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無妨,無妨!」皇帝站起身,走到舜王身邊,握住舜王的手,一雙眼睛布滿血絲,「舜兒啊,那娃娃,朕大抵是看不到他長大的模樣,可你萬萬記住,莫要再讓他上戰場,那可是權家的獨苗,獨苗啊!」
舜王看著皇帝許久,見他眼中滿滿喜悅:「朕,辜負了他,答應他不讓他的兒子上戰場,可是朕,朕沒做到,舜兒,他的兒子,萬萬不能,再讓他去拿荒蕪之地了!你可應承朕?」
舜王看著皇帝許久,沉默了許久,最後開口道:「父皇,兒臣不能!」
皇帝愣了一下,然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舜王:「你說什麼?」
「父皇,當初,你為了不負權家,一直阻止子言上戰場,可最後,子言依舊上了戰場,拿著他那把劍,在漠北,拼出了一番天下!」舜王在皇帝面前跪下,低著頭,「父皇,子言喜得獨子,他必然比我們都要歡喜!可那孩子的未來,並不是我們可以判定的!」
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舜王,忽然想起當初,權子言跪求參軍的時候,舜王也是這般,跪在大殿外數日,只為了圓權子言一個參軍的念頭。
「父皇,權子言鎮守漠北多年,從來無怨無悔,他寧願捨去世襲的爵位也要參軍,因為他是權家的子弟,一腔熱血,他是廣闊天地的雄鷹,而不是溫室之中的金絲雀!」舜王一字一句,「那個孩子,隨他自己吧,若他從文,兒臣便讓他入皇學,若他從武,兒臣便遍請天下名師教養,隨他自己!」
皇帝怔住了,低頭看著舜王許久,忽然想起他年少時的模樣,想起那時,與他一起馳騁的少年:「我自小被逼著學這學那,等往後天下太平了,我的孩子們,只管吃飽了睡,最是愜意,他歡喜什麼便學什麼,便是放牛也好,只要他歡喜!」
「放牛娃哪裡會有什麼出息?」
「怎麼沒有,天下那樣大,可做的事情那樣多,又不僅僅只是從文亦或者從武,他歡喜做什麼那就做什麼,那樣最是自在!」
「若是可以,往後,莫要讓他去那疆場,甚是兇險,我捨不得那混小子吃那樣的苦。」
恍惚間,皇帝看著前方,似乎看到了那個死在他懷裡的少年郎:「隨他去罷,他歡喜什麼便做什麼,便是放牛,那也隨他去吧!」
皇帝低下頭,看著舜王許久,最後笑了起來:「也好,也好,你記著你說的,他若喜歡什麼,便去做什麼,他爹打下來的金銀,足夠他揮霍一輩子了!」
舜王抬頭看向皇帝,只見皇帝兩鬢斑白,眼角似有淚痕:「若是他歡喜,做個放牛娃,也是好的,起碼自在,起碼,他歡喜!」
皇帝沒有再說什麼,放開皇后的手,慢慢的,向著皇位走去,拍著龍椅的扶手:「舜兒啊,這裡啊,多少人想要坐一坐,可他們如何知道,這裡,甚是孤苦,甚是孤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