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和清秋對視了一眼,然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等到白鴿和清秋離開了,權勝藍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喜房裡,入目的滿滿的都是大紅色,心中莫名難過,權勝藍盤起雙腿,將自己團團抱住,似乎這樣,就能將自己保護起來。
權勝藍就這麼坐在那裡,看著燭火搖曳。
顧謹之被困在了酒局上,他平日裡張揚,做事不留情面,所以這一次,輪到他喜宴,一個個的,都是卯足了勁要灌醉他,老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顧謹之只覺得自己的肚子裡全部都是水,晃晃蕩盪的,難受的他只想吐。
看著顧儒林遞過來的酒杯,顧謹之盯著他很久,最後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你這臭小子,今天就是想搞死我是不是!」
「皇叔悶聲葫蘆鋸了嘴,悄無聲息的就搶走了我的新娘,這酒喝幾杯,又能怎麼了呢?」顧儒林看著顧謹之,淡淡的說道
…………
獨此一件嫁衣,價值連城,甚至比公主當年出嫁的那一身嫁衣更甚,若是普通人,哪裡敢受,可偏偏,權勝藍敢。
白鴿和清秋給權勝藍一件一件的套上嫁衣,因為許久不出門,一直到初夏,權勝藍都白的很,這一身正紅嫁衣穿在她身上,真的是極美。
白鴿拿著最外面的嫁衣走到權勝藍身後,慢慢給權勝藍套上。
十五歲的權勝藍,又一次的穿上了嫁衣。
前世,她嫁的的陳書墨,這一世,她嫁的是顧謹之。
換好嫁衣,白鴿牽著權勝藍在銅鏡面前坐下,開始為她梳妝打扮,這頭髮,自然是要五福娘子來梳的,所以清秋和白鴿,就小心翼翼的為權勝藍施妝。
權勝藍平日裡總是上著淡妝,今日,則描了眉,上了粉,抹了口脂。
等到清秋用胭脂在權勝藍的額心描了紅梅,五福娘子也正巧推門而入。
權勝藍下意識的回頭,上了紅妝的權勝藍美的妖孽,五福娘子看的一時之間晃了神,一直在心裡默念了許久的南無阿彌陀佛,才平心靜氣,慢慢的走到權勝藍身邊,笑著說道:「昭陽郡主,就讓臣婦為你梳頭吧!」
權勝藍笑了笑,然後點頭:「有勞了!」
五福娘子接過白鴿遞給她的梳子,捏起權勝藍細軟的長髮,輕聲說道:「郡主的頭髮,真是好呢,又黑又亮又順滑的,一點都不毛躁,想來,郡主平日裡都很細心保養著吧!」
「我不怎麼在意這些,只是清秋她們會很在意,每次我洗漱的時候,都會給我用上很多東西,多半是保養的吧!」權勝藍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聽在五福娘子的耳朵里,都是細膩柔軟,很是悅耳。
「沅王爺真真是好福氣啊,能娶到郡主你這樣的美人兒!」五福娘子一束一束的給權勝藍將頭髮梳順,「這天底下,大概尋不出比郡主更好看的新娘子了吧!方才,我同為女人,都看的有些呆了,更別說,那些男人了!」
權勝藍笑了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並不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
五福娘子看出權勝藍有心事,再想想他要嫁的人,心中也有幾分瞭然,便不再說什麼,只是細細的梳著頭,嘴裡唱著:「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又黑又長的頭髮盤成髮髻,依琳趕緊將手裡的鳳冠奉上,說是鳳冠,其實就是許多的金釵組成的,需要五福娘子一根一根的給權勝藍戴上。
權勝藍回頭看向一托盤的金飾,最後在一堆金色中,看到了一抹白銀。
權勝藍一愣,然後伸手拿起那根金銀鳳翎,一時之間便忍不住紅了眼:「這是哪兒來的?」
「這是洛寧公子送來得,說是混在鳳冠里,便是最好看的!」依琳趕忙解釋道。
「這混了白銀的金釵,怎麼能混在鳳冠里,要知道,這鳳冠,可就是金子定做的,如此這般,於理不合的!」五福娘子輕聲說道。
權勝藍看著鳳翎很久,然後拿著鳳翎看向五福娘子,輕聲說道:「就用這個吧!」
五福娘子愣了愣,本想說一句於理不合,但是細想想,權勝藍,什麼時候,真正的在意過世俗禮儀。
五福娘子看著權勝藍手中的鳳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笑著接過:「那請郡主做好,我來給郡主輸一個最美的頭!」
權勝藍忍不住輕輕笑起來:「總歸是蓋著蓋頭,讓人瞧不出來的!」
「新郎總是能瞧見的!」五福娘子一說完就覺得不對,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五福娘子只能懊惱的閉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關係,我不是很在意!」權勝藍笑了笑,然後低垂下眼,再沒有去看鏡子。
宋嫣然是和沐昭一同來的,沐昭如今的身子有些重了,走一會兒便會覺著累。
沐昭慢慢走到權勝藍身後,看著銅鏡里的權勝藍,伸手按在權勝藍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我的女兒,應當是這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了!那皇家小子確實運氣好,平白得了這麼美的一個新娘子!」
「娘。」權勝藍伸手握住沐昭的手,「您,可會怨女兒?」
「這天底下,可沒有,會怨恨女兒的娘親!」沐昭看著鏡子裡的權勝藍,輕聲說道,「我不知道,該與你說些什麼,只是勝藍,莫要委屈自己,若是覺得委屈了,便回來,我和你爹,總是能護著你的!」
權勝藍看著沐昭,伸出手抱住了沐昭:「對不起,娘!」
沐昭拍了拍權勝藍的肩膀:「我想要聽的,不是對不起,而是,我很幸福!」
權勝藍放開沐昭,退後一步,提起裙擺,慢慢跪下,雙手交疊於頭頂,然後慢慢跪下:「女兒不孝,日後不能侍奉父母左右……」
沐昭彎腰扶起權勝藍,眼中蓄了些許淚意:「起來,快些起來,你娘我停著個大肚子,不好落淚難過,你乖些,莫要讓為娘難過,可好!」
權勝藍看著沐昭,聽著她說那句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娘親,可是要好好照顧我的弟弟呢!我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可就依仗他了!」
沐昭輕輕地撫摸著權勝藍的臉,然後看到她髮髻上的金銀鳳翎,忽然想起權勝藍曾經有一段時日,戴過這支金銀鳳翎,當時她便覺得奇怪,權勝藍是哪裡來的鳳翎,如今,卻是明白了,她既然願意在大婚之日戴上,那必然是與沅王那個小子,有關係的了!
沐昭握緊權勝藍的手,輕輕的拍了怕:「往後,你便是沅王妃,白鴿清秋她們都是個頂個的聰慧,我也給你多準備了一些丫頭,要知道,沅王府可全是男人,勝藍,娘沒有什麼要囑咐的,只是,若是你往後過的不順心,莫要哭,莫要鬧,回來便是,護國將軍府,永遠都是你的依仗!」
「我知道!」權勝藍看著沐昭,不多時,邊忍不住紅了眼。
要知道,在大周,嫁出去的女兒,便是潑出去的水,換做普通人家,便是想回一趟家,都是極難的,更遑論受了委屈以後回娘家,而沐昭卻告訴她,護國將軍府的大門隨時為她而大開,猶記得,前世的時候,她出嫁時,沐昭也是如此說,只是,那以後,她便在沒有機會,好好的抱抱沐昭。
權勝藍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沐昭:「娘,若是往後,我回來,請你一定不要嫌棄我!」
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沐昭小心翼翼的擦掉眼角的淚水,然後拍了拍權勝藍的後背:「娘,怎麼捨得嫌棄你呢!」
五福娘子看著母女兩如此模樣,又想起如今京城之中關於沅王的傳言,實在是無奈,沅王重病的消息,何人不知何人不曉,當初皇后娘娘下令找人來和親的時候,滿京之中,但凡適婚女子,皆是惶恐不安,生怕這個厄運會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可偏偏,權勝藍卻像是一個傻子一樣,在大病初癒的時候,跪在雨中數個時辰,就是為了向皇后娘娘求一紙婚書,求皇后娘娘為她賜婚,何其痴傻。
至今,沅王還是昏迷不醒,宮中太醫已經不止同皇上和皇后娘娘說,沅王已經時日不多,便是今日大婚,沅王也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據說,來接親的,還是舜王的長子,顧儒林。
顧儒林曾求娶權勝藍的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那件不是孽緣。要說顧儒林也是糟心,她要求娶的女子,求了一紙婚書,嫁的,卻是他的皇叔,而權勝藍的那一紙婚書,又是顧儒林陪她一起求來的!
五福娘子不能嘆息,所以她只能將重重的嘆息壓在了心底,然後笑著走到權勝藍身邊:「郡主,吉時快到了,該蓋上紅蓋頭了!」
權勝藍默了默,然後慢慢放開沐昭,沐昭看著權勝藍好一會兒,然後從五福娘子端著的托盤裡,拿出紅蓋頭,慢慢的蓋在了權勝藍的頭上。
紅色的蓋頭蒙在了頭上,權勝藍除了自己的腳尖,再看不到旁的。
手裡被塞了一個純金打造的蘋果,這是畫涼親手做的金蘋果,沉甸甸的金蘋果,滿滿的都是畫涼的心意,短短數月,畫涼打造了許多名貴的器皿首飾,滿滿的嫁妝中,僅是畫涼,便添了數箱。
權勝藍被五福娘子和喜娘牽著往外走,就在即將跨出門檻的時候,一雙腳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既是要出嫁,我作為兄長,就讓我背表妹出門吧!」沐青檀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勝藍是護國將軍府的女兒,也是我們沐氏的女兒,表哥背你出門,往後餘生,沐家數百兄弟以及萬貫家財,皆是你的依仗!」
權勝藍看著手心裡的蘋果,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前世的時候,因為沐家對權勝藍要嫁給陳書墨的事情失望透頂,所以大婚當日,沐家人,除了外祖父,無一人前來,而今生,沐家的人,只要在京城,或者在京城附近的人,全部都來了,就是為了送他們唯一的女兒家,出嫁。
沐青檀在她身前蹲下,權勝藍深吸一口氣,小心的伏在他身上。
權勝藍極輕,沐青檀很輕鬆的就將人背了起來,沐青檀笑了笑:「與我同輩的兄弟,幾乎都來了,我送你上喜轎以後,我們會跟在迎親隊伍後面,一直到送你入沅王府!」
「恩!」權勝藍的聲音悶悶的。
「你莫要哭,你改知道的,縱然他顧謹之三頭六臂,也打不過我沐家數百子弟!」沐青檀輕笑一聲,「要知道,我沐家近百年來,一直都是生男不生女,唯有你娘一人是女子,你娘,如今,也唯有你一個女兒,你可是我們沐家的寶貝,容不得旁人欺辱!」
權勝藍忍不住笑了起來:「恩,若是往後有人欺負我,我便告訴表哥,讓表哥為我出頭!」
「你可記著你這番話,不要忘記了才是!」沐青檀背著權勝藍往外走,他走的極慢,似是有許多話要同權勝藍說,但是最後,卻只說了短短的一句,「我沐家的姑娘,便是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你,不許委屈了你自己!」
「我知道了!」
時辰已到,新郎已在門口等久多時,沐青檀背著權勝藍出門的時候,沐家的兄弟正嚴嚴實實的堵住了大門口,新郎帶來的兄弟團,哪裡會是這些文豪子弟的對手,一個個的都被難題刁難住,面紅耳赤的答不出來。
「這樣簡單的題都答不出來,你們還想迎娶我們家唯一的姑娘家?」其中一個沐家子弟高聲說道。
迎親的這幫兄弟團也是頭疼的很,憑藉他們的學識,若是只是對付一般人,那又有何所懼,可是,誰知道,沐家的百來號子弟都會趕來呢!沐家可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祖上出了多少傳世的的大文豪,和這些人鬥文,實在是為難死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