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火火火

  燒大鍋飯的大娘勤勤懇懇,風雨無休,只有在這最後一天雙手才能獲得解放,眾人的胃也終於能得到拯救。吧書69新

  和往年一樣,年夜飯還是聚在鎮妖司。

  寧明澈眼含熱淚,扯著人請到大圓桌邊坐下。

  「大娘!蔡大娘!辛苦您又忙了一年呢!」

  慶幸他們又活過一年沒被毒死呢。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

  身形和面容都極其富態喜氣的大娘,也不管什麼世子不世子,瞪眼就罵,「今年就你吃的最少,挑挑揀揀的。知不知道我做的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要不是我兒子在這,我早就收拾東西走人了!」

  那玩意哪裡是給人吃的?

  心裡默默吐槽,寧明澈嘴上卻不敢說。

  這位蔡大娘是在某年雪後,春筍一樣突然冒出的。

  她跑到鎮妖司撕下招工告示,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自己的手藝是天底下獨一份的。

  結果上工當天,眾人一臉期待地豎進食堂,連滾帶爬橫出茅廁。

  而且,她似乎精神有些問題,嘴裡總是念叨著這裡有她兒子。

  起初,眾人還因此茫然過,互相以為對方有個失散多年的親娘,直到後面才弄清這是個誤會。

  但不知道為什麼,都這樣了李主司也沒讓她捲鋪蓋走人。

  「好啦好啦,蔡大娘。」

  見三師兄縮的像只短脖子鵪鶉,實在可憐,燕從靈走過去和稀泥,「這是李嫂子今年自己釀的酒……哎哎、哎疼疼疼!」

  大娘扯著她的小辮子,氣哼哼,「你不過來我倒忘記了,還有你這個死丫頭!今年娶個賢夫就挑上了,我做的飯一口都不吃是不是!」

  「哪裡的事?」

  燕從靈到底比她三師兄勇些,連忙解釋,「我吃了,真吃了的!」

  恰巧李夫人從裡間端菜走出,見狀抿唇直笑。燕從靈急地揮舞兩下胳膊,求救,「阿嫂,你快救救我,告訴大娘說,我今年是真有吃她做的飯菜的!」

  李夫人不會說話,只笑著點點頭。

  蔡大娘這才鬆開手,嘴裡念叨著,「對了,你那個妖怪夫君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也不叫過來一起吃個團圓飯?」

  燕從靈頓了頓。

  也不知道是驚於對方知道樓棄雪是妖怪,還是其它的……好半晌,才幹笑道,「蔡大娘,你也知道,他是妖怪,來鎮妖司這種地方不合適。」

  「妖怎麼了?」

  蔡大娘大大咧咧,舉著兩條短胖胳膊,「你這丫頭怎麼年紀輕輕就是個木頭腦袋?哪裡有寫說妖怪不能來鎮妖司,不能和人一張桌子吃飯了?」

  「而且照你這麼說,小來這丫頭難道還得蹲門口吃不成!」

  她伸手一指,跟在岳凌恆身後的小姑娘頓時怯生生低下頭。

  這是她在鎮妖司過的第一個年。

  心頭一震,燕從靈下意識擺手,「小來是半妖,半妖不算……」

  蔡大娘瞪她。

  頗有種再說不出滿意話,就要直接將她按進鍋里的氣勢。

  識時務者為俊傑,燕從靈依她,「我錯了,我真的說錯話了,自罰三杯。」

  她倒了酒,還沒端起,便聽到咚地一聲悶響。

  手中酒水晃了晃,燕從靈回過頭。

  只見她三師兄已經臉朝下趴在桌面,鼻血被撞得滋出老長兩束……

  「主司大人!」

  有人驚聲尖叫。

  比見了鬼還要害怕。

  距離最近的岳凌恆,反應最快。他扔下手中酒罈,將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嚇傻了的小來擋到身後,快速捏了個法訣。

  但還是慢了一步。

  火焰是突然從那兩行鼻血里躥出的,如同兩尾火蛇。借著木製的大圓桌和桌上的那些酒盞,轟地一下,燒了起來!

  「咳、咳咳,我去!」

  「不好,世子師兄流血了!」

  「火火火……師兄、求師兄快收了神通吧!」

  一眨眼的功夫,濃煙滾滾,嗆的眾人直咳嗽。

  那火焰極其頑強,像是有生命般,一起勢就極難壓下去,幾人施了好些個水訣都效果甚微。

  眼見還沒守歲就要被烤成王八,損失慘重。燕從靈直接踩著桌子上去,在碗碟一陣噼里啪啦作響中,用力扯起少年的後衣領子。

  然後照著那酡紅的俊秀面頰,就是清脆兩巴掌。

  「寧明澈!你快把這勞什子破火給收了!」

  「再燒鎮妖司真要破產了!」

  嗆到破音。

  好在對方終於有了反應,迷迷濛蒙地抬起金貴眼皮,「火?什麼火?嗚嗚我不要吃蛙卵牛肚了……」

  「娘的!」

  李震刀親自上陣,從她手中奪過少年衣領,半點也提不起往日的冷酷,「蛙卵個奶奶!你現在立刻馬上收了火,不然我明日就讓蔡大娘住到你們王府上!」

  衣領帶人一哆嗦。

  火,終於收了。

  眾人灰頭土臉地站在原地,苦哈哈看著中間散架焦黑的桌子遺骸。

  有人手上捏著筷子、杯子……但就是沒有菜。

  額角青筋直跳,岳凌恆抽過一條凳子,擦了擦,溫聲同身後的小來說道,「你先在這裡坐著。」

  一轉頭,開始挽袖子。

  「岳師兄。」小姑娘機靈,趕忙扯住他的衣角,輕聲細語,「我有點困了……」

  岳凌恆估計了下時間,眉眼流露出一絲欣慰。

  小孩子就是要早點睡才對。

  但凡師弟師妹小時候能有這個覺悟,他也不至於心窩子受罪。

  「好,師兄這就送你回去。」

  青年起身,白袍墜著月色。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在跨出門檻時,手中杯盞卻倏地往後一扔。

  「哎喲!」

  正中寧明澈後腦勺。

  不等他轉頭,燕從靈已經擋在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缺了一角的衣裙,「三師兄,我怎麼感覺你的火比前幾年更烈了?」

  她這話問的認真。

  李震刀皺了皺眉,也意識到這點。

  「確實,而且更難控制了。」

  寧明澈酒量淺,以往也不是沒有這種失手的情況。但最多也只蔓延半個桌面,不至於像今晚這樣燒掉一整張桌子。

  「寧小子。」

  蔡大娘依舊是那副模樣,一邊幫李夫人收拾,一邊說著玩笑話,「你這樣子最好找個女人陰陽調和,不然早晚把自己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