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新寺
「因為我並非打算重建舊寺,而是打算建一座新寺!」
「舊寺?新寺?」慧聰光滑的下巴顫抖起來:「王參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打算履行當初的承諾?」
「我當初只是承諾幫助你重建定林寺,但從來沒有承諾過建成的新寺和舊寺一模一樣,也沒人能做到!」王文佐抬高了嗓門:「至於我說的新舊之分,一時間也說不清,舉個例子吧!當初定林寺里肯定不會有這些少年吧?」
「王參軍說的是!」慧聰似乎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當初定林寺的盛況是百年來歷代高僧修繕而成,豈有一下子就能恢復舊貌的道理?貧僧圓寂時只要能把大殿和佛塔建成,便能有顏面去見歷代祖師了!」
「看來伱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王文佐嘆了口氣:「我方才說佛法並不能護衛國家,但並不能說寺院便一無是處:就拿定林寺來說,寺中便存有大量書籍,還有許多僧人學問高深,相互交流學習,還有許多手藝高超的工匠,比如那柳家父子。若是沒有貴寺,百濟國的文化和工藝肯定要比現在還要落後許多!」
聽到王文佐稱讚定林寺的學術和工藝,不禁笑了起來:「不錯,若論學問高深,定林寺中諸位高僧幾不亞於貴國之大儒,工匠更是巧奪天工,倭國的王宮、四天王寺、佛像,都是出自我定林寺的匠師之手,雖然不及大唐,但在海東之地絕對是數一數二得了!」
「那我問你,既然貴寺的高僧學問如此高深,又有幾個百濟人能得以傳授?工匠的手藝如此出色,又建造了多少房屋、橋樑、船舶,讓百濟百姓受益呢?」
「這、這、這——」慧聰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你是不是想說這學問不可輕授?工匠也忙得很,沒有時間去做其他事情?」
「對,對!」慧聰似乎是多了一點底氣:「據我所知,即便是大唐的名儒,也不是把自己的學問隨便傳授其他人的吧?」
「你說的不錯,但我大唐的名儒們可不是依靠其他人的施捨為生,而且他們的學問即便不傳授給外人,至少也會傳授給自家子侄。而百濟沙門得以有餘瑕修習精進,而不是每日為衣食奔波,難道不是依靠凡俗的施捨供奉,既然如此,你們難道沒有義務把自己的學問傳授給凡俗中人,以為報答?」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我現在知道你為何要把那些少年都聚集到寺里來了!」慧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說的也忒難聽了,在你嘴裡我們沙門倒似乞丐一般!」
「你們若如我說的那樣,自然就不是乞丐!」王文佐笑道:「再說佛教最講因果報應,你們僧眾不耕而食、不織而衣,這就是積累的因,將來必有果報,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
兩人說到這裡,慧聰心中也有些不服,便反唇相譏道:「那據我所知,唐國的僧人也是依靠俗眾的施捨為生,若是按你所說,他們豈不是也要遭惡報?」
「不錯!」
「不錯?」慧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參軍,據我所知唐國皇后可是崇信釋教得很,有她的支持,怎會遭惡報?」
「和尚你的佛經都白讀了嗎?照你們佛家的說法:菩薩畏因,眾生畏果。便是菩薩、佛這等大能都無法對抗因果輪迴,何況只不過一個皇后?報應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慧聰張開嘴,卻只發出一點可憐的聲音,他已經被王文佐給駁倒了:「那,那今後定林寺的僧人們將怎麼過活?」
「自然是自食其力!」
「你是說讓僧人去種地?那,那豈不是違背了佛祖的教誨?」
「佛祖是天竺人,他的教誨到了其他地方也要隨之修改,豈有膠柱鼓瑟的道理?」
「修改?那萬萬不可!」慧聰凜然答道:「王參軍,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這可是萬萬不可的,你要殺就殺,貧僧以身殉教便是!」說罷閉目待死。
「哪個要殺你,我這都是為你好!」王文佐笑了起來:「和尚,我聽說百濟的和尚和大唐一樣,都是戒葷腥,不能吃肉、魚、蛋、乳的吧?」
「不錯,那又如何?」
「可是據我所知,天竺的沙門並不戒葷,佛經中便有記載佛祖飲用牛乳,對不對?」
「這個——」慧聰頓時愣住了,確實佛經中記載佛祖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修行時,一位放牛的少女曾經給他喝了許多牛奶,讓釋迦摩尼恢復了元氣。顯然在天竺時佛教的戒律的確不包括食用牛乳。他想了想之後道:「王參軍果然博聞強識,貧僧佩服!不過戒食葷腥並未觸犯佛祖定下的戒律,只是比佛祖定下的戒律更嚴格了一些罷了!」
王文佐一愣,正如慧聰所說,當時大唐百濟佛教戒食葷腥的戒律並沒有違反原始佛教的戒律、他心思敏捷,稍一思忖便笑道:「和尚你這就錯了,佛祖遺留之戒律乃是有深意在其中,無論是寬一分,嚴一分皆是違背。佛祖說牛乳可飲,而你說牛乳不可飲,你這就是將其修改了,豈有修改是違背,而嚴了就不是修改的道理?」
「你說得對!」慧聰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承認自己被王文佐駁倒:「那你打算想要修改哪條呢?」
「很簡單,自食其力即可!」王文佐笑道:「當然,我並不是說要讓所有僧人都去當農民,傳授學問、打鐵、織布、釀酒,做生意也都可以!」
「打鐵、織布、釀酒、做生意!」慧聰苦笑道:「王參軍,若是如你說的,那僧俗之間又有什麼區別?」
「本來就並無區別!」王文佐笑道:「佛曰眾生平等,在佛祖眼裡便是螻蟻與人都無區別,何況僧俗?」
「本無區別?」
就好似被一桶冰水從天靈蓋當頭淋下,慧聰心頭頓時一片大光明,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雙手合十,屈膝向王文佐拜了兩拜:「多謝王參軍指點,讓慧聰解得迷障,他日若得解脫,都是參軍的大恩!」
最近韋伯發現訂閱比先前還有減少,養書的書友們也差不多了,養著養著把書養死的可也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