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勝藍是被寺廟裡的鐘聲吵醒的。
她慢慢坐起身,只覺得眼角濕潤,抬手去摸,果然是一臉潮濕。
她將臉埋進掌心,一點一點的舒緩著呼吸,壓制住心底的苦痛。她不知道夢境裡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如果在她死後,權家軍真的殺回了京城,那陳家必然覆滅,陳書墨,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如果她的夢境是真的,那麼她的母親,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被萬箭穿心的她,是如何活下來的,又是如何一個人回到漠北,集結權家軍,聯手顧謹之,一路從漠北殺回京城的。而她的臉,又是為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的。
權勝藍只覺得她的心口痛到無以復加,她無法想像,那樣美麗的母親,戴上面具,背負上丈夫的血債一路從漠北殺上來,卻在大獲全勝的時候,得知,她最寶貝的女兒,已經變成一捧黃土,那種悲哀,她是如何承受下來的。
笙簫一醒來,就看到權勝藍將自己的臉整個埋進掌心,渾身顫抖,不論她怎麼喚她,她都不應,沒有辦法,笙簫披了件外袍直直衝到權子言的屋裡,也不管權子言和沐昭是否起了,推開守在外面的侍女,噼里啪啦的敲門。
權子言和沐昭一聽到笙簫的聲音,便以為是權勝藍出了什麼事,火急火燎的穿上衣服,就打開門往權勝藍的廂房走。
「到底是怎麼了?」沐昭緊緊的跟在笙簫身後,未施妝粉的臉看起來格外清秀嬌麗,若是不說她是權勝藍的母親,兩人相似的面容,只會讓旁人以為兩人是姐妹。
「我一醒來,就見小姐坐在床上,捂著臉哭,怎麼喊都不答應!」笙簫心中焦急,走的極快。
沐昭聽她這麼一說,心裡也慌了起來:「不會夢魘了吧!」
權子言濃眉一皺,腳下的步伐也不自覺的加快。
權勝藍幼時,曾被人綁架過,綁架她的人將她困在犬舍里整整一個月,每日裡,她都要和餓的眼睛發綠的犬搶食,還要防著犬咬她,就這麼日復一日的過了整整一個月,權子言將她救出來的時候,年僅5歲的權勝藍,已經整整一個月不曾合過眼。
也就自那次以後,權勝藍患了夢魘症,時常在夜裡驚醒哭嚎,請了許多大夫都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皇后派了太醫從京城趕到漠北,調養了整整兩年,才將夢魘症治好的。
「勝藍,勝藍,你怎麼了?」沐昭一進屋就趕緊抱住了權勝藍。
權勝藍慢慢抬起頭來,一張臉被她悶的通紅:「娘,我做夢了!」
「不要哭,告訴爹,你做什麼夢了?」權子言在床沿坐下,看著權勝藍,一臉焦急。
「我夢到爹沒了,權家沒了,我也死了,只剩下娘一個人在世上!娘戴上了面具,穿上了鎧甲,拿起武器,為了給我們報仇,一路從漠北拼殺上來!」權勝藍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
一室沉寂。
權子言慢慢握緊了拳,看著權勝藍,一雙眼睛也漸漸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