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戴罪

  第36章 戴罪

  「這些傢伙笨的要命!」沈法僧笑道,他漫不經心的打磨著自己的短刀,磨石與鋼鐵摩擦,咯吱作響:「我十三歲就能把他們打趴下!」

  「他們生下來就是農夫,而南朝時候你家先祖就是車騎大將軍了,怎麼能比?」王文佐嘆了口氣:「你要是閒著沒事幹,就過去教教他們,只當他們是你家的部曲。」

  早就閒的渾身發癢的沈法僧應了聲,走到人群中去了。王文佐吐出口長氣,開始重新思考起來,雖然只有數百人,但要將其與相應數量的武器、盔甲、物資、器械、牲畜編組成一支軍隊可是一件千頭萬緒的事情。他不斷在那張紙上書寫、塗抹,就好像穿越前在公司里改plan一樣。

  大唐山東,成山港(煙臺)。

  微弱的光線穿透海面的晨霧,在地平線附近閃耀。

  「那是晨曦嗎?」劉仁軌問道。

  「不,那是星星!」一旁的侍從答道。

  「是大唐的星星,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呀!」劉仁軌嘆了口氣。

  不遠處的棧橋上,船長正在發號施令,挑夫們沿著搖晃的跳板,將沉重的貨物運到船上,水手們在桅杆上爬上爬下,忙著擺弄索具和船帆,為即將的出航做準備。此時一陣大風吹來,船隻隨之劇烈的晃動,一個挑夫不小心從跳板上墜落海中,濺起水柱,引來一陣驚呼聲。

  「快,快去救人!」劉仁軌走到岸邊,大聲喊道:「把繩索放下去!」

  「劉使君!風勢如此之大,還是再等兩天吧!」

  劉仁軌轉過身來,只見身後站著一名綠袍官員,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劉使君,港中風便如此大,若是在海上還得了,還是再等兩日吧!」

  「袁兄,我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與白衣無異,伱還是莫要以使君相稱了!」劉仁軌苦笑了一聲:「你難道還不知道李義府是何等人?我若再等兩日,只怕等來的就是拿我回長安問罪的敕書了,出海尚有一絲生機,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那綠袍官員聞言,也只能嘆一口氣。原來這劉仁軌本是河南人,以精通文史而得以入仕,而他方才口中的李義府乃是當朝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即宰相,唐初定製,以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僕射為宰相。而太宗時,相職便不輕易與人,通常只授予元老重臣,以為寄祿之用。而以身居其他官職之人為宰相,在其官名之後加「參預朝政」、「參知政事」等名以示區別。貞觀十七年(643),太宗皇帝以蕭瑀為太子太保,李靖為詹事,二人皆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即與侍中、中書令相同。從此而後,同中書門下三品便成為了宰相的代名詞,即便中書令,侍中,尚書左右僕射,若官名後無中書門下三品,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也不是宰相,不可參與政事堂)

  這李義府本為當今天子潛宅中人,後又上書天子,廢王皇后而立武后,成為武后的心腹大臣,為天子皇后共所寵信。為相期間,廣結朋黨,賣官鬻爵,權勢熏天,妄行不法之事。洛州婦人淳于氏長得很漂亮,陷於獄中,李義府便命令大理寺丞畢正義偷偷把其放出納之為妾,大理卿段寶玄,懷疑上奏。唐高宗命給事中劉仁軌等人審問,李義府恐怕事情泄露,便逼殺畢正義。

  唐高宗事後得知也沒有追究李義府的罪責。因此李義府十分怨恨劉仁軌,便將其趕出朝堂出任青州刺史。其後唐軍征討百濟,劉仁軌受命督海運,船隊卻遭遇風暴而沉沒,李義府乘機派監察御史袁異式審訊此案,企圖藉機將劉仁軌處死。雖然袁異式替其辯解,認為風暴乃是天數而非人力所能及,但劉仁軌還是被免去官職,以白衣從軍。這次渡海,由於百濟亂起,海況不明,眾人都不肯去,唯有劉仁軌慨然受命,以戴罪之身,為檢校帶方州刺史的身份帶領援兵渡海。

  「正則兄!」袁異式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義府貌狀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陰賊。身居宰輔,微忤意者,必置之死地而後快。縱然你領兵出海,他也絕不會就此罷休,千萬小心!」

  「袁兄放心!」劉仁軌扯下腰間玉佩,用力擲於地上,摔得粉碎:「我此番出海,便如這玉一般,要麼死於賊人鋒鏑,要麼立下蓋世大功而還,絕不會讓堂堂丈夫之軀受辱於刀筆小吏!」

  袁異式見狀,心知劉仁軌已經有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吉利,但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只有祝正則兄此番出師,東海波平、破國還鄉了!」

  泗沘城。

  「陳波,這是你的!」王文佐將一匹布和裝滿銅錢的竹筒遞給面前的三韓新兵。

  「多謝校尉!」新兵的口音還有些怪異,他用顫抖著手接過銅錢和布,磕了個頭退到一旁,讓後面的人上前領餉。

  「文佐,你真的一文也不留嗎?」一旁的柳安壓低聲音問道。

  「我又不是守財奴,留錢幹什麼!」王文佐笑道:「要人家給你賣命,總得先把安家錢給了吧?再說了,我們這次是踏雪出征,絕無退路的,要麼大勝,要麼大敗,無論是哪樣,這些錢布留著都是沒用的!」

  「那你有幾成勝算?」

  「如果百濟人有了防備,一成都沒有;如果沒有防備,有五成!」說到這裡,王文佐嘆道:「三代為將,道家所忌,兵凶戰禍,豈有必勝之理!若是這次我回不來了,便請五郎你請僧人在菩薩面前替我多念幾遍經文吧!」

  看著好友那張平靜如水的臉,柳安胸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阿彌陀佛,你們殺敵報國,菩薩必會庇佑的!」

  「願如五郎吉言!」王文佐笑道,他回到木桌旁,拿起布和銅錢,遞給對面的又一個新兵,又從口袋裡摸出一串肉好加了上去:「我記得你媳婦剛剛生了個小子吧?拿去買幾隻雞,給媳婦燉了,添點奶水!」

  前幾天看到討論區裡有人問劉仁軌什麼時候出場,看來這個人物人氣很高。

  不過韋伯要事先說明一點,實際上是劉仁願而非劉仁軌才是唐軍在百濟復國戰爭中的最高統帥,看看雙方的官職就知道了,劉仁願一開始是嵎夷道行軍副總管,跟隨蘇定方征討百濟,獲勝後被任命為熊津都督府都護,鎮守百濟。而劉仁軌最早去百濟的時候只是檢校帶方州刺史,檢校的意思只是臨時任命的意思,帶方州是和熊津都督府並行的一個機構,但以當時戰時的狀態,明顯軍事性質的熊津都督府更為要緊。更有力的證據是韓國後來發現了「劉仁願記功碑」,不是唐軍主將,是不可能樹立這種碑文的。除此之外,高宗皇帝後來稱讚劉仁願文治時,劉仁願不居功,推舉劉仁軌,顯然這是上級對下級才能做的。

  那為何在網上劉仁軌比劉仁願的名聲更大呢?原因很簡單,而劉仁軌本人在高宗武后兩朝官運亨通,自己出任宰相,死後陪葬乾陵;而劉仁願後來被流放,結果新舊唐書中都只有劉仁軌傳,沒有劉仁願傳,百濟復國戰爭的主要資料都是在劉仁軌傳中,無論是新唐書還是舊唐書,都是紀傳體的史書,而紀傳體史書中溢美傳主是很正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