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天回來時候,正看到他的小少爺圍著一株魏紫嘴裡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才從城外回來。路上就聽人說康樂侯一擲千金買花的事情,看來就是眼前這株牡丹了。
傅湉對著花發愁,魏紫提出來的交換條件他覺得還挺划算的,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什麼神秘力量,於是苦惱道:「我要怎麼分給你?」
魏紫見他答應了,似乎是很高興,就連滄桑的聲音都帶上了歡喜,「你摸摸我,摸摸我就可以了。」
傅湉:「???」
「這麼簡單嗎?」他的遲疑的伸出手,「摸哪裡?」
魏紫道:「你摸摸我的花。」
傅湉於是將手輕輕搭在了魏紫碩大的花朵之上,他原本還在奇怪這樣要怎麼傳遞力量,但旋即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從胸口流經手臂,最後凝聚在傅湉挨著花瓣的指尖之上。
魏紫發出類似舒服的嘆氣聲,傅湉則呆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一時被這情景鎮住了。
「在做什麼?」
楚向天從後面輕輕環住他的腰,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看這株開的格外燦爛的牡丹。
傅湉被他抱住,下意識的收回了手,魏紫不舍的「哎」了一聲,原本就青翠的葉片更加如同沁了碧色一樣,光看著也能讓人覺得身心舒暢。
傅湉傻乎乎的將手指搭在楚向天手臂上。
楚向天:「???」
傅湉不抱期待的問,「有感覺嗎?」
楚向天滿臉莫名的搖頭,眯起眼睛捏捏他臉頰上的軟肉,「在玩什么小遊戲嗎?」
傅湉其實自己也沒有感覺到剛才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他呼了一口氣,將方才跟魏紫的對話複述給他聽。
「魏紫說我摸摸它,就能將力量分給它,可是我哪裡來的力量呢?」他一臉疑惑。
楚向天也不解,他一向對這種未知的事情抱有極高的警惕性,於是將傅湉的手包裹在手心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下次不要傻乎乎的,見到朵花就傻乎乎的信了,人有好人壞人,花或許也有好花壞花,更何況還是棵快成精的老牡丹。」
傅湉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乖乖的點頭應下。
邊上的魏紫卻不高興了,「花可沒有人類這麼多心眼!老花雖然活得久,但也沒做過壞事。」
傅湉「噗嗤」一聲笑起來,楚向天不明所以,捏著他的臉上軟肉詢問的看著他。
傅湉只得道:「魏紫在反駁呢,說它不是壞花。」
楚向天「嘖」了一聲,看了眼紋絲不動的魏紫,想像不出它說話是什麼樣子,乾脆半攬著傅湉,將人哄進屋裡去了。
又過了兩日,就到了六月初十,太后誕辰。
皇帝重孝道,太后誕辰極為隆重。群臣休沐三日,還有宮人在慶陽城內廣施粥飯,為太后祈福積攢功德。各地亦有慶祝,可謂舉國歡慶。
天邊剛現出一絲魚肚白,傅湉就起了身,楚向天隨他一起起來,兩人換上代表各自爵位的官服,一同進宮賀壽。
那株長得極好的魏紫,則被下人放在馬車上,一起送進宮裡。
這一日進宮的人格外的多,皇親國戚們帶著各自的賀禮入宮賀壽,眾多的馬車差點將道路都堵住。
到了內宮大門前,才下了馬車轉而乘坐宮內備好的轎攆,交代抬花的兩個小太監小心別碰壞了,傅湉才跟楚向天各自上了轎攆,往太后的長壽宮去。
慶典在松鶴殿舉辦,太后一身棗紅灑金的華服坐在上首,太子跟長公主穿著一身大紅的團花襖,一左一右的抱著她的手臂。皇帝皇后則坐在太后左邊的位置上。
還有比傅湉他們先到的人,也在松鶴殿內坐下了,長輩們端肅坐在位置上喝茶聊天,小輩們則被太后挨個叫上去說話,太后高興了,還會賜下一兩件賞賜。
傅湉跟楚向天並肩進來,先規規矩矩的行禮賀壽,「祝太后/母后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太后應了一聲,將人招到自己跟前,盯著傅湉看了看,笑道:「佑齡圓潤了一些。」
傅湉抿唇有點不好意思,這些日子終日無所事事,加上王府送過來的廚子手藝好,確實長胖了一點,「來了慶陽之後清閒許多,自然就胖了。」
太后連連點頭,「胖了好胖了好,我聽鳳璋說你在四方鎮時,要管著家裡的莊子鋪子,還得分心考科舉,這麼熬著可不好……」
太后年紀大了,難免有些絮叨,傅湉被她拉著說了好一會兒家常才被放回去。
「康樂侯果然能言善語,難怪太后如此喜歡。」
說話的人是楚逸,上次吃了個悶虧,他一直在府中養傷,心裡也憋著一股氣,見著傅湉後就陰陽怪氣的。
傅湉的位置跟楚向天挨著,再隔一個就是楚逸,沒想到又能見到這人,而且還不怕死的來招惹他們,他就笑了笑。一臉純良的問,「世子傷就好了?聽聞上次喝醉酒了摔得可不輕,傷筋動骨一百天,世子可要多休養,免得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楚逸一噎,臉憋得通紅的瞪著他。
良久後才調整過來表情,扭曲的笑道:「聽聞康樂侯前日裡為了一株牡丹一擲千金,得了太后寵愛果然底氣足。不似我們,還得靠領的那一點俸祿過活。」
這話就差說直說他靠楚向天養著了。
楚向天轉過頭目光不善的看著他,楚逸身上的舊傷被他看的都疼了起來,眼神瑟縮的看向別處。
傅湉靠近他,中間的位置空著,兩人幾乎是面對面,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區區兩萬兩而已,傅家可比世子想的有錢多了,世子要是手頭拮据,立個字據我可以接濟你一些。」
楚逸被他氣得頭都疼了起來,說又說不過,打又不敢打,他終於意識到上次的仇怕是討不回來了,冷著臉甩袖去了別處。
傅湉捂著嘴樂,怕笑的太大聲被別人發現。
楚向天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調皮。」
賓客到齊之後,王嬤嬤將禮單送過來給太后過目,一般太后也不會特意細看,畢竟什麼奇珍異寶她老人家沒有見過,不過目光掃到傅湉的名字上時,就見上頭寫著:康樂侯,二十年魏紫一株。
太后頓時來了興趣,對王嬤嬤道:「佑齡送來的那顆魏紫呢,抬上來哀家看看。」
她確實愛牡丹,長壽宮的院子種滿了牡丹,有皇帝給尋摸來的,也有下面人進供上來的,各色都有。
王嬤嬤叫人將牡丹抬上來,這株魏紫年份不短,根系發達,因此栽種的花盆也格外的笨重,兩個粗壯的太監將牡丹抬進來,放在中間給眾人觀賞。
人高的牡丹花莖粗壯,綠葉滴翠,分開的花枝上頭一共開著九朵紫色花朵,朵朵如同圓盤大小,花瓣千重,即使不懂花的人見著了,也能看出這一株牡丹品相極好。
並且不知道是不是傅湉將力量分了它一點的緣故,六月時節,這魏紫竟然還越開越好,比傅湉剛買回來的時候更加精神。
太后一見,竟然起身走到牡丹跟前,細細觀賞片刻,誇獎道:「千重花瓣,顏色深紫近墨,確實是極品。」
而且她站在這牡丹跟前,聞著清淡的花香,原本被今日熱鬧吵得有些混沌的頭腦似乎一瞬間都變得清明起來。
有人知道傅湉一擲千金買花的事情,此刻就打趣著將這事說了,太后神情驚詫,隨後無奈笑道:「這孩子……讓人將花搬到寢宮前的園子去,好生照料。」後半句話則是跟王嬤嬤說的,足以證明太后有多喜歡這份賀禮。
傅湉討了太后歡心,加上這幾日來的表現,願意與他結交的人更多,到了午宴時候,來找他敬酒的人絡繹不絕。這是示好,傅湉不能拒絕,也沒讓楚向天給他擋酒,有一杯是一杯,自己全喝了。
他喝的有點懵,趁著沒人的間隙,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透透風,清醒一下。
長壽宮不遠處就是御花園,傅湉暈暈乎乎的走過去,隔著老遠就能看見一顆大樹矗立著,綠蓋如傘般朝四周伸展,樹後是宮牆飛檐,午間的陽光灑落下來,這場景莫名叫他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