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天額頭青筋蹦了蹦,用僅剩的一絲理智按住了傅湉的手,在他臉頰上溫柔的啄吻著。
傅湉握住他的手,不滿的哼哼了幾聲,像個撒嬌的小獸一樣在他懷中蹭來蹭去。
「乖,別鬧。」
楚向天連語氣都硬不起來,只能幾分無奈幾分縱容的將人按進懷裡,任由傅湉在他懷裡不滿的搗亂。
「太冷了,這裡不行,容易感染風寒。」
傅湉從鼻尖發出輕哼,縮手縮腳的偎在他懷裡,安分不了一會兒又鬧騰的將微涼的手伸進他的衣服里,在硬實的肌肉上摸來摸去。
楚向天呼吸一滯,扶在他腰上的手指緊了緊,靠著極強的自制力才忍耐了下來。
傅湉十分眷戀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溫熱的體溫能讓他確認楚向天還在他身邊,讓他有了切實的安全感。
他將臉埋在男人懷裡,鼻尖拱來拱去,直到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停下來不動,側臉緊貼著楚向天的胸膛,耳邊聽著有力的心跳聲,掌心感受著溫暖的肌膚,全身的警惕戒備都解除,放鬆的埋在他懷裡,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楚向天一動不動,大手在他腦後憐惜的輕撫,等人睡著了一會兒,才將兜帽給他帶好,一手牽著韁繩,一手護著他緩緩往回走。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這偌大的山中只有營地中星星點點的火光。
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薛青山已經將隨身帶著的幾頂帳篷支了起來,他們帶的食物不少,但是人太多,也只能煮了湯水分下去,一人一口喝了暖身體。
隨行的護衛中還特意帶了一個會醫術的,正好給發燒的小孩診過脈又重新開了藥,現在那大孩子正巴巴的守在火堆邊煎藥。
兩人回來的動靜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薛青山已經大概講過傅湉的身份,得知是他一力堅持,甚至不遠萬里從都城到邊關的深山中尋人,眾人只覺得敬佩不已,待看見脾氣一向暴躁的將軍近乎小心翼翼的將人從馬上抱下來,再抱進帳中時,互相對視一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善意笑容。
眾人在山中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早便拔營出發,剩餘的馬匹不多,眾人只能徒步行走,探子已經按照薛青山指出的道路先行回去報信,再帶人回來接應。
傅湉坐在馬之上,楚向天在前面牽著韁繩,兩人時不時湊在一起小聲的說話,周圍的人怕聽見什麼不該聽的,都離他們遠遠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了三日,第四日來接應的大軍便到了,將一行人護衛在中間,很快返回了山豫關內。
城中,周傳青親自帶著人來迎接,看見形容落魄的一行人,上前在楚向天肩膀上用力錘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命硬死不了。」
楚向天嫌棄的避開他,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都是周傳青硬生生頂著外族晝夜不休的攻勢守城,說實話此時的形容比楚向天也好不到哪裡去。
都是眼下發青,面色蠟黃,鬍子拉碴的模樣。
「我不過半個月不在,你怎麼就這副鬼樣子了?」楚向天臉上嫌棄不夠,嘴上還要說幾句。
周傳青剛生出來的一點摯友重逢的愁緒被他生生攪合沒了,不悅的冷哼一聲,甩手去安排帶回來的奴隸。
「那你自己管去吧,穆拉乞力還在城外叫囂呢。」
傅湉在一旁憋笑,「你怎麼老氣他。」
楚向天聳肩,攬著他回自己的住所,「習慣了吧。」
將傅湉安頓好,又加派了人手在周圍保護,楚向天這才同眼巴巴的將領們回去商議戰事,穆拉乞力這幾日製成了巨木跟登城梯,用人海攻勢不斷攻城,若是再晚兩日回來,整座城池都要陷入戰火之中。
傅湉不似他們一樣體力強盛,回來後先睡了一覺恢復精神,才出門四處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這一看才發現城中的難民比他們帶回來的人多了不少。
周傳青正在安排人統計人數以及原本的籍貫,傅湉走過去,訝異道:「怎麼多了這麼多人?」
周傳青道:「你進山之後不久,另外三支隊伍就陸續帶著人回來了。」這些人都是那一日同楚向天他們分頭去追外族的隊伍,後來各自分散,他們在山裡繞了幾日便繞了出來,雖然難免有折損,但還在大部分人都沒事。
唯獨楚向天他們運氣太差,趕上了雪崩,不知道怎麼的就逃到了深山老裡面去,繞了十餘天都沒繞出來,周傳青他們倒是有派人去找,只是這群山之中如同大海撈針,也沒有絲毫的收穫。
「沒想到反而是你把人找到了。」周傳青玩笑:「都說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我。」
傅湉笑了笑,幫他一起統計難民的信息。
這些救回來的奴隸大部分都是半路被外族擄走的,因此也都知道自己的家在何處,他們一一報上了姓名籍貫之後,周傳青會派人去一一核實,如果確認無誤,就可以將人送還。
而剩下的小部分人,不是家中已經沒有了親人,要不就是因為別的原因不願再回家鄉。
可以回家的那部分人忍不住歡欣鼓舞,再沒有一開始的死氣沉沉,都捂著臉激動的落淚,而留下的小部分人,卻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沉默。
周傳青看著他們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副手道:「不願意回鄉的人,暫時在城中安置下來,讓人盯緊點,確認沒有外族的奸細後,再讓他們在城中找點生計吧。」
傅湉的目光落在低頭沉默的人群中,一行大人里還夾著兩個小孩,小些的那個緊緊抱著大些的腿,一雙黑沉沉眸子怯怯的往外偷看。
傅湉的目光看過去,他就膽小的縮了回去,躲在大孩子的腿後。
「這兩個孩子沒有親人了麼?」傅湉問道。
記錄的文官翻閱冊子,搖頭同情道:「沒有,大的那個說母親已經死了,他們是在外族出生長大的。」
這樣的情形他們見過不少,年輕女子被外族擄去玷污,有的會生下孩子,只是這些孩子並不會被外族接納,反而同他們的母親一樣,要一生為外族所奴役,運氣好些的,有母親庇護,還能活到長大,運氣不好的,母親不堪折磨死去,留下來的稚子能活多久就要看運氣了。
這兩個孩子算是命大的,跟著在深山裡折騰了這麼久還能撐下來。
傅湉想了想,端了兩碗粥過去,蹲在小些的面前同他說話,「餓不餓?」
小些的孩子整個躲在大孩子身後,只露出半張髒兮兮的小臉,渴望又害怕的盯著傅湉手裡的粥。
傅湉又看向大些的孩子,「你餵他吃,不夠再來盛。」
大些的孩子沉默的盯著他,半晌垂下眼睛接過粥碗,低不可聞的說了一聲謝謝。
傅湉將粥碗給他,然後才起身退開,對其他人交代道:「那兩個孩子還小,方便的話就多照應著吧。」
傅湉進山尋人的事跡短短時間就已經傳開,城中的兵士現在就沒有不知道他的,對他都是又感激又敬畏,聞言連忙答應下來。
不止如此,那些被困的士兵回來後將事情添油加醋的對家人一說,連普通百姓間也傳開了,不少百姓帶著自己的雞鴨魚肉過來感謝。
不只是感謝他救了自己的親人,還是感謝他將大楚的戰神救了回來。
楚向天在邊關是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只要他在,邊關百姓就沒有慌的時候,之前聽說楚向天出了事情,不少百姓都做好了城破人亡的準備,膽小一些甚至已經收拾了細軟逃往其他郡縣。
現在得知楚向天平安歸來,大家紛紛鬆了口氣之時,甚至還有心情準備準備過年的事宜了——楚向天他們在山裡困了半個月,現在再出來,已經是臘月下旬,再過幾天,就該到除夕了。
等楚向天商議完反擊的戰略尋過來時,就見傅湉腳邊堆滿了蔬果魚肉,甚至還有一頭被綁住四肢的野豬躺在地上,時不時扯著嗓子哼哼兩聲。
還有挎著菜籃的大嬸在一旁勸說,「侯爺該多吃些肉才長得胖,這野豬肉最好,要是您喜歡吃,我們再叫家裡的漢子進山去抓!」
傅湉嘴角抽了抽,瞅了瞅地上有那麼——胖的野豬,強笑著婉言謝絕,「夠了夠了,一隻就夠了,各位不必這麼客氣。」
楚向天站在不遠處看著,沒忍住笑出聲來,傅湉若有所感的轉過身,看見他在偷笑,又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