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老狐狸
「譚尚書。」
熟悉的聲音入耳,譚定方立即露出笑容,看出來那隻猴兒是懷遠侯顧崇義。
「尚書大人也來了。」顧崇義起身慢慢地從梯子上爬下來,快走幾步到了譚定方身前。
譚定方望著顧崇義:「原來是顧侯到安濟院幫忙。」
顧崇義道:「是小女日間與莫真人來安濟院看症,眼見遇到了大雨,小女掛念著給病患換藥,我就陪著她一同前來,看到安濟院房屋漏了雨,於是帶著人幫忙遮擋一下屋頂。
譚大人這是專程趕來照顧安濟院的吧!」
譚定方道:「早知道顧侯在這裡,我就不用跑這一趟了。」
顧崇義感嘆:「安濟院這麼大,平日裡大人照看不易,我做的也不成章法,還得大人主持大局。」
下著雨兩個人不宜說太多,先各自行事,暫時將安濟院的人都安頓好了,這才走進安濟院管事的住處稍作歇息。
「大人們將濕衣服換下來烤烤火。」
屋子裡燒了炭盆,管事找了兩件乾淨的長袍。
「不用麻煩了,」譚定方道,「換了外面的長袍,裡面的衣服也是濕的沒有半點用處,我與顧侯都是會拳腳之人,淋點雨不礙事,你且下去忙吧!」
安濟院管事應了一聲這才退下。
譚定方撿起了旁邊的木棍,撥了撥炭盆里的火炭,然後抬起眼睛看顧崇義:「顧侯心情好多了,不似前一陣子戰馬案壓在肩膀上,被我問兩句就一臉苦相。」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段日子顧崇義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從衙門淌到尚書府,譚定方至少親眼見過兩次。
顧崇義臉上滿是笑容,沒有半點的尷尬:「當時夫人、女兒都在太原府,心中委實擔憂,如今一家團聚,我也心安了。」
大家都以為懷遠侯腦子裡只有兩件事,一是他的妻女,二是他府上的蟲罐子,實際上未必如此……
譚定方望著顧崇義:「如果不是顧侯,朝廷也不會查出林寺真,現在顧侯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以後還要多操心大周的軍務,北疆這樣一鬧,五六年的心血付諸東流,本來朝廷還想著在西南多用兵馬,現在得將這些軍資用在北疆了。
西南的東吁王朝四處擴張,得知我們在北疆用兵,他們也會蠢蠢欲動,真是多事之秋啊!」
燈火照著譚定方眉宇間的憂慮,顧崇義沒有接口說話。
靜謐了片刻,譚定方抬起眼睛:「顧侯也是名將之後,豈能總在朝中任閒職?早晚還要出入軍營,帶兵征戰,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如果顧侯有這樣的思量,我就在皇上前面舉薦,讓顧侯前往順寧。」
「大人莫要開玩笑,」顧崇義臉色一變,「我哪裡有這樣的本事,西北之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帶兵硬是迷了路,衝進了敵兵營帳中,還好誤打誤撞抓了朵豁剌惕部大汗的第五子,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這次驚嚇讓我病了半個月,回京的時候都瘦得不成人形,您還讓人送了藥給我。」
譚定方道:「若非你這奇兵,朝廷也不會這麼快拿下此戰。」
「那是朵豁剌惕早想議和,哪裡是我的功勞,」顧崇義連連擺手,「我還落下一個兵不血刃的名聲。」
譚定方望著顧崇義,燈火在他臉上明明暗暗地閃爍,半晌他才嘆了口氣,顯然有些失望:「皇上治罪了幾個勛貴不假,但對定寧侯等人一直委以重任,這次定寧侯在山陰掘墓,林寺真又是他的母舅,皇上也只是罰了俸祿……
大丈夫為國為民,有些事還是要做,若朝廷官員人人只求自保,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懷遠侯也該想一想這些事。」
「譚大人真是高看我了。」顧崇義就像硬被人拎著抓老鼠的貓,一個勁兒地向後退,好似那老鼠會吃人似的,譚定方對他的誇獎,他也不敢領受。
說話間,譚三爺前來稟告外面的情形,見到懷遠侯也在,譚三爺立即躬身行禮:「侯爺。」
顧崇義想起荷花胡同向夫人說的那一席話,於是不動聲色地將譚三爺打量了一番。
譚三爺儀表堂堂,人前恭謹有禮,怪不得荷花胡同會那般著急。
譚三爺從進屋之後一直垂著頭站在旁邊,不敢與他對視似的,應該對明琬的事心知肚明。
按理說他該藉機提及這樁親,如果譚家有意一切也就順理成章。
顧崇義卻是個謹慎的人,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準備告辭去看看珠珠。
顧崇義剛剛站起身,正好院裡的管事進門道:「譚大人,懷遠侯爺,院子裡死人了,一會兒天亮我就去衙門裡稟告。」
聽到死人了幾個字,顧崇義皺起眉頭。
管事接著道:「還是顧大小姐發現的,就在女眷那院子裡,看似不是生了病,而是……自戕尋了短見。」
在安濟院中尋短見是常有的事,管事並不覺得奇怪。
顧崇義擔憂珠珠:「人在哪裡?」
……
顧明珠望著床上的屍身,床鋪上有一塊染血的碎瓷片,看起來像是這女子用碎瓷割了手腕,手上的血淌的太多,浸透了被褥。
寶瞳端著燈仔細地上前查看,想要瞧瞧這女子身上還有什麼傷口。
驗屍需要等到仵作,趁著還沒有人前來,她只能簡單尋找一下蛛絲馬跡,從屋子裡的情形和女子整齊的衣衫和髮髻來看,不像是有過掙扎和打鬥。
顧明珠彎下腰挽起了女子的衣袖,仔細看向女子滿是鮮血的手腕。
猙獰的紫紅色傷口中還有血水淌下來,就在那長長的紫紅色傷口旁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傷痕,從手腕到手肘,數起來大約有十幾道之多,是多次割傷後留下的舊傷疤。
顧明珠聽到外面有人與管事說話。
「保兒說看到蓁姑咳嗽,請大小姐來瞧瞧蓁姑,誰知道一推門就見到這樣的情形。」
「蓁姑素來不愛與人說話,也不是一直就住在這裡,有時候幾個月都不見蹤影,唉……小小年紀……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
顧明珠看向寶瞳,寶瞳會意立即去找蓁姑的另一條手臂,誰知道拎起袖子卻發現袖管里空蕩蕩的。
蓁姑少了一隻手。
這也就能解釋蓁姑這樣年輕為何會住在安濟院中。
可她到底怎麼傷的自己?
顧明珠覺得應該回去仔細問問保兒,既然保兒提醒她來這裡,就是擔憂蓁姑的處境。
如果保兒知曉些什麼,聽到消息之後,下意識的反應最為重要,想到這裡,顧明珠快步向外走去。
「大小姐,怎麼還在屋子裡。」
大家看到死了人,忙著去向院子裡的管事稟告,還以為顧大小姐早就被人護著離開了。
顧明珠提起裙子在安濟院裡跑動,就像是受了驚嚇似的。
一路從女眷住的院子跑到前面保兒養傷的屋子裡。
保兒剛剛喝完藥,正靠在父親懷裡歇著,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看到給他治傷的那位大小姐去而復返。
「死了。」
焦仲正要與顧大小姐說話,就聽到那位大小姐開口。
「什麼?」
焦仲剛剛開口詢問,就感覺到身邊的保兒忽然緊緊地拉住了他,然後就像受了極大的驚嚇般,整個人都縮在了他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