓飯功夫,院門被推開了,王文佐看到楊思儉從裡面出來,面無表情,仿佛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楊公,事情都辦妥了?」
「都辦妥了!」楊思儉木然答道:「武敏之大膽妄為,竟然乘夜色沖入吾女住處,射殺吾女丫鬟環兒,又逼奸吾女。吾女受辱不過,已經懸樑自盡。」
「竟然有這等事?」王文佐臉色大變:「這廝真是禽獸不如,在下一定會稟告東宮殿下!」
「有勞王將軍了!」楊思儉嘆了口氣:「老朽經此大變,神困力乏,就不送王將軍了!」
「那武敏之呢?」王文佐問道:「還請楊公給個說法,在下也好給東宮一個回應!」
「已經被老朽手殺!」楊思儉從袖中抽出一柄沾血的短刀來:「老朽激憤之下,明日自當向朝廷、向皇后陛下請罪!」
離開了楊府,李波終於按奈不住性子,對王文佐問道:「主上,您剛剛出去是為了讓那老兒動手嗎?您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殺武敏之的?」
「很簡單!」王文佐抖了一下韁繩:「只有死人不會說話,這次的事情讓太子顏面掃地,掃了太子的顏面就是傷了天子、皇后的顏面。那就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如果今晚的事情在楊家女兒的閨房,那楊思儉就不用擔心,他大可把武敏之綁了明天早上拉去告發,因為這是楊思儉逼奸未來太子妃,楊家是個受害者;而今晚的事情卻是武敏之的住處,那這就不是武敏之逼奸,而是私通、甚至可以說是太子妃淫奔,楊家就有管教不嚴之罪。楊思儉如果不想被治罪,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武敏之給殺了,雖然這麼做也有可能被朝廷和皇后治罪,但總比讓武敏之把真相說出來,自己承擔所有責任要好一些!」
「那楊家女兒呢?她真的是自殺的嗎?」李波問道。
「楊家女兒?這個就不知道了!」王文佐嘆了口氣:「不過就算是真的自殺,多半也是他父親逼著的。說到底,女人生外向,既然那女子為了自己所愛不顧家族、不顧太子、不顧自己的身份而私下裡跑去和武敏之私會,就很難保證將來她不會把真相說出來,為武敏之洗清冤屈,那可是滅門之禍,楊思儉可擔不起這個風險!」
「原來是這樣!」李波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話雖然這麼說,不過那楊思儉的心好狠呀!他殺武敏之也還罷了,連自己親生骨肉都能逼死,這心也忒毒了!」
「是呀!」王文佐嘆了口氣:「不過可能楊思儉覺得自己這女兒名聲已經敗了,雖生猶死,還不如今晚就死了,落得個清淨!」
李波聽到這裡,搖了搖頭不再說話,王文佐方才其實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楊思儉已經恨絕了自己的這個女兒,畢竟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月娘的過錯,只要她不去主動找武敏之,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楊思儉也能舒舒服服的當上天子的岳父,家族興旺。而這一切現在都毀了,即便不為了堵住女兒的嘴,只是為了泄憤,他也會將女兒處死。
王文佐一行人來到延禧門,叫開宮門,趕到東宮,好不容易才說服當值的宦官叫醒太子。
「三郎,有什麼要緊事情嗎?」太子打著哈欠,走入便殿:「是隨身印璽的事情嗎?其實你交待給楊家一聲就是了,那天夜裡人多手雜,要找到可能還要一兩天時間!」
「您的印璽已經找到了,臣已經將其和金魚袋一起帶來了,請殿下查點!」王文佐雙膝下跪,將金魚袋舉過頭頂,交給一旁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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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看討論區裡有書友說楊月娘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這麼蠢。我只想說人類任何群體裡都有春蠢貨,就算是聰明人,也會做傻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