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鷹一般的男孩

  嬴珏推開大門,一步跨進白雲樓,目光四下掃視

  「秦真?秦真!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大廳深處的一張桌子後升起了一隻手,旋轉著晃了晃。

  「你在幹什麼?怎麼躺在地……」嬴珏邁步過去,隨後陡然愣住。

  她在桌子後看見了自己的小卡比獸,這肥仔精靈正仰躺在地磚上,肚皮上還枕著一個秦真,少年手裡托著一碟金沙紅米腸,時不時餵小卡比獸一個,接著又餵自己一個,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優哉游哉,好不悠閒。

  而小卡比獸這邊則更具鬆弛感,它頂著一身被剪得參差不齊的長毛,一邊咔啦咔啦的嚼紅米腸一邊用短短的小胖手給秦真捏肩,渾然忘記了昨天就是這貨差點把自己變成烤卡比。

  「阿珏,你來得正好!」秦真朝嬴珏豎起大拇指,毫不掩飾對小嬴館主王牌精靈的讚嘆。「我靠!小卡比獸的肚子真是神了!比羽絨枕還要軟,但支撐感又特別足,枕起來超級舒服!」

  「卡比卡比!」

  小卡比獸也樂呵呵的跟著豎起大拇指,表示贊同秦真的好眼光。

  「我不是在桃花島上給你留了房間休息嗎?」大蘿莉叉著腰俯視躺在地上的秦真。「你跑到這裡躺地板幹什麼?」

  「藤藤蛇說想要學習怎麼做粵式茶點,但我又不認識什麼做茶點的大師傅,所以就來白雲樓碰碰運氣,就結果來看,我的運氣還算不錯。」秦真將手中紅米腸舉高。「試試?這盤是藤藤蛇剛做的。」

  嬴珏將信將疑的捏了一枚紅米腸放進嘴裡,不禁微微挑眉。

  「不錯,有白雲樓的八成水準,這水平都足夠在五羊市開店了,那條藤藤蛇的廚藝天賦有這麼好?」

  「我家的蛇姑娘可是全能天才!」秦真得意的笑了笑。「對了,阿珏你從白雲湖公園一路尋到這邊來,是有什麼事找我麼?」

  嬴珏沒有回答,她猶豫了一下,最後學著秦真的樣子在地上躺下,和他並肩枕著小卡比獸的肚子。

  「喂,秦真,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

  「還沒想好,不過應該是去下一個有道館的城市。」

  「你這麼急著挑戰道館,是想要成為職業訓練家吧?」嬴珏轉過頭,凝望秦真的側臉。「成為職業訓練家之後呢?你準備做什麼呢?」

  「只成為職業訓練家怎麼夠?」秦真笑了笑。「既然入了行,那當然要做到最好,我要做聯盟冠軍!做天下第一的訓練家!」

  「成為天下第一之後呢?」

  「之後就去旅行,我想和我的夥伴們踏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看看那些從未見過的風景。」

  「走遍世界之後呢?」

  「這……」這個問題讓秦真撓了撓頭,他思考了很久,最後說出了一個幼稚到爆的答案。「那就去當大英雄吧。」

  「大英雄?」

  「對啊,就像每個小孩子都夢想成為的那種大英雄,保護弱小,打擊邪惡,當你的名字響起來的時候,孩子們會歡呼,所有的壞蛋都會顫抖。」秦真望著白雲樓的天花板,說著說著,自己卻先一步笑了起來。「等我成了天下第一,又走遍了世界,我就去當這樣一個大英雄。」

  嬴珏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追問。

  在過去,嬴珏偶爾也會聽老媽講戀愛經,作為飛行系世家的女兒,老媽的馭夫理念很神奇,是取自嬴氏的培育精靈之法。

  「真正的男人應當像雄鷹一樣自由,如果你喜歡他,那你就不該束縛他,給他一片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

  嬴珏一直覺得這句話很扯淡,因為自家老爹就是雄鷹一樣的男人,三十歲前就全東煌上下跑了個遍,三十歲後更是足跡遍布全球,人生的終極目標是要在珠穆朗瑪峰的峰頂建起屬於自己的道館。嬴珏偶爾翻閱老爹留下的照片,看那個中年人站在各種人跡罕至的絕景前,將雙手高舉交疊,大笑著擺出飛鷹手影的姿勢,身後比雕卷著暴風沖天而起,簡直拉風到爆。

  可拉風的代價就是遠離家人,自記事起嬴珏就沒親眼見過幾次父親,十二歲那年她回家,看到一個髒兮兮的衝鋒衣大鬍子從花園裡衝出,一邊高呼著「閨女」一邊朝自己撲來,小嬴珏大驚失色,當場放出卡比獸,賞了大鬍子一記臂錘,差點把親爹打成兩段,最後入院整整一個月才算痊癒。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攔住雄鷹老爹的腳步,傷勢剛好,那個男人便重新踏上旅程,那是他旅程的終點,他去了南極,然後撞上了雪崩,被送回五羊市下葬的時候甚至連棺材錢都省了——搜救隊從南極的冰海中撈出了一個巨大的冰棺,裡面是雄鷹老爹,還有他的比雕和手機洛托姆。

  也不知道雄鷹老爹在天堂是否還會大笑著擺出飛鷹的手勢,並讓托洛姆給他和比雕拍照。

  在老爹的葬禮上,嬴珏沒有掉一滴眼淚,她望著冰棺里的男人,暗暗下定了決心——雄鷹一樣的男人只會把妻子和女兒丟在家裡不管不問,最後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偷偷死掉,她絕對不要像母親一樣放任喜歡的人到處跑。

  但在這個瞬間,嬴珏忽然理解老媽了。

  那個人就躺在你的身旁,你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淡淡桂花香氣,你聽他講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會跟你說很多很狂妄很不切實際的話,比如說要當天下第一的訓練家,比如說要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又比如說成為每一個小孩子都夢想成為的大英雄,但那一刻他的眼睛燦若星河,每一寸皮膚都仿佛放著光,所以你願意相信他所講述的那個未來,有朝一日他真的會成為天下第一,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流傳著他途經此地的傳說,孩子們會在日記本里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他的名字。

  這是一個雄鷹一樣的男孩啊!他天生就該高高的飛在天上,教地上的生靈都仰望那流淌著陽光的大翼,你怎麼捨得剪去他的翅膀,把他束縛在身邊?

  嬴珏沉默片刻,忽然側過身來,從身後抽出一個湛藍的大信封。「喏,這是你挑戰道館成功的獎勵。」

  秦真一愣,接過信封,從裡面倒出了徽章和一台……

  「手機?」

  「嗯,是可以搭載洛托姆的最新款,不過手機店沒有洛托姆買,如果想要激活它的全部功能,你得自己想辦法收服一隻洛托姆。」

  「不行,這太貴重了。」秦真不假思索的把手機遞了回去。

  「沒事,算你運氣好,剛好碰上了特殊時期。」嬴珏抬手一擋,黑玉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你知道的吧?我繼承白雲道館已經兩個月了,但仍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五羊市的館主已經換人了,就連百科裡面白雲道館的館主一欄上仍然是我老舅的名字。」

  秦真點點頭,想起了自己查到的那張東煌館主大合影。

  「所以我接下來準備搞一個『挑戰道館送手機』的活動,來吸引大家目光,也算是宣傳,到時候會用到你的名字和形象。」

  「收下吧,如果實在過意不去,就當是我給你的代言費,未來一年之內白雲道館可以用你的形象進行宣傳。」嬴珏笑了笑。「以你的指揮天賦,未來一定會成為很有名氣的訓練家,到時候反而是白雲道館賺了。」

  但秦真還是不為所動,執意要把手機塞回到嬴珏手裡。

  「如果是為了宣傳道館,那我的形象你隨便用,就當是償還昨天那頓早茶錢了,但手機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真的不能要。」

  「一個手機而已,哪裡貴重了!?」

  「對我來說,買不起的東西就是貴重的東西。」

  嬴珏和他推拉了一陣,忽然心中一動,提高聲量說:「我在這台手機里塞了精靈招式的教學視頻!都是我家收集到的最詳細資料!」

  秦真還手機的手驟然僵在了半空中。

  「裡面的視頻一共有四部,分別是雷電牙、大晴天、青草場地、以及唱反調藤藤蛇的核心絕招——飛葉風暴。」

  「……」

  這一次秦真沉默了很久很久。

  「那什麼……阿珏,把形象代言的年限提到三年吧,不然這手機我拿著真不安心。」

  「依你都依你,好啦,還有最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