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害羞
暮色陰沉,細細的雨從天空中垂落下來,有風吹過,細雨變得傾斜,視線範圍內升起朦朧的白霧。
時棲沒帶傘,緊攏著校服外套,縮在網紅咖啡店的門口。
店員說時棲要買的咖啡已售罄,要她在門外排隊等送貨車。
陰雨天,莫名就變成雨夾雪的天氣,時棲穿著半裙,露著一小截纖細修長的小腿,凍得直跺腳,氣溫低得好像雙腿踩進雪裡。
斜斜的細雨,輕拍在時棲的臉上,濕漉漉的。
「棲寶。」
寇醉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頭頂,還有一把小花傘。
時棲抬頭,寇醉那般含情的眼睛,好似有無聲的嘆息。
她連忙解釋,「我是看你上課總困,就想給你買咖啡喝,你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然後是他低頭看她,不知怎麼,反常地俯身抱住她。
抱得很緊,把他身體的所有熱量,都傳遞給她。
他像個暖爐,氣息在她頸間曖昧溫熱。
一點點地,擠著她向後退,要將她擠在咖啡店的牆壁上。
好像要親她。
時棲心跳快得慌張,腳下踉蹌地往後退。
時棲猛地睜開眼睛,弓背躺在床上,撅著的屁股懸在床邊。
再往後退一點點,人就要掉到地上。
同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是家裡阿姨叫她,「棲寶,再不起床就遲到了啊。」
時棲苦惱地撇彎了嘴,抓起被子往腦袋上蒙,緊緊閉上眼,想繼續接著做夢。
寇醉抱她了,還抱得很緊地,要親她。
夢裡的感覺像在天堂,不想醒。
肯定是因為寇醉剛背過她,她腦袋就不受控制了。
「時棲,再不起床我就把你那隻腿打瘸了啊!」
這次喊她的是董薇竹。
親媽。
時棲飛快地洗漱好,蹦出家門。
想起件事來,又坐在車裡喊,「阿姨,您幫我拿兩盒咖啡來,要小姨上個月給我帶的那兩盒——」
阿姨出來問:「棲寶,還要咖啡豆嗎?」
董薇竹困得打哈欠,「不給她咖啡豆,我還留給她爸喝呢。」
「……」
親媽。
上車後,時棲給寇醉發微信。
「大侄子,你到學校了嗎?」
時棲以前有很多小秘密,比如每天早上醒來都會點進寇醉的頭像,看他的朋友圈是否有更新。
然而他的朋友圈總是三天可見一片空白。
但是時棲很期待那個萬一,萬一寇醉哪天心血來潮發了朋友圈,她就不會錯過了。
現在,時棲有了新秘密,就是寇文和寇依心姑姑都不知道寇醉的新微信。
只有她知道。
這個秘密讓她每天早上都高高興興地和寇醉打招呼,還換了一個她特別好看的微笑著的頭像。
寇醉沒回復。
李阿姨給時棲開了車裡的音樂,接著前一天的唱,「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
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
你還等什麼,時間已經不多。
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時棲揪著下嘴唇發呆,心說這歌不配她,這歌像好朋友互相暗戀。
她是單戀,《洋蔥》更配她。
有點難過地小聲哼著歌,「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地剝開我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
時棲發文字問:「你在拉臭臭嗎?」
過了五分鐘,寇醉回復了。
一句語音,背景音里有水流的嘩嘩聲,音色在浴室里迴蕩著有些撩人的回音,「在洗澡。」
時棲腦袋裡飛快閃過寇醉在浴室洗頭髮的畫面,太羞恥了,趕緊晃晃腦袋。
時棲發文字:「搓出泥了嗎?」
寇醉:「……搓出你了。」
時棲早上到教室都臉紅不自然,低頭蹦進班級。
悄悄抬頭偷瞥了眼後排的寇醉,發現和齊博說話的寇醉,正皺著眉。
猶豫零點零一秒,時棲蹦過去,坐到齊博旁邊,安安靜靜地聽著。
齊博擔心說:「昨天晚上真的太幾把嚇人了,幸好寇文反應快,不然肯定會被蔡源發現。」
時棲驚訝,扭著身體面向齊博,「怎麼回事?
班主任問什麼了嗎?」
「他昨天晚上查寢,走到寇文床邊,」齊博場景重現,起身背手仰頭,「寇醉,學委當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盡職盡責地給同學解答?」
時棲呼吸一滯,變得緊張,「寇文怎麼說的?」
齊博賣關子,「你猜。」
寇文的聲音還有小男孩似的少年音,不像寇醉那麼懶散有磁性,只要開口,肯定就會被蔡源發現。
時棲猜測,「寇文壓著聲音說『老師晚安』?」
齊博坐下搖頭,哥倆兒好似的拍了下時棲大腿,「你再猜。」
時棲看向寇醉。
寇醉的眼睛垂得很低,好像在看齊博的手。
然後,他的目光在她和齊博之間來回看,沒什麼情緒,又好像很有深意。
時棲看不懂他,就繼續看齊博,「難道寇文瞪了班主任一眼?」
齊博哈哈笑,「他瘋了他敢看班主任?」
寇文和寇醉的眼睛確實不像,寇醉眼睛是內勾外挑的總含情的模樣,寇文眼睛則偏圓很單純的小男生的樣子。
時棲猜不到了,手肘撐在寇醉桌上,托著下巴費勁地深思。
白皙的雙頰有兩瓣花似的粉,長睫眨阿眨,盈潤的唇抿得月牙似的彎。
寇醉忽然踹了一腳齊博的凳子。
齊博被踹得凳子連著肩膀一晃,下意識要抱怨,看到寇醉淡淡的目光後,立即識趣地轉過去。
時棲還在琢磨,無意識地一下下地揪著下嘴唇,「難道寇文翻了個身,沒理班主任?」
寇醉看著她那像在思考道複雜應用題的認真,忽而輕笑了聲,「差不多吧,他打了個呼嚕。」
「……」寇文真聰明。
頓了兩秒,寇醉歪頭問:「你今天早上,臉怎麼這麼紅?」
時棲想起早上那個羞恥的夢,臉立馬又紅了兩度。
寇醉來還沒趴桌子睡過覺,頭髮好像剛洗完,半濕半乾的樣子,洗髮露的味道很濃。
穿著校服短袖,能看到手臂皮膚下蜿蜒的淡青的血管,左手腕佩戴著一隻很好看的手錶,右手腕戴著一個端午節的五彩繩。
雙手的腕骨好看,修長的手指也好看。
時棲看得心發燒,盯著他手腕的五彩繩胡謅說:「因為我剛剛被一個高一小男生表白了。」
寇醉在聽到「表白」二字時,眉頭微皺了下,轉瞬即逝。
歪頭故意打量她五官,戲謔道:「怎麼辦,喜歡小美人的小男生這麼多,哥哥都快要排不上位了。」
就是那種,又要戲弄她的徵兆。
時棲瓮聲瓮氣嘀咕,「你也沒叫號啊,排什麼位。」
時棲看著五彩繩移不開視線,「寇醉,你這個五彩繩,和我去年給你的那個,好像有點像。」
「好像是吧,」寇醉穿上校服外套,袖子掩住手腕,語氣不正經,真假難辨地笑,「昨晚鬼壓床了,今早找出來避避邪。」
時棲高興地咧開嘴。
寇醉托腮朝她笑,「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背你背的。」
「……」
時棲默默地把拎著的兩盒咖啡,放到身後藏起來,不給他了。
第一節物理課。
蔡源拿著電阻器進來,一掃眾同學,哐哐敲講桌,「來來,讓我看看你們還活沒活著,後面趴桌子的,沒死就給我吱個聲!只要學不死,就給我往死里學,不是讓你們帶死不拉活的!」
時棲回頭看寇醉和齊博,兩個人還是趴著。
好幾個粉筆頭先後朝他們扔過去,正中了齊博腦袋。
蔡源用力敲黑板,「全體同學起立。」
時棲聽話地站起來。
蔡源看她,「你坐下。」
時棲聽話地坐下。
「來,都給我把雙手舉過頭頂握拳,」蔡源下命令,「椅子推進桌子裡,原地跳二十次,我看你們還困不困!」
「……」
時棲再次感謝自己的腿瘸了。
眾同學沒人困了,蔡源講滑動變阻器,把電阻和小燈泡吸在黑板上連接和提問,「學委,你上來給我演示。」
蔡源話音落地,有很多竊笑聲議論聲響了起來。
時棲咬著筆尖,湊熱鬧地回頭看他。
寇醉打著哈欠從椅子上站起來,從最後一排走到前面,邊走邊歪頭看黑板上的電路。
表情上沒什麼變化,很慵懶的狀態,看起來有點像,那種隱藏式的學霸。
時棲忽然期待寇醉其實每次趴著睡覺都支著耳朵在聽課。
莫名激動起來,在寇醉經過她身邊時,她握拳說:「學委加油!」
寇醉聽見這四個字,腳步有片刻減緩,對她圈出性感的口型,「幫我。」
「……」
寇醉站在黑板前,雙腿修長,身材頎長,背影很像是淡定自若的剛畢業的大學生老師。
左手插兜,右手拿著線在滑動變阻器四個接線柱上比劃,回頭看時棲。
時棲用壓低的沙沙的聲音提醒,「限流兩線,分壓三線。」
她剛提醒完,一個粉筆頭砸到了時棲腦袋上。
蔡源警告瞪她,「體委閉嘴。」
「……」
寇醉好像沒聽清,猶豫著手裡的三根線,是什麼作用。
時棲彎腰撿起粉筆,很無辜地看著蔡源,聲音清脆而清晰大聲地說:「老師,我剛才就說一句限流兩線,分壓三線,沒說別的。」
蔡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