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月跟傅湉是孿生姐弟,兩人五官肖似,但相比傅湉更加濃烈精緻的長相,傅書月臉龐偏圓潤,眉眼略淡,就連瞳色也是淡淡的,看起來溫和且沒有什麼侵略感,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樣貌。再加上她自小熟讀詩書,自帶一股文氣,更加顯得氣質獨特,越看越覺得耐看,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周母自身學識也並不差,不過跟她略略說了幾句話,從談吐中就能看出她心中自有丘壑,並不是那種養在深閨什麼也不知道的嬌貴小姐。
家世、模樣、談吐、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即使是慶陽城世家培養出來的世家小姐們,也未必有幾人能比得過她,周母總算理解了一絲兒子急切的心情,這樣好的女子,確實該趁早將人定下來才穩妥。
心中暗自思量一番,周母直接將手上一枚玉鐲取下來,套到傅書月的手上,「這是傳青他祖母傳給我的,這次沒有帶什麼見面禮,這玉鐲雖然不算貴重,但也是代代相傳的老物件了,你帶著吧。」
傅書月皮膚白皙,手腕跟周母差不多粗細,碧綠通透的玉鐲戴在她手腕上剛剛好,襯的如雪的肌膚更加通透。
「多謝伯母。」傅書月知道這意味著周家主母的認可,雖然有些羞澀,但還是抿抿唇輕聲道謝受了下來。
周母笑著拍拍她的手,笑道:「等婚期定下來了,多跟你母親到周府走動走動,我帶你們多跟其他世家的夫人們結識,她們早就好奇了。」
到了慶陽之後,母女兩人便一直待在煜王府里,後來侯府建好,就又搬到侯府來,還一次都沒有到外面去走動過,因此眾人除了見過傅湉之外,竟然連她們兩人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等下了婚書過了明路之後,兩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走動,周母便有意帶著她們跟慶陽城的世家夫人們多結識。
周家人留到在侯府用過午膳才離開,傅書月也隨傅有琴一起送周母出來,到了正堂門口時,正好撞見出來的周傳青三人。
周傳青目光落在傅書月身上,一時捨不得移開,礙於長輩在場,不好說什麼,只能朝她點了點頭,神情很溫柔。
傅書月看他一眼,隨後羞澀的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傅湉送他們離開,周傳青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落在最後一個,等到了上了馬車,才發現周母手腕上空蕩蕩的。
周母察覺到他的目光,笑了笑,「當見面禮給書月了。」
這鐲子並沒有她說的那麼輕巧,其實是周家歷代祖母代代相傳下來的,現在給了傅書月,就代表了她不僅認可這個未來的兒媳,也認可了她日後當家主母的位置。
周傳青臉上笑容更大,「回去了讓人挑個就近的吉日下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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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周家人,傅湉他們才回去,天色已經不早,傅湉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傅有琴則跟傅書月一起走,婚事已定,傅書月留在候府的日子不多,母女倆還有不少體己話要說。
傅湉回了屋子,還未坐下就被人從背後抱住,楚向天像個大麻袋一樣套在他背後,將他整個人包裹在懷裡,下巴放在他肩上,酸溜溜的道:「婚事定下了?」
「嗯,」傅湉被他的胡茬蹭的有點痒痒,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定在八月初八。」
楚向天心裡頓時不太爽快,周傳青竟然趕在他前頭成親,語氣於是更加酸氣沖天,「我們的婚事呢?康樂侯爺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傅湉艱難的轉過臉,看見他皺起的眉頭,用手扯扯他的臉頰,「怎麼也得等姐姐的婚事辦完,況且婚事也不是你跟我說了就算,這不是還要等宗室敬告列祖列宗,再定吉日麼?」
一說起這個楚向天氣更不順,傅湉的名帖早就給到了宗室,可這些人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拖到現在連個吉日都還沒算出來,一問就說男子成親,得敬告列祖列宗,求得列祖列宗首肯,這樣百年之後才能讓康樂侯與他合葬,配享太廟。
宗室的老頭子們一個比一個理直氣壯,楚向天氣不過又不能動手,最後只能自己憋了一肚子火氣繼續等著「祖宗首肯」。
傅湉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對婚事沒有楚向天的那種急切感,左右成不成婚兩人都睡的一張床,不過是缺個儀式罷了。
但是楚向天卻執拗的很,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不如康樂候將我娶回家,我以後隨你埋在傅家祖墳,受傅家子孫後代供奉。」
傅湉一樂,扭過身體捏住他的鼻子,嘟囔道:「我都與你成親了,以後傅家還哪裡來的子孫後代,怕不是我們倆都要做個孤魂野鬼。」
楚向天一聽他這話滿肚子的酸水就變成了甜的,蹭著他的耳朵低低道:「說的也是,不過日後多……說不定也能揣上一個……」
「……」傅湉被他說的臉通紅,拐了他一手肘,推開他轉身去了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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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傳青回去後,親手寫好了婚書,由官媒送到官媒署去蓋印,待一切都準備好,五月二十八,便正式到傅家下婚書。
大楚習俗,下婚書時男女雙方父母長輩均要到場,為兩人做媒的官媒人也要在場,在雙方長輩以及官媒人見證之下,女方在婚書上籤上自己的姓名,再按上手印,這門婚事便再不能更改。
這是個極其莊重的儀式,這一日,周傳青換上了莊重的深色禮服,騎著高頭大馬到了康樂侯府。
侯府正門打開,周家人從正門入,然後依舊被引到正堂去。
傅湉跟傅有琴作為女方家人,已經神情莊嚴的等在正堂。兩家人面對坐定,官媒人站在上首,將婚書宣讀一遍,然後問:「男方、女方可有異議?」
兩家人同時搖頭,官媒人頷首,說了一串吉利話之後,才道:「請傅家小姐簽婚書。」
在屏風之後等待的傅書月這才走出來,提筆挨著周傳青的名字寫上了自己的姓名,放筆之後再按上手印,官媒人將婚書收起來送到周傳青手中,口中念道:「婚事已定,莫可更改,郎君娘子,相伴白首。」
周傳青鄭重接過婚書,將其放入準備好的紅木盒中,肅容道:「永不更改。」
隨行的周家管事此時送上用紅荷包裝著的喜銀,官媒人收下,所有儀式才算結束。
下婚書之後,男方便要離開,不過婚事已定,這時候便不再需要像之前一樣避嫌,周傳青上前低低跟傅書月說了幾句話,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
傅書月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傅湉便打算著該回四方鎮一趟,周家的聘禮還有傅書月的嫁妝都在四方鎮,四方鎮路途遙遠,屆時傅書月必定要從侯府出嫁,因此是該儘快將東西全部運過來。
傅湉合計了一下,決定六月下旬再回四方鎮。
六月初十是太后誕辰,得等誕辰過後才能啟程。距離誕辰還有一些時候,傅湉便一邊準備帶回四方鎮的伴手禮,一邊搜羅著稀奇物件,給太后挑選賀壽禮。
趁著楚向天去了城外大營,難得清閒的傅湉帶著代福去去了坊市上逛逛,慶陽城這幾日很熱鬧,一個是牡丹花會還未結束,一個是即將到來的太后誕辰,走在朱雀大街上,隨處可見喜氣洋洋的百姓。
前些日子忙於訂婚的事情,傅湉一直沒有機會出來逛逛,知道牡丹花會還有最後幾日後,傅湉就搞不猶豫帶著代福直奔花會。
慶陽的牡丹花會跟南明郡又有不同,這裡的花會不是哪一個人主辦的,而是由幾大花商輪流主持,也不限於哪一處牡丹園,而是在東市的中心位置單獨圈出來一塊地方,從各地趕來的花商花匠們就帶著自己培育的牡丹在此展示。
原本牡丹花會就是由小部分聚集在一起賣花的商人們辦起來的,後來名氣越來越大,參與的人也越來越多,牡丹花會便由單純的花市變成了一種展示或者交流會。
各地的養花人愛花人聚集在這裡,或是將自家的花帶出來宣揚一番,或是跟同行交流一下牡丹種植的經驗,還有則是藉由花會打出名氣後,將培育的牡丹賣出去。
大楚愛花之人眾多,一株品相好的牡丹花,可價值千金。
傅湉去的時候,正好就趕上一株魏紫的拍賣。
魏紫是花中之後,紫紅顏色,花瓣重疊,一向為人所追捧,在上明鎮時,傅湉見過的那兩株牡丹,其中一株就是魏紫。但現在拍賣的這株魏紫,卻比傅湉見過的那一株品相要更好。
圓盤大的花朵呈現雍容的深紫色,飽滿厚實的花瓣重重疊疊,是完美的皇冠形狀,而且還有一點是別人感覺不到傅湉卻能感覺到的,這株魏紫很有活力,幾乎是生氣勃發。
這是一看見後就自發在腦海中出現的印象,傅湉對植物一向敏感,足以證明這是一株難得的極品牡丹。
傅湉想起來楚向天說過,太后極愛牡丹,長壽宮中的花園裡,種的全是各色牡丹,他想了想,覺得將這株牡丹買回去送給太后做賀禮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