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會面

  第324章 會面

  「你是說天子會前往東都就食?」

  「這倒不一定,不過聽說開春後就要徵發城中惡少年從軍了!」文九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一來可以省下不少吃飯的嘴,二來能填補安西都護府的兵額,應付吐蕃人,一舉兩得!」

  「徵發惡少年從軍?那豈不是伍小乙他們也要——」

  「不錯!」文九笑了起來:「別看那小子平日裡那麼神氣,早晚落得個沒下場,要麼死在吐蕃人手裡,要麼死在那棵獨柳樹(位於西市西南角,唐代長安著名刑場)下!」

  陳七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原來漢唐兩代,惡少年都是都城中一股不小的勢力,他們的成分頗為複雜,有權貴豪戚子弟,也有城市貧民階層,他們共同的特徵是掙得少花的多,蔑視法律、蔑視權威,好勇鬥狠,其中很多成員還有相當的軍事經驗,不啻為京城中的定時炸彈。

  所以漢唐兩代政府將其視為不穩定因素,時常發「惡少年」從軍,即可消滅國內不穩定因素,又能增加兵員,一舉兩得。那伍小乙就是長安城中惡少年的後起之秀,不但武藝過人,而且重氣節,講俠義,美姿容,頗得中下層民眾的喜愛,聽到此人將被徵發從軍,陳七也不禁有些黯然。

  看到陳七的樣子,文九愈發得意起來,他咳嗽了一聲:「記住我的話,今年長安一定要會發生一件驚人的災禍。」

  「為什麼?」

  「因為皇宮發生了一樁怪事。」

  「那兒發生了什麼怪事?」

  「宮裡有一隻公雞竟說起人話來了。」

  「哦,如果這是真的,這倒的確是驚人的預兆呢。」

  「如果這是真的?」文九冷笑了一聲:「太平、德和、平康、崇仁、永興,這幾個緊挨著皇城的坊市里都在討論這件怪事呢!那是從宮裡出來的貴人們親口說的,就連他們的家奴們也承認這是事實呢!」

  「若是如此,那還真是一件不尋常的怪事!」老兵喃喃的說,與當時的絕大部分社會底層的人一樣,他們的腦子裡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宗教迷信,他對這事情感到非常震恐,因此竭力想探索蘊含在這—怪現象中的隱秘意義,因為他深信這是神佛的警告。

  「大慈恩寺的僧人們已經集合在一起,準備解釋隱伏在這件怪事中的隱秘意義。」文九用他那刺耳的聲音說,然後向守墓人眨了一眨眼,接下去說:「我雖然不是僧人,這件怪事的意義我卻完全明白。」

  「啊!」陳七驚叫道。

  「這有什麼可以奇怪的?」

  「啊!哦?」但這一次老兵卻用嘲笑的口氣叫了出來。「那麼你給我們解釋一下,難道你對隱藏在這件怪事裡面的意義,真的比那些沙門還要清楚嗎?」

  「這是神佛的警告,有人在企圖謀逆!」文九冷笑道

  「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伱不能亂說呀!」守墓人露出恐懼的神色:「會害死許多人的!」

  「謀逆本就是死罪!」文九冷笑道:「若是知情不報,才是該死!」

  無論是守墓人陳九還是張老兵都不想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了,他們隨便扯了個理由,就儘可能快的離開了文九。

  「兩個膽小鬼!」文九無聊的搖了搖頭:「富貴放在面前也不敢拿,活該一輩子受窮!」然後轉身離去。

  站在迴廊上,劉七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正在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慨命運的神奇,這個怎麼看都是一個無賴的傢伙卻是對的,為了安全起見,要不要跟上去找個僻靜的角落給他背心一刀,讓那張討厭的嘴永遠閉上呢?正當劉七猶豫的時候,一個聲音從旁傳來。

  「你這樣想心事,連周圍的人和東西都看不見了。」

  「哦,你來了!」劉七轉過身:「敬業兄你到了!」

  「是的!」李敬業好奇的向劉七那邊看了看:「是什麼樣的女菩薩,讓你看的這麼入神?」

  「哪有什么女菩薩!」劉七已經恢復了鎮定,他笑了笑:「只是聽幾個閒漢閒聊罷了!」

  「幾個閒漢閒聊?」李敬業露出了懷疑之色,顯然他對劉七的解釋並不相信。

  「不錯!」劉七也看出了李敬業的心思:「說什麼謀逆、宮裡公雞說人話、徵發惡少年從軍什麼的!」

  「什麼?」李敬業臉色大變:「是誰說的?他怎麼知道的?」

  「安心,安心!」劉七笑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只不過是幾個閒漢瞎說幾句罷了,與我們的大事無關!」

  「無關,那他怎麼知道那麼多的?」李敬業卻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難道不是我們所謀之事泄露出去了?」

  「如果我們所謀劃的大事泄露出去,現在街面上還會這麼安靜?」劉七笑道:「安心吧,不過是個妄人碰巧說中了罷了,長安城裡像這樣希望通過告發逆謀,一步登天的傢伙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們碰到個把又有什麼奇怪的?」

  「這倒也是!」李敬業聽到這裡,臉色稍微好看了點:「不過你還是把那傢伙的名字住址告訴我,早點處置了安心!」

  「敬業兄,這裡畢竟是長安城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劉七笑道:「再說了,你其實是最不用擔心的,按照計劃你不到最後關頭,什麼都不用做的。而且你也沒有留下任何憑據,即便那個傢伙真的知道內情,前去告密,難道一個妄人沒有半點憑據,只憑一張嘴就把你堂堂英國公嫡孫怎麼樣不成?」

  「呵呵!」李敬業乾笑了兩聲,臉上多了一點血色:「方才讓你見笑了!現在進行的如何了?」

  「一切順利!」

  「那起事的時間,地點呢?」

  「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反正事發之時,你依照約定的起事就好了!」劉七笑道:「這對你其實也是好事,你知道的越少,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被牽連進來的可能性也越小!」

  「話倒是不錯!」李敬業點了點頭,露出狡黠微笑:「不過你就不擔心到了關鍵時候我又改變主意了嗎?」

  討論區里看到書友關於府兵制的發言,韋伯也想說幾句。

  第一、本書所在的時間府兵制只是開始衰落,但遠沒到解體的地步。

  第二、大唐此時面對的問題不是府兵不行了,而是戰爭的性質已經完全變了,已經由本土內戰變成距離本土遙遠的邊疆戰爭。換句話說,哪怕是把宇文泰、隋文帝、唐太宗時代的府兵拉過來也沒用,距離是魔鬼。打個比方,西魏宇文泰時候主要戰場在河南、河內、河東地區,一個家在關中的府兵秋天收了糧食,然後去邙山打一仗,來回家路程最多不過兩個月,也不會耽擱來年的春耕,只要不死還能免掉勞役和賦稅,是賺的。但到了本書的時候,一個河北的府兵,去百濟、高句麗打仗,光是路上就要走小半年,很可能三四成的人半路上就沒了,王文佐所在的部隊更是在百濟一呆就是三年多。面對這種戰爭,軍事和兵制上的改革就是必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