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完結
北初被送到醫院這天, 剛巧是晚上十點。
那天晚上北初一邊整理著桌面,一邊隨口跟傅行洲提起了前些日子她做的那個夢。
夢裡她失去了後來的記憶, 她和傅行洲之間的際遇從她本該倉皇逃離的時候開始有了岔路, 她與傅行洲沒有分開,並報了同一所大學。
在開學的當天,傅行洲如所有曖昧期的男孩兒一般, 給北初了一個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表白。
然而, 在北初即將答應的那一刻,她醒了。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北初仍對此念念不忘。
「你說我哪天會不會又繼續做這個夢?」
女人撐著下巴, 坐在桌邊, 饒有興致地問傅行洲。
由於懷孕, 她的坐姿顯得稍微有些笨拙。
但也許是天生的優越, 她胳膊和腿依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一張精緻小巧的瓜子臉也依舊散發著溫軟清新的年輕氣息。
傅行洲剛從浴室里出來,一身睡衣,頭髮還滴瀝著水, 聞言心裡有點不爽, 輕嗤一聲, 走向抽屜去拿出吹風機。
「那你覺得是夢裡的傅行洲好還是你老公好?」
北初愣了愣, 顯然沒想到傅行洲居然會發表如此驚人的言論。
怔愣過後, 她的神情很快轉換成了無奈的笑意,「你怎麼連自己的醋都吃?」
橫豎都是他, 還分什麼更喜歡誰?
傅行洲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 偏過頭去打開吹風機, 不服氣的聲音被吹風機的嗡鳴掩蓋。
「小屁孩兒有什麼好。」
北初以為傅行洲沒理她,等了一陣沒聽到他的話, 委屈地撇撇嘴:「……傅行洲,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懷孕期間的女人情緒波動大,特別是後期,雖然北初幸運的躲過了懷孕會經歷的大部分讓人難受的反應,但多多少少心情還是會敏感起來。
更不用說這段時間因為預產期的臨近,她被傅行洲看得死死的,一點自己的空間也沒有,情緒便更加敏感。
明明她平日不是驕縱的人,這會兒一開口,聲音里卻自然而然的帶了點撒嬌的感覺,說出口的時候,就連北初自己都不敢相信。
傅行洲只輕抬了抬眸,旋即關掉吹風機,也學著剛才北初說話的方式,如法炮製:「初初,你不愛我了。」
瞧見不遠處小姑娘臉色帶了點羞赧的感覺,勾勾唇角,變本加厲,「初初,你還愛我嗎?」
北初直接一個抱枕砸過去。
傅行洲接住抱枕,老實了,饜足地把腦袋扎進枕頭裡猛吸一口,鼻腔里滿是北初身上帶點奶味的香氣。
北初目睹了傅行洲動作的全程,驀地開口:「傅行洲,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嗯?」
傅行洲抬頭。
「痴漢。」
傅行洲非但不生氣,反而低頭看看抱枕,嘆了一口氣,再次戲精附身,「沒法,我太可憐了,居然連老婆都抱不到——」
這話是真心話,北初近三個月來拒絕了他無數次,溫香軟玉就在眼前,平時最多就是能抱吃不了,現在直接變成了只能看不能抱,換誰誰不憋屈?
北初自知理虧,聲音軟了點:「我太胖了,不好抱……」
「嗯?」
傅行洲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你胖什麼?
合著你這麼多個月糾結的是這個?」
「你說你現在這該細的地方細該大的地方大的,哪兒不好抱了?」
說完,他走過來,帶點不服氣地把北初提溜起來,揉揉她腦袋,「一天到晚淨瞎想,來,讓老公抱抱?」
北初身子笨重,沒辦法拒絕,直接就被傅行洲從後面抱住了。
男人一雙大手停在她肚子上,「讓我感受一下?」
明明之前一副混不吝的樣子,這時候碰到了北初,傅行洲立刻收了渾身不正經的感覺,像對待瓷娃娃一般,就連觸碰一下北初都小心翼翼。
北初沒法,隨他去了。
卻在下一秒,猛地臉色一白,身子在狠狠僵住後,緩緩顫抖起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傅行洲感受到了北初的一樣,放開手,忙問:「怎麼了?」
北初忍著突如其來的痛楚,一個字一個字斬釘截鐵:「去醫院。」
—
經歷了一系列手忙腳亂的等待,北初在凌晨十二點被推進了產房。
由於自家媳婦兒死活不讓自己進去,傅行洲只好灰溜溜地被趕出來,正巧趙思喜帶著傅行澤匆忙趕來,他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懨懨地沖人打了個招呼。
趙思喜看見傅行洲的那一刻,甚至有點不敢相信是他。
來得匆忙,這時候傅行洲除了鞋子是一雙運動鞋之外,一身裝扮就跟大半夜出來嚇人一樣,身上還穿著睡衣,外面囫圇套了件衛衣,頭髮微濕蓬亂,整個人的表情都喪里喪氣的。
「情況怎麼樣?」
趙思喜上來就問。
傅行洲瞥她一眼,莫名煩躁,「不知道,她不讓我進。」
在外面等著的一分一秒,與他而言都像是半個世紀那樣難熬。
早就聽說女人生孩子是個坎,卻沒想到這麼難。
在北初即將被推進去之前,他只不過多看了一眼她濕漉漉的眼睛,心裡突然就跟被揪著了一樣,疼得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
趙思喜大概理解傅行洲心疼老婆的心情,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就見他站起了身,往外走。
「你幹嘛去?」
趙思喜叫住他,問。
「抽根煙。」
傅行洲說完,身子一個轉彎,便消失在了走廊上。
途經急診室,他拐進值班室里,果不其然看見了謝清隨熟悉的身影。
謝清隨見是他,問,「大晚上又出了什麼事?」
「我老婆,」他道,謝清隨當即會意。
傅行洲向謝清隨伸手:「來根煙。」
「你自己沒有?」
「戒了。」
「那你還抽?」
謝清隨從抽屜里翻出一包煙,問他。
「特殊時刻,我得抽根來冷靜。」
「……大概能理解。」
謝清隨想不到用什麼話來安慰傅行洲,從盒子裡遞了根煙過去,順便丟他了個打火機。
傅行洲接過,便聽謝清隨友情提醒,「醫院裡面不能抽菸。」
「我知道,」傅行洲煩躁地揉揉眉骨,「謝了兄弟,我在外邊兒抽。」
說完,他便匆匆離開。
他當然知道得在外面抽。
這樣風就能把他身上煙味吹掉,不會被北初聞出來。
外面風大,傅行洲找了個角落,蹲下點菸。
煙霧裊裊了大概幾分鐘,一根煙就快要燒到底了。
傅行洲下意識往外套兜里摸索了會兒,想再摸出根煙來,手動到一般,猛地頓住。
他小聲咒罵了一句,把煙捻滅,往醫院大樓走。
邊走,他手指邊不受控制地一陣輕抖。
——他怕。
他真的怕。
沒人知道,他在這幾個月里做過多少次噩夢。
他夢見北初出意外,夢見北初離開他,夢見過無數次他在產房外守候一夜,最終只能等來醫生的可惜搖頭。
每次從夢裡驚醒,他都是一身冷汗。
那種絕望太過深刻清晰,他著實招架不住。
甚至那些憂慮,他都不敢告訴北初。
所以現在他怕,怕極了會失去北初。
他太愛她了,甚至捨不得讓她多受哪怕一分鐘的苦。
夜晚的風很涼,吹在傅行洲臉上,他像是毫無察覺,面無表情地攏了攏衣服,試圖用動作掩蓋自己高度緊張的神經。
—
好在最終並沒有傅行洲想的那麼多,過程一切順利。
孩子取名傅朝禮,小名元元,是個一出生就會笑的小男孩兒。
北初在知道是個男孩兒後,手指勾住坐在病床邊上的傅行洲的手指,笑道,「過兩年能再有個妹妹,就圓滿了。」
傅行洲順勢牽住她的手,彎下腰去與她額頭相抵。
他一言不發,北初就耐心地等他答覆。
終於等到他開口,她卻只聽到了傅行洲帶點哭腔地沙啞道:「初初,我們以後不生了好不好。」
北初驚詫抬眸,剛巧傅行洲稍微退開了一點,她於是清清楚楚看見了男人微紅的眼眶。
她斂著眉朝他安慰地笑笑,「你怎麼了?
突然這樣,不去看看兒子嗎?
你在我這裡都呆了好半天了。」
「先陪你。」
傅行洲身子坐直,手卻一直抓著北初的五根指頭,抓起來放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孩子那邊有人照顧,現在在我這裡,你最重要。」
「……辛苦了。」
—
某日夜深,北初再次墜入了夢境。
宿舍樓道,她與傅行洲十指緊扣,回到宿舍。
宿舍是四人間,其他三個女孩兒都來了,默契地沒動北初的東西,各自收拾。
開學第一天,寢室允許男性進入,不過其他人大多都是與父母一起過來,所以當傅行洲的身影出現在寢室門口時,其他三人眼睛裡都露出了驚訝的情緒。
北初臉皮薄,被人行注目禮,忍不住臉紅,反倒是傅行洲,笑得漫不經心,反手將北初的手指抓得更緊:「介紹一下,我是她男朋友。」
「哇……」其中一個高個子女孩子在仔細觀察了一遍傅行洲的臉後,忽然驚叫:「你是今年那個金融系的……?」
「大概吧。」
傅行洲聳了下肩,「我不知道。」
那女生「哦」了一聲,看北初的眼神意味深長,北初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手伸到傅行洲身後戳戳傅行洲,傅行洲也搖搖頭,表示不懂。
幫北初鋪好被褥打掃好衛生後,傅行洲臨走前,又把北初拉上了天台。
低頭俯視緊張地在他懷裡小小一團的女孩兒,傅行洲揚唇,揉了揉她頭髮,詢問:「我走了?」
「那……再見?」
北初仰頭,手揚了揚,問。
傅行洲揚唇,抓著北初的手腕,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明天再見。」
這一個吻宛如羽毛一般輕輕飄飄,暈乎乎的感覺直到北初回了寢室也沒能緩過勁來。
寢室里眾人也早就忙完了,等到北初回來,各自介紹了一下,就算是熟悉了。
床位和北初靠同一面牆的女生,就是那個北初他們進來就咋咋乎乎的高個子,叫杜思蘭,對面兩個性格也都屬於開朗類型,幾個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開了半天的玩笑才算消停。
北初性子相對內向,幾個人開玩笑的時候也不忘捎上她,讓她多少有一點話題,在幾個室友的潛移默化下,北初也漸漸融入了進去。
杜思蘭說了一陣,突然低頭看了看手機,話鋒一轉:「初啊,你男朋友到底是不是那個學校里傳瘋了的今年金融系那位?」
「什麼?」
「就……他是不是叫傅行洲?」
北初剛露出詫異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杜思蘭知道這個,一道手機屏幕亮起來的光就「呼啦」一聲懟在了她眼前。
消息出自京大論壇。
【來看今年的絕美新生!】
後面還跟了個「hot」的小標籤。
杜思蘭手指一動,把那標籤點開,頃刻間,傅行洲一張遠距離偷拍的側臉便映入了北初眼中。
拍照的人應該是心虛,不僅沒對好焦,傅行洲的身影也不過是占了四分之一的屏幕,側臉雖然能看得到,但有些模糊。
即便如此,帥氣還是能溢出屏幕。
這帖子是今早發出來的,看傅行洲的樣子,大概是剛進校門。
這才一天不到,居然已經發酵到了這樣的地步。
北初凝神,一條一條回復往底下瀏覽。
另外兩個人也好奇地湊過來,接著便都「嘶」了一聲。
他們一開始也不過覺得傅行洲長得帥,卻沒想到這人早就憑一張臉在學校掀起了一陣風雨。
重複的「哥哥我可以」之類的話看得北初眼睛有點累,示意杜思蘭把手機收回去之後,她揉了揉太陽穴,頗為無奈:「是的。」
她不想暴露太多自己和傅行洲的事情,所以事先聲明:「其他的都保密——」
然而這話好像被寢室姐妹們曲解成了要她們保密她和傅行洲的事情,她們一個個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隨後便信誓旦旦保證起來。
第二天,作為新晉大學生,北初和其他人一樣,全寢室同進同出,一起吃飯,一天時間過得十分充實。
到了晚上回宿舍,她突然收到了條消息。
【傅行洲:出來吧。
】
北初於是整了整裙子,悄悄往樓下走去。
傅行洲在寢室側邊等她,那裡沒什麼人經過,黑夜靜悄悄的,隱匿了他的身形。
他單手插兜,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低頭沉思。
北初見狀,朝他快步走了過去。
為了見傅行洲,她今天穿的是一雙跟有五厘米高的小涼鞋,鞋跟打在水泥地面上,夜空里清晰響徹。
傅行洲當然也聽見了北初的腳步聲,不過他沒動,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只是臉轉了過來,靜靜等她上前。
北初在距離傅行洲只有一步距離的地方本想停下,卻被腳邊石頭跘了一下,歪歪斜斜要往前倒。
傅行洲眼疾手快扶住她,無奈笑道,「高跟鞋走不穩就少穿,傷腳。」
低低的笑音帶著磁性,鑽進北初的耳朵里,北初退離傅行洲懷中,發現自己即使穿了高跟鞋,也比傅行洲矮上了好長一截。
她忍不住伸手掂了掂傅行洲身高,問他:「你現在多高啊?」
傅行洲把北初不安分的手放下來,隨口道:「高三體檢的時候量出來一八七吧,不知道還長沒長。」
北初默默把這個數據同自己比對了一下,倏地有種對時光飛逝的感嘆。
明明很早以前,他們還一般高過。
北初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傅行洲一眼就能看出來,輕鬆地笑了笑,把她拉著往另外一個地方走。
「去哪裡?」
北初警覺。
「小樹林唄。」
傅行洲回頭等她與他走得並肩,才繼續抬步,「在這兒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北初:……
小樹林的名頭,作為京大學生,不可能沒有耳聞。
就算她這個新生,在來學校之前便已經了解到了這個赫赫有名的情侶幽會勝地。
所謂「小樹林」,並不是指偌大的校園裡隨意的一片樹林,而是一個固定的地方。
不打擾幾乎成為了全校的共識。
北初被傅行洲拉過去的時候,那裡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棵樹後面打情罵俏的情侶,牆邊擁吻的情侶,形形色色,惹得北初根本不敢打擾,腳步放緩,生怕發出什麼別的聲音。
反觀傅行洲,則一臉淡定地拉著北初,繼續往前走得坦蕩,
北初小心翼翼拉了一下傅行洲的袖子:「這裡人好多……」
「他們哪有空管我們?」
傅行洲頭也不回,語調從容。
北初又多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的確如傅行洲所說,人該抱的抱該親的親,周圍的粉紅泡泡像是能把一切都屏蔽一樣,哪裡有空管他倆?
北初這才稍微膽子大了點,接著就被傅行洲帶到了一處被灌木叢圍著的地方。
那中間有一棵樹,長得歪歪扭扭,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處座椅,傅行洲示意北初坐這兒,北初於是扶著裙擺坐下。
這樹枝看著細弱,北初一開始甚至還懷疑它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卻不想意外的穩固,坐著穩穩噹噹,讓她感到了些許驚訝。
北初扶著旁邊的樹枝,手腕抖動,樹枝一晃一晃,她也不知不覺看出了神。
直到傅行洲一聲輕咳把她拉出了情緒裡面。
傅行洲手順勢覆蓋在她手背上,驀地開口問:「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
北初稍加思索,「暫時沒想到。」
她不是個擅長規劃未來的人,大多時候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傅行洲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單膝跪地。
他假作求婚的樣子,垂眸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戒圈。
「別的樣式太過浮誇,我覺得你可能不會喜歡。」
「本想給你訂無名指的尺寸,後來又怕你不接受。」
傅行洲一邊將戒指推進北初的中指,一邊輕聲道。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劃到根部,大小正好合適。
北初低頭,借著月色勉強看見手上的一圈細細的黑色。
形狀很獨特,像是藤蔓纏結。
「很早以前就想送給你,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了。」
北初忽然覺得眼睛泛酸,睜大眼湊近手想要看清自己手上戴著的東西,眼前卻一片霧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
傅行洲的手從她眼皮擦過,帶下一滴淚,晶瑩閃爍。
「高興嗎?」
北初聽見傅行洲這麼問她。
她點點頭:「高興。」
好像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徹底確定,傅行洲是真的喜歡她好久了。
借著月色的掩映,兩人視線交匯,仿佛眼中只有彼此。
北初猶豫了片刻,最終鼓起勇氣,一雙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小心翼翼地貼上了他的唇。
……
回寢的路上,北初的手一直都緊緊攥著,剛戴上戒指還有些不適應,直到回寢窩在床上,她才細細端詳起手上的戒指。
戒指大概是銀色上面鍍了一層黑,看起來十分低調,是兩根樹枝交纏在一起的樣式,中間點綴了一顆金色的櫻花模樣的小裝飾,雖小,做工卻毫不含糊。
單從外表就能看出絕對不便宜。
北初想了想,從旁邊籃子裡翻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鄭重地將戒指放了進去。
傅行洲送的東西,不能弄掉了。
把戒指盒子關好,北初又恍恍惚惚盯了會兒盒子發呆。
她怎麼想怎麼覺得那個畫面像極了求婚。
打住,她到底在亂想些什麼?
北初腦海里正天馬行空。
側邊床簾幾乎是「刷」的一聲被人掀開,突然照進來的燈光讓北初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與燈光一起出現的還有手機屏幕的亮光,旁邊床的杜思蘭伸出一隻手,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問,「這個你也沒來得及看吧?」
北初先掃了一眼界面,發現依舊是校園論壇,於是點頭。
她們寢室除了杜思蘭,其他人都不怎麼玩兒論壇,特別是北初,除了杜思蘭主動給她看的那一眼,她就沒再接觸過。
理所應當的,杜思蘭成了這個寢室里的百事通,什麼八卦碰到她們就叭叭叭開講,讓人感覺她根本不會有話題說完的那一天。
北初把手機拿在手上,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照片。
「得了,你們倆夫妻雙雙上論壇,牛!」
杜思蘭跟著北初不斷變換的目光嘖嘖感嘆,「不得不說你們還真挺般配,我就多問一句,你咋認識那麼神仙的男朋友的?」
北初眼神飄忽了一瞬,避重就輕,「……高中同學。」
「噢——」杜思蘭聲音稍有點喪氣,「果然是贏在起跑線上,我們高中班上都是一群歪瓜裂棗,可煩。」
北初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有點生疏地拍了拍杜思蘭的肩,小聲道:「你以後也會有的……」
杜思蘭本就只是小小的開個玩笑罷了,聞言臉色立馬由陰轉晴,沖她做了個大大的笑臉,「那就借你吉言啦。」
—
烈日炎炎,京大新生逃不過的軍訓。
北初的頭髮高高紮起,從帽子後面的洞口穿過,帽檐壓得低低的,陰影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也遮住了她鬢角細細密密的汗珠。
此刻訓練場中只有北初一個班的人站軍姿,他們班運氣差,分到了一個最難搞的教官,以致於在其他班都休息的時候,只有他們班還在罰站。
這班上哪個人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此時雖然沒人敢說話,但仔細一看,抱怨的神色已經充斥在了他們的臉上,熱辣的陽光灼燒皮膚,燙的難受。
北初也難受,但好在她事先有在額頭上貼上一張紙巾,臉上少了些黏膩的感覺,她天生對熱的感應不太敏感,所以相對好些。
她站在最右邊那一排,視線的斜前方對著小賣部。
前頭教官的眼神跟鷹隼一般掃過他們,北初動作不敢太大,只敢偷眼觀察。
這會兒休息的人大多朝小賣部過去,熙攘人群在北初的眼裡就想無數條黑色的粗線,而在這中間,傅行洲的身影顯得格外扎眼。
他手機拎著兩瓶水,目不斜視從小賣部離開,逆流穿梭在人群中。
即便如此,周圍的人群還是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令他能夠暢行無阻。
北初見他拿著瓶子,手遠遠揮了一下。
看似隨意的一揮,動嘴流暢乾淨,自帶一種帥氣的感覺。
周圍有人趁此機會抓拍,而北初盯著那處,眨了眨眼。
別人不明白傅行洲這個動作的意思,可北初卻一清二楚。
——到我這裡來。
教官一聲令下,隊伍在一片歡呼中終於解散,北初把帽子摘下來,拿紙巾擦了擦汗,就被杜思蘭勾肩搭背,「走,買水去?」
北初搖搖頭:「不了你們去吧。」
杜思蘭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什麼,又哀嘆一聲有男朋友真好之後,哼哼唧唧地招呼了一眾小姐妹,走向小賣部。
北初則折身,向另一處走去。
僻靜處只有傅行洲一人,他兩條腿隨意地彎曲,坐在草地上,地上並排放著兩瓶水,他一隻手抵在瓶蓋上面,另一隻手單指舉著帽檐繞啊繞。
這裡的草長得有些深,北初一腳踩上去,腳步聲便吸引了傅行洲回頭。
傅行洲見她過來,隨手把她拉進懷裡,給她擰開一瓶水遞過去,問,「睡會兒不?」
「不了。」
北初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水,含含糊糊回。
休息時間那麼短,哪兒有時間睡一覺。
「那靠在我身上一會兒?」
傅行洲等到北初喝完水,不知從哪兒又拿出一把塑料扇子,把北初的頭擱他身上,幫她打扇。
北初沒拒絕,眯著眼靠了一會兒,等到周圍空氣涼快下來一點,就坐起來,從兜里拿出一個小袋裝的防曬霜,往手臂上抹了一層。
等她從手臂抹到臉上,這一小袋還剩一半兒,裝兜里又怕漏,丟掉又可惜,於是她問傅行洲:「你要來點嗎?」
語氣猶猶豫豫的,傅行洲掀起眸子看她緊張兮兮的表情,嘴角勾出的弧度漂亮悅目,雙臂一伸,就把眼前跪坐在草地上的女孩兒困在了中間。
他慵懶開口:「來吧。」
北初驚喜地應了一聲,把防曬霜擠出來,細細往傅行洲手臂上塗。
傅行洲的膚色本就偏白,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是偏冷調的白,好看又不娘氣,北初越塗越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畢竟太陽那麼大,萬一曬黑了怎麼辦?
傅行洲顯然不知道北初心裡的這點小九九,稍微斂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家的事,怎麼樣了?」
北初本來氣定神閒幫傅行洲塗防曬霜的手一頓,聲音沉悶下來:「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
「怎樣?」
北初聲音越來越小:「他們不把我當女兒,我也不把他們當家人唄……」
「北家不想要了?」
「不要了。」
北初抿唇,「就當我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反正從小到大都沒差。」
傅行洲啟唇,剛想繼續補充什麼,就被北初一隻手捂住了嘴。
北初有些羞赧,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好了,到此為止……」
女孩兒手掌香香軟軟,指尖的幾坨白色的防曬霜不小心蹭到了傅行洲臉上。
傅行洲乾脆讓北初把剩下的最後一點防曬霜擠到了他手上,自己抹勻。
「好了,該回去了。」
北初應聲站起來,情緒還因為剛才傅行洲提到的話題而感到幾分低落。
傅行洲攬著她,無奈地嘆聲氣,「你別往多了去想,我就想問問你對以後的規劃,既然你沒有想過北家,那我們就不管他們了。」
北初還是有點悶悶不樂,傅行洲牽著她往前面走,一邊走一邊用大拇指摩挲她中指之前戒指所圈住的地方。
臨到人前,他才鬆開北初的手,淡聲道:「我說過的,你的未來,由我負責。」
「所以你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北初腳步一頓,回復了一聲細若蚊蠅的「嗯」。
……
傅行洲回到隊伍,旁邊人拿手肘捅了他一下,驚奇地問:「誒?
你怎麼看著比剛才還白了點?」
塗了有增白效果的防曬霜的傅行洲:「……滾蛋。」
—
入夜。
夜間偶爾會有臨時的集合,所以這幾天北初都不敢睡太死,她閉著眼睛淺眠。
寢室里空調開得很低,因為為了方便他們迅速出門,寢室的門大開著,不調低些,靠外面的人根本吹不到。
夜晚寢室里黑黢黢的一片,除了室友翻身和呼吸的聲音,北初耳邊只剩空調運轉的風聲。
四周的呼吸聲好像稍微加重了一點,不知道是誰做夢了還是怎麼的。
北初睡不著,閉著眼睛莫名感覺有點心慌。
但她又不敢睜開眼,直覺讓她總覺得睜開眼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以為心裡發毛是空調太低的緣故,北初於是就保持閉眼的姿勢,把被子蓋的高了一點。
突然粗重的呼吸聲滯緩了一下。
北初的手也停了一下。
接著她便不敢再動了,渾身如墜冰窖一般,僵硬的嚇人。
這聲音……
北初選擇繼續裝睡,假裝自己剛才只是在睡夢中調整了一下姿勢。
在她停下來了一會兒,如她所想,那個粗重的呼吸聲再次出現。
北初心裡更加發毛,她給自己倒數了一下三二一,最終鼓起勇氣,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床邊一雙瞪大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
視線陡然交匯。
!
北初心臟狂跳,仿佛能蹦出胸口。
為什麼宿舍里會混進一個男人!?
她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北初呼吸一滯,當即用手狠狠往床板上一敲,同時不忘死死盯著床邊男人,生怕他突然拿出點什麼。
敲擊床板的這一聲「砰」極響,直接讓這幾天練就了超常反應的另外三人閃電般坐起,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了在北初床邊站著的那個身影。
她們愣了愣,接著不約而同地尖叫了起來:
「啊——」
所幸男人似乎只是想來盯著北初,大概是怕被發現,手觸電般鬆開後,往四人身上掃了一眼,便落荒而逃。
整層樓都被她們寢室的動靜所吵醒,瞬間燈亮起,一片哄鬧。
北初還保持躺著的姿勢,驚魂未定。
她這輩子頭回遭遇這種事情,宛如晴天霹靂。
外面宿管好像在打電話,質問到底為什麼會有人有寢室樓的鑰匙,樓底下也哄鬧一片,由於還在軍訓,周遭的防衛比之往常要嚴格。
北初趁著這個時候下床去洗了一把臉,又狠狠漱了口。
腦海里男人手心令人作嘔的汗味尚存,令她不由得乾嘔起來。
好噁心。
待到她情緒終於好了一點,坐到桌前,宿管敲了敲門進來,詢問她這件事的相關細節。
北初把知道的全部都照實說了出來,同時也從宿管那裡了解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那人是大三的學長,不知道用什麼原因得到了寢室的鑰匙,據他在底下被人抓住的時候搜索,大概是從剛進校開始,他就看上了北初。
北初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這夜晚更冷。
儘管宿管安慰了她許久,再三保證以後學校一定會加強監管,杜絕類似的情況發生,但北初腦子裡早就有了打算。
不準備更改。
等到一切平息,四人回到床上,燈重新被關掉,寢室里三個人悄悄對話,唯獨處在這件事中心的受害者本人安安靜靜,一個字都沒說。
她蜷在被子裡,鼻子發酸,手機亮起的燈光被她圈在了被窩裡面,像是被保護罩籠罩住。
她吸了吸鼻子,點開了聯繫人。
置頂的「傅行洲」三個字入目,她眼中的恐懼才消退了許些。
她想了想,最終一字一句十分鄭重地發了過去。
「傅行洲,我想搬出去住。」
在這裡沒有辦法靠父母,畢竟說好的,以後上了大學父母便不會再提供她任何經濟來源。
但她一介窮學生,生活費目前還是個未知數,偶爾靠著接一些稿子來過活,要讓她有能力外出租房,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簡直天方夜譚。
原來的那套房離得太遠,她要是住在那裡,大一課業重,她肯定沒有辦法去平衡,
所以她唯一的依靠,只有傅行洲。
也只有傅行洲,此刻才能讓她安心。
北初雖然沒哭過,但是嘔吐帶來的後勁太大了,讓她腦子裡還是一片昏昏沉沉的。
她看見屏幕亮起,傅行洲回她:「好。」
—
傅行洲的效率很快,因為軍訓期間算是封閉式訓練,所以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外界,所以傅行洲只得先幫著北初找好了房子,等到軍訓結束,便可直接入住。
經歷了上次那件事,寢室里其他人雖然捨不得北初,但也明白其中利弊,只能跟她說拜拜,
北初實在是怕了,所以軍訓一結束,她便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東西,搬了出去。
傅行洲十分細心的早已把北初日常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得齊全了,甚至就連衣櫃裡,都放滿了她喜歡的風格的衣裙。
本以為傅行洲只是幫她租房的北初沒來由得有點受寵若驚:「不用這樣的……」
她原先打算的是把之前那套房子租出去,等成功拿到錢之後,應該可以抵了這裡的房租。
卻沒想到傅行洲準備的這麼齊全,全套算下來,北初陷入了苦惱。
她開始考慮,要不要先把那套房子賣了。
傅行洲敲了敲北初的腦袋,沒好氣道,「你在想什麼呢?
我們都這關係了還明算帳?」
「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感謝的了……」北初還是無法心安理得去得到別人的贈予,於是她誠懇道,「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我儘量滿足。」
「什麼都可以?」
傅行洲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一樣,狐狸似的眯起了眼。
北初這才意識到剛才她到底答應了什麼,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只能面帶緊張地點點頭。
傅行洲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許久,兀地將要求提了出來:「你留我在這兒吃頓飯,你做。」
「啊……哦好。」
北初本以為會是什麼奇怪的要求,卻沒想到到最後居然是這,她愣了愣,最後說了句好。
「菜在冰箱,買了很多。」
傅行洲說完,還當真就和個大爺一樣大喇喇坐在了沙發上。
但北初對此沒什麼意見,畢竟別人的確是幫了她大忙,於是乖乖去冰箱裡找了點菜,進到了廚房忙活。
一頓飯下來,北初還是很緊張。
等到傅行洲吃完,北初收拾好把碗放進洗碗機,出來的時候發現他又坐回了沙發。
還是那個熟悉的大爺一樣的姿勢。
她問傅行洲:「你不回學校了?」
傅行洲看她一眼,移開視線,「下午沒課。」
「哦。」
北初點點頭,她下午也沒課。
傅行洲睨她一眼,翹起二郎腿,沒個正形,「所以今晚借你家睡一晚上。」
他扶著腦袋想了想,復又道:「抱著你。」
「……」
最擔心的還是來了。
北初心裡天人交戰好久,最終點了頭。
人家幫她那麼多,這要求在普通情侶之間,其實並不突兀。
更不用說他倆該做的都做過了,抱著睡覺甚至還算純情。
結果她沒想到,晚上傅行洲嘴上說著只抱一抱,下一秒就把她摁在懷裡,極盡撩撥。
第二天早上北初醒過來,差點沒把昨天同意傅行洲這個要求的自己掐死。
她為什麼要作死同意這個?
!為什麼!
好氣。
而傅行洲對此表示饜足。
北初沒法,低頭盯著自己鎖骨上的小草莓印,沉默了許久,換了一件遮鎖骨的衣服。
現在時間還早,她準備出門去找找早餐。
裡面傅行洲還在洗澡,她不太想麻煩別人。
結果在她開門的時候,眼中正巧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傅二哥,聽說你住回這裡……」聲音戛然而止,是北初如雷貫耳的耳熟。
北月手上提著的禮物盒子在抬頭的一瞬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本人則掩著嘴,「你怎麼在傅行洲的家裡?」
這裡是傅行洲的家?
她怎麼沒聽說過?
北初疑惑地皺皺眉,「這是我租的房子啊?」
「傅行洲從來不會把自己的東西租給別人的!」
北月眼睛瞪得更大,北初近看,甚至覺得她頗有點喜劇效果。
「這是他家?」
北初終於聽出了許些不對。
「不然呢,你以為是誰家?
自己進了別人家了還裝傻,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來的?」
北月聲音雖然還是像以往一樣端著架子,但更多了絲鄙夷。
北初沒理會北月的話,現在她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
什麼?
這居然是傅行洲的房子?
!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傅行洲在騙她?
見北初還擋著路,北月臉上逐漸浮現了不虞的神色,「你讓我進去。」
想起傅行洲還在裡面洗澡,北初搖搖頭,「你要幹什麼?
這個房子已經是我租下來的了,就算以前是傅行洲的房子,現在你也不能不經我允許擅自闖入。」
「北初!」
北月低低警告,「我是你姐!」
北初聳聳肩,想起還在浴室里的傅行洲,仍然不願讓步。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從房間裡突然拖沓出來了一連串沉穩的腳步聲。
傅行洲還穿著浴袍,擦著頭髮,步調慵懶地走向北初:「誰啊?」
北初明顯能感覺到北月身子一僵。
她於是側身,讓北月的身影完全出現在傅行洲眼前,「她想進來。」
看清北月之後,傅行洲眼睛裡先是划過驚訝,接著便是對突然來人的不耐煩,「這裡現在被我租出去了,不是我家,我沒法放你進來。」
北月先是一怔,緊接著便咬緊了唇:「傅行洲……」
傅行洲直接過去撐住了門,將要關掉,忽地低頭,看見了北月腳邊的禮物袋子:「叔叔阿姨讓你送過來的?」
北月聽傅行洲忽然問這個,像是發現了新思路一般眼前一輛,低頭把袋子裡面的禮物盒拿出來,是個愛心形狀的禮物盒。
她說:「這不是我爸媽讓我送的,是我看你住過來了,專門給你挑選的禮物——」
「哦那沒事了。
拜拜。」
北月的話音還未落,傅行洲便興致缺缺地慢慢將門合上,「我女朋友不讓我收外面人送的禮物。」
北月一噎,眼睜睜地看著那扇橫亘在她和北初與傅行洲之間的防盜門被迅速關上。
在門關上的最後一秒,她眼睛尖,霍然捕捉到了北初鎖骨上半遮半露出來的紅色痕跡。
剎那間,仿佛晴天霹靂。
……
傅行洲在門口多站了會兒,從貓眼裡面看出北月的確下樓了,這才放心道,「走了。」
北初鬆了口氣,旋即腦海里馬上意識到自己現在的重點不在這裡:「這房子是你的?」
傅行洲笑了笑,自知隱瞞不住了,坦白從寬:「是啊,你房東是我,刺不刺激?」
刺激,是挺刺激的。
北初呵呵笑了兩聲,「怪不得死活不收我錢。」
她沒糾結這個問題,只當是生活里的小插曲。
傅行洲想租給她自己的房子,那就讓他租。
不僅自己省錢,還順便能膈應一下北月,何樂為而不為?
—
然而北初還是小瞧了北月的記仇能力。
幾天後,京大的校園論壇出了一個匿名帖。
「京大風雲女神出入高檔小區,豪車接送?」
照片上正是北初的身影,連著好幾張偷拍,拍到了她放學後坐上一輛看起來十分低調奢華的車,接著進入一處高檔小區的全過程。
下面發帖的樓主還在煽風點火,不得不說那位樓主在這方面算得上是箇中高手,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風向帶成了對北初的一片罵聲——
「這照片是真是假?
是北初本人嗎?」
「我覺得是真的,身材那麼優越,而且我記得北初的確有這一套衣服來著。」
「我靠,我記得北初家裡條件算不上好啊,怎麼……」
「我懷疑是被包了,不然怎麼可能天天豪車接送?」
「對啊,這種家庭條件,像是能住得起高檔小區的樣子?」
……
由於北初平時在學校里實在太過低調,再加上她在北家也是被忽略的那個存在,所以大家一直以為她不過是普通家庭罷了。
事已至此,大家開始浮想聯翩,再經由別人一帶節奏,帖子裡便亂了套,一邊倒地開始罵起了北初。
但在這其中偶爾也有蹦出來幾條畫風迥異的——
「別亂講,北初的為人是什麼樣子大家難道不知道?」
「我服了,這也能造謠?
就這?」
這些都是杜思蘭幾個的跟帖,然而他們人少,幾句話很快就淹沒在茫茫的信息海洋里,消失不見。
杜思蘭是在謠言的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北初的,也是因為她,北初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就說自己進學校之後,為什麼別人看她的眼神那麼怪異。
原來是這樣。
她於是回道:「都是假的,帶會兒要上課,給你們帶了奶茶,在寢室樓下等你們。」
那邊杜思蘭放下心來,歡呼一聲,「我就說嘛,你和咱們傅男神那麼恩愛,怎麼可能被人包?
到時候要是讓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得嫉妒成什麼樣……」
一個寢室的人嘻嘻哈哈一起去上課,一節課下來,北初才有空看手機。
她也順便登上了論壇,往底下翻。
這件事有了新進展。
火眼金睛的群眾翻出來了,這輛車的主人是傅行洲。
經過這麼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傅行洲便已經是校園裡傳奇一樣的存在。
傅家二公子,天才少年,十七歲時便參與公司管理,履歷疊起來有一個人那麼高,輝煌時刻不少,還有那麼一張好看到近乎妖孽的俊臉。
多少女生為之瘋狂。
所以在那輛車是傅行洲的這件事被挖出後,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嫉妒心開始熊熊燃燒。
「看傅行洲和北初平時好像也沒什麼交集啊,我覺得不像情侶。」
「我也覺得不是情侶關係,更何況兩個人身份懸殊那麼大,傅行洲也看不上吧?」
「就是py關係吧?
北初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亂勾引人的習慣能不能改改?」
……
果然,施加給女孩子最大惡意的,便是女孩子本身。
北初熄屏,趴桌子上。
她沒什麼好擔心的,清者自清,她覺得傅行洲肯定也看到了這一條,所以她不著急這個。
她出面其實沒什麼效果,反而說不定會遭到反擊。
懶得承受那麼多。
北初現在比較關心的,還是這件事到底是誰先透露出來的。
想了許久,都覺得她在這個學校,至少表面上口碑還不錯,她也做到了與人為善,這人那麼落井下石,看起來還是專門蹲點拍照,明擺著就是想把她弄死。
到底是誰和她有這麼大的仇恨?
北初第一反應是那天闖進寢室的男生。
她於是去找他。
沒想到那男生見到她的時候,腿居然就直接軟了,對著她連連告饒。
「我也不知道她會把這些照片從我手機上拷貝出去……我本來應該刪掉了,絕對不是我做的!我保證我不敢了!」
北初以為是上次被處分的陰影讓那男生對她如此懼怕,聽出了些不對,她追問,「什麼?」
男生抽了一口氣,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他上次鬼迷心竅進寢室偷看北初,出來後的確是氣不過的,所以在得知北初搬出寢室住了後,便蹲點拍下了這一套照片。
他本意也的確是想要拿這些來威脅北初的,然而有一件事的發生,讓他徹底不敢了。
傅行洲在後來的某日找上了他,把他教訓了一頓。
他怎麼可能是傅行洲的對手?
所以在傅行洲動手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打得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樣,直求饒,並且保證自己不會將這些東西發出去,這才讓傅行洲止住了行動。
卻沒想,手機在被一個女人借過去用過之後,那些照片居然都被泄露了出來。
北初保持懷疑:「你又怎麼斷定的,這件事是那個女人做出來的?」
「除了她我沒借過別人手機,我那個時候腦子亂,在外面別人就裝了下可憐,想要借我手機打電話,我腦子一熱就給答應了。」
男人懊悔道,「我早該想到的,這女人還我手機的時候,表情忒不對勁!」
北初眼皮一跳。
她預感一向比較准。
北初見男生情緒又有要高漲的勢頭,連忙幫他轉移話題:「你冷靜一點,描述一下那女人的長相?」
「我還能想到咋地?
一臉刻薄相一看就不知道是什麼好鳥,手上戴個花一樣的收斂閃瞎人眼,還怕別人看不見似的拼命炫,我呸!」
男生啐了一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忽略了北初若有所思的表情。
花一樣的手鍊……
北初想起來今天早上在看見北月的時候,北月手腕上掛著的流光溢彩的櫻花色鑽石手鍊。
……似乎一切都明了了起來。
北初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出於禮貌,給那男生說了句「謝謝」之後離開。
出了學校,她找到了一家奶茶店坐下,又把之前造謠的那帖子找出來,翻到了最後一頁。
她原想看看這些人對她的攻擊進行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卻意外地發現了事情好像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最後一條回復,用戶名直接是正大光明的「傅行洲」三個字。
「嗯,有時間造謠的話,那就順便抽出點時間來祝福我們吧。」
配圖是一張雙手交握的圖,兩人的手指上都戴著黑色戒指,儼然是情侶款對戒。
北初當然記得這張圖,這還是前幾天無聊的時候,傅行洲特地讓她拍出來的一張。
沒成想會在這個時候公開。
本人親自闢謠,這件事眼見著已經毫無懸念。
可想而知,論壇炸成了什麼樣子。
此番傅行洲的舉動,簡單粗暴拿事實打了眾人的臉,同時也正大光明地在全校人的面前秀了一波恩愛。
不知道眾人是出於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件事結束後,北初與傅行洲這對素來低調,竟然被投到了校園cp榜的榜首。
北初平時不關注這些彎彎繞繞,聽杜思蘭嘰嘰喳喳跟她解釋了半天,她才明白過來。
估計以後是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了。
雖然省了很多麻煩,但同時也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至。
不過,在北初做好準備迎接這些麻煩之前,便又有事情被炸出來,轉移了大眾的視線。
一是北初北家小姐的身份被曝光。
二是造謠事件的背後主使被人挖出來,其人為社交網絡上頗有人氣的白富美博主北月。
三是有人發現,北月表面暗示自己是北家親女兒,實則只是北家的養女。
第一件事情被爆出來的時候,便結結實實打了一眾嘲諷北初「灰姑娘」的人的臉,第二件事情出來後,又演變成了豪門八卦,直到第三件事被曝光,輿論直接被推上了一個高峰。
「什麼灰姑娘用手段攀上了王子,各位姐妹們你們清醒一點,人家本來就是公主,什麼事門當戶對?
這!就!是!」
「本以為是什麼普通造謠……總感覺能腦補出一出大戲,不過北月表面看著不是挺好一女的嗎?
怎麼內心那麼髒……」
「養女這是想跟親女兒爭家產?
醒醒吧,你這是在想桃子吃,我真的吐了。」
……
關掉手機屏幕,傅行洲坐在沙發上,面露滿意的神色,「北家這次迫於輿論,不可能對此置之不理。
相信他們會對此有所表示。」
北初挨他近了一點,「比如?」
「他們不會再這麼縱著北月了。」
傅行洲揉揉北初的頭,「畢竟還要講面子,這件事被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後被人盯著,不會亂來。」
「噢……」
北初對這些一直不太懂,聽了就算聽了,沒什麼情緒波動。
這段時間傅行洲把她保護的很好,讓她幾乎與外界的討論隔開,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傷到她。
有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傅行洲太寵她了,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報。
於是她沉吟片刻,問:「傅行洲,你有什麼願望嗎?」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你幫我了那麼多,我總得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吧?」
北初歪了歪頭,邊思考邊說。
怕傅行洲不樂意這樣的想法,她還特地解釋道,「我覺得就算愛人之間,付出也是雙向的,你讓我就這麼心安理得被你護著,我自己做不到。」
「那就嫁給我吧。」
北初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傅行洲的聲音實在突兀又迅速:「什麼?」
「我在說我的願望。」
他嗓音淡淡,聽不出喜怒,「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等到畢業,我們就結婚。」
把信號尚且沒在服務區的女孩兒攏在胸口,傅行洲滿足地喟嘆一聲,「還有幾年,其他願望以後我再告訴你,別太勉強自己。」
「好了,該睡了。」
傅行洲瞥一眼鍾,提醒道。
說完,他便要起身,準備去洗漱。
北初沒來由地從心底生出一點恐懼,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傅行洲站起來的身影,她竟然莫名有了種下一秒傅行洲就要離她而去的感覺。
這樣無厘頭的心悸讓北初手指動了動,迅速牽住了傅行洲的衣擺。
傅行洲帶點兒疑惑地轉身看她,「怎麼了?」
「我還不想睡……你再陪陪我。」
傅行洲斂眉,自然是順了她的話坐下,「好。」
北初難得主動地挪過去坐在了他腿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倒在傅行洲的懷裡,她總歸是會多一點安全感。
傅行洲也感覺到了北初對他的依賴,寵溺地笑笑,任她縮他懷裡。
大約是安心的氣息感受久了,北初的心裡終於放鬆了下來,她眼皮漸沉,忽然想眯上一會兒。
卻沒想到,剛眯上眼四周便瞬間陷入黑暗,她就像是在這個黑色的空間裡不斷陷落,飄飄忽忽。
—
等到她睜開眼,外面已經換了光景。
正是白日好風景,窗簾被拉開,陽光灑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屋裡溫度適中,裝潢十分合北初的心意。
她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床單,已經涼了,但從被子的塌陷程度來看,傅行洲應該是沒走多久。
北初坐起來,搖搖頭。
沒想到自己又做了這場夢。
她披好衣服站到床邊,他們的房子選址很好,從房間的窗戶看下去能看見江景,一片美好開闊。
北初回憶著夢裡的內容,唇角忍不住往上揚。
腳邊橙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溜進的房間,見北初盯著外面,呲牙咧嘴上來撓玻璃。
「別撓壞爪子。」
北初小聲提醒,橙糕大概是聽懂了北初的話,當真乖巧了不少,只是因為還不懂北初在幹什麼,對著窗戶,喉嚨咕嚕咕嚕。
趙思喜一時興起,把年糕抱回去準備照顧兩天,於是現在家裡只剩橙糕一隻貓稱王稱霸,要是以前,橙糕定然是家中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可現在多了個小主人,它不得不假裝乖巧,小心翼翼。
這讓橙糕不爽了好久,最近估計忍不住了,經常趁著北初一個人的時候,過來試圖引起注意。
「乖。」
北初無奈地蹲下去抱起橙糕下樓,便瞧見了正在餵元元吃飯的傅行洲。
此時的傅行洲應該是剛醒,沒了往常在外那股西裝革履的精英勁兒,整個人慵懶又鬆散,在兒子面前完全沒有父親的威嚴,一邊餵著小孩兒吃飯,一邊嘴裡還在絮絮叨叨。
一歲多一點的小孩兒哪能聽懂傅行洲的絮絮叨叨,睜著眼睛看著自家不修邊幅的爹,咯咯咯地笑。
一派溫馨。
北初無意驚擾這般畫面,於是輕手輕腳去廚房,廚房裡有傅行洲煲好的粥,她給自己盛了一碗,料想到傅行洲應該也沒吃早飯,順便也給他盛上。
這時候傅行洲走進廚房,默契地把碗端起來,和她一起往外面走。
「早啊。」
傅行洲把碗放在桌上,順便低頭輕啄了一下北初的唇。
北初也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問,「今天事情多嗎?」
「今天還好,不用去公司,一會兒開個視頻會議。」
傅行洲勺子放下,懶骨頭一樣伸了個懶腰,「剛好待家裡陪元元。」
北初點點頭,「那我今天有點事兒,回來可能會晚。」
傅行洲眼裡閃過一點遺憾,旋即很快被掩飾下去,他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那等你下班,我來接你?」
「好啊。」
北初欣然答應。
她換好衣服出門時,傅行洲剛把廚房收拾好,過去幫她理了下衣領。
整理的時候,北初忽然聽他低聲問:「真的要去嗎?」
北初眨眨眼,點頭:「嗯,這次項目還挺重要的……」
傅行洲沒再說話,只默默幫她把有點歪掉的領子折出一個整齊的角度。
北初覺得傅行洲有點兒奇怪,為什麼今天他格外捨不得她走的樣子?
不過她也沒深想,道別後便匆匆出了門。
傅行洲眼睜睜看著防盜門關上,良久後,長嘆一聲。
元元在沙發上玩,此時趴在最邊緣,露出一雙眼睛和沙發底下徘徊的橙糕大眼瞪小眼。
傅行洲把快要從沙發上掉下去的元元提上來,抱在懷裡。
這麼久來的習慣讓他深諳抱娃的姿勢,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要是讓以前的狐朋狗友看到了他現在這麼一副居家的模樣,不知道要有多震驚。
記得鄭熠航來過一次,光是見他下廚做了個飯,就已經驚得跟個大喇叭一樣,在朋友圈四處傳播了。
傅行洲稍加思索,點了點元元的鼻尖。
小孩子的五官小小的軟軟的,皮膚手感很好,傅行洲忍不住多戳了幾下。
邊戳他邊喃喃道,「你看你媽媽多無情,連紀念日都忘記了……」
元元眼睛亮亮的,和北初幾乎一模一樣,大概是還不太動傅行洲說話的意思,「咯咯」地笑彎了眼睛,嘴裡含含糊糊地發出了「媽媽」兩個音節。
「不過沒事,」傅行洲把遠遠抱起來,待他回房間,「你媽忘了我們不能忘,兒子,今晚咱得給她一個驚喜。」
—
北初下班的時候,傅行洲的車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
北初走過去開門,坐在車上系好安全帶,一套動作下來一氣呵成,直到姿勢調整好了,才轉頭看向駕駛座。
她本想喚傅行洲,可到嘴的話在看清駕駛座上坐著的人的那一刻,硬生生都吞了回去。
「……大哥?」
開車的不是傅行洲,是傅行澤。
傅行澤沖她頷首,「傅行洲有事來不了,讓我幫他來接你。」
北初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時默默腹誹。
——不來接就不來接,給她說一聲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找個人來代替?
由於走神,她沒有特別在意傅行澤走的路線。
直到感覺回去的時間比以往要長了很多,她才稍微感覺到了點兒不對勁。
「這是去哪兒?」
望著窗外有些陌生的場景,北初疑惑發問。
傅行澤速度減慢下來,在一個停車場的路口前面轉彎,拐進停車場,停好了車,「吃飯。」
下了車,北初才意識到這裡是個餐廳。
她更加疑惑:「是思喜姐約我的?」
傅行澤在前面走,聽見這個問句,停下腳步等她,「過去就知道了。」
北初於是只能一頭霧水地跟著傅行澤走進餐廳。
這個餐廳好像是最近新開的,北初沒有什麼印象,走進去的時候,裡面環境十分安靜。
裝潢是櫻花主題,大廳中間做成了櫻花樹的模樣,偶爾還飄下來幾片粉色花瓣。
北初走到樹下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讓她打心底感到熟悉。
許是有預感在前,她先有些猶豫地無聲做了「傅行洲」的口型,隨後緩緩往後看去。
頭頂花瓣又飄下來幾片,她回頭的一剎那,仿佛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她與一雙眼睛對上。
熟悉的漂亮桃花眼,含著寵溺的情緒,五官極為精緻好看,堪稱禍國殃民,但是站在那裡,周圍人的眼神便都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般。
與之相輝映的,是他手裡的一大捧玫瑰花,更襯得他如世界的中心,聚焦了大片視線。
音樂就在此刻徐徐流淌起來,譜成一道極為浪漫的旋律。
北初遏制不住的驚訝:「你這是?」
傅行洲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上前去把花遞給她後,低頭一吻印在她鼻尖:「紀念日快樂。」
直到這個時候,北初才記起來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環顧四周,發現剛才帶她過來的傅行澤,現在早已沒了身影。
反倒是周圍有幾個人,偷偷拿著手機在拍照。
她接過傅行洲手上的玫瑰花,聲音軟軟的,帶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怎麼還那麼隆重了?」
「一年只有一次,不隆重一點印象不深刻。」
傅行洲輕飄飄回道。
北初仍有懷疑。
傅行洲笑了笑,往回看去——
北初也順著他的視線所對方向看去,赫然發現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個小孩兒的頭。
元元與北初相視一眼,忽然笑開了,扯著傅行洲的褲腳,口齒不清:「爸、爸……」
而在傅行洲身後不遠處,一個小角落裡,趙思喜正貓著腰沖北初擠眉弄眼。
北初一怔,旋即瞭然。
這人為了準備今天的事,居然連趙思喜都買通了,不讓提前告訴她。
也怪不得今天出門的時候傅行洲一副捨不得的樣子,原來還是因為這。
元元還在咯咯咯笑,短短的小胖手朝著北初伸過去,想要湊到北初身邊去。
傅行洲蹲下去把他抱起來,讓他更靠近了北初的臉一點。
元元一直盯著北初笑,小孩子的笑感染力極強,北初都被逗樂了,也跟著他笑。
待到笑夠了,元元才拍拍自己的口袋,看向北初的眼神無比認真。
北初看見元元拍口袋的時候,口袋顯得鼓鼓囊囊的,不由得詢問傅行洲,傅行洲表情神秘,抬了抬下頜示意她自己去拿。
北初於是自己拿了出來,發現是個紅絲絨的盒子。
這個樣式的盒子示意著什麼,她最清楚不過。
她拿著盒子,心臟倏地一緊,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不該把盒子直接打開。
看出了北初的猶豫,傅行洲直接把元元放了下去,讓趙思喜上來把娃抱走,而他的一隻手則覆蓋住了北初的手背。
從空中有花瓣降落,比之前要更多,紛紛揚揚降落,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
傅行洲按著北初的手背,聲音極低,卻又滿含繾綣柔情。
「兩次都沒有給你好好求過婚,這次補上。」
「北初小姐,願意嫁給我嗎?」
北初耳朵尖,在聽見傅行洲說「兩次」的時候眼裡閃過一陣迷茫。
印象里傅行洲只求過一次婚。
如果說她經歷了兩次求婚的話,那還有一次就是在夢裡。
開玩笑的吧,兩個人怎麼可能做一樣的夢?
還未等她深想,傅行洲便已先她一步,將盒子打開了。
北初瞳孔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盒子裡躺著的戒指——
戒指形狀像樹枝,被鍍上了一層低調的黑棕色,上面點綴著櫻花形狀的金飾品。
這個樣式她無比眼熟,正是在夢裡出現過的那一款。
她再次用眼神詢問傅行洲,甫一抬眼,便撞進了他一副瞭然的表情中。
果然……
鬆開盒子,北初單手掩唇,心中那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呼之欲出:「你……」
傅行洲幫她理了理鬢邊的髮絲:「如你所想。」
他與北初做了同樣的夢。
在那個時空,他們依舊相愛。
理完鬢髮,他淺笑著俯身,在北初耳垂輕輕吐息:「所以北初小姐,你的答覆是什麼?」
北初聞言,先是呆了呆,接著直接一頭埋到了傅行洲的肩上。
她和傅行洲就像是與短暫地用結界將外界分隔開,不理會周遭或熟悉或陌生的起鬨聲一浪高過一浪,兀自擁抱著對方。
北初埋在傅行洲的肩頭許久,最終驚喜地嗚咽一聲——
「願意,我願意。」
無論你問我多少次,我都願意。
無論什麼時空,什麼際遇,兜兜轉轉,到最後,都只會是你。
只有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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