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蟾蜍

  到底是從小和邪祟一起長大的,霍長安心性確實要比常人韌些。♚♞  🐻💝吐完這一遭後,精氣神便漸漸回來了。

  甚至還有心情,打量起牢房。

  他很聰慧,很快看出其中問題,「牢房建在馴獸場這裡,是為了讓外面的那些飛虎獸當看守,出什麼意外能第一時間發現,防止越獄的嗎?」

  「是。」

  見燕從靈點頭,他心思更活絡,「他們都打不過那些飛虎獸?」

  作為世家嫡子,任他看過的書再多,見識再廣,也沒哪刻像現在這樣,一次性見到這麼多奇異之物。

  仿佛推開一扇新世界大門,害怕過後儘是驚奇。

  「飛虎獸的作用,主要是警覺提醒。」燕從靈為其解惑,言辭含著隱晦,「若真要打起來的話,最多也就靠只能數量取勝,畢竟這裡是帝京,天子所在之處。」

  實力強大的猛獸,容易招來忌憚。

  這點二師兄早前便認真考慮過了,飛虎獸也許不是最兇悍的,但一定是最合適的。

  帝王輕飄飄的一道命令,就能毀去他數年心血。

  更何況不止是心血,常人眼中體型龐大到生畏的兇狠猛獸,在岳凌恆這裡,卻是親手養大的孩子。

  「當然,也有一些特殊的,比如這帖狗皮膏藥。」少女忽然走過去,踢了一腳角落裡的那隻蟾蜍。

  對方皮糙肉厚,一動不動,甚至還吧唧下嘴,鼾聲如雷。

  「這玩意兒的實力也能進塔,但它沒害過人命,只吃素的。被關進來,純粹是因為在雪天把一個村莊的糧倉,全扒進嘴了。」

  而且不同於其它這種程度實力的妖物,它似乎活的無所顧忌,根本不隱原型。那天就這麼直接橫著,龐大圓滾的身軀嚇得那些百姓嗷嗷叫,四下逃竄。

  「當時我們吵了很久,商量到底要不要把它關進來,最後以我一票險勝,用一袋玉米棒子把這個飯桶成功給逮了。但騙完第一天就後悔了……」

  望著那個比盆還要大的碗,燕從靈痛心疾首。

  吃的那是真多啊!

  讓鎮妖司原本就不富裕的伙食費,雪上加霜。

  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玩意兒進來後見能吃飽喝足,趕都趕不走,死皮賴臉就釘在這兒。

  最後還是李主司安慰,說有這貨坐鎮,越獄難度會提高不少。就當是花銀子,雇了一個守衛。

  從地下牢房出來,霍長安還有些怔怔回不神。

  李主司是特地抽空出來,接完人就又不見影了。把人送回去這件事,自然而然就落到燕從靈頭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拐角處卻險些撞上一名灰色素裙的女子。

  她扎著同色頭巾,右手提著一隻藥箱,左手持著竹仗。除去腕上那隻鐲子,全身上下再無裝飾,素雅乾淨到了極致。

  那雙灰濛的眼眸,讓即便從沒見過面的霍長安也能一下認出,這就是自己祖母先前想要定給他的那位姑娘。

  雖說最後沒成,但難免尷尬。

  見少年腳步頓在原地,踟躕不前,燕從靈主動過去一步,挽住女子胳膊,「白朮姐,你怎麼出來了?」

  她記得,自己囑咐過的,儘量不要出門。

  雙目看不見之人,其餘感官更為敏銳。白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笑著說道,「不用擔心,這次是李大人請我過來的,說有人受傷,讓我過來瞧一瞧。」

  「有人受傷了?」

  白朮點頭,扶著她的胳膊緩緩往前,「太子前去探望攝政王時,借了鎮妖司的看門侍衛當隨從,但那人不小心在王府後院的水井旁,跌了一跤,摔斷腿了。」

  燕從靈一愣,「直接摔斷腿了?」

  鎮妖司除了抓妖師等,也有侍衛撐場面。

  儘管是用來撐場面的,要凡人以血肉麵對妖邪,無疑以卵擊石。所以,二師兄分會發符紙藥丸給他們保命。

  太子行事作風素來如此,顛三倒四古怪的很,相比調戲弟妹大放厥詞,抓個看門侍衛過去不算什麼。

  摔跤也是人之常情。

  但問題在於,鎮妖司的侍衛多少有點三腳貓功夫,摔這麼一下就斷腿了?

  低頭沉思片刻,燕從靈忽然問道,「這事是太子說的?」

  她話鋒轉的太快,白朮一時沒跟上,「應該算是……」

  「那個守門侍衛就是太子馬車運送回鎮妖司的,聽說那日他罵的極凶,不少路過之人都聽到了。他罵鎮妖司無用養了個廢物出來,害的他在攝政王府丟人現眼……」

  原本這些話,當著燕從靈這個鎮妖司成員的面說不太好。

  但她隱隱有預感,說出來了或許會有什麼不一樣……

  「太子……」

  少女輕念出這兩字,濃長睫羽落下一道弧線,讓人看不清眼中思緒。

  少頃,她倏地轉向少年公子,「我記得霍大公子棋藝卓絕,據說曾得攝政王指點。二公子有空不妨去探望一番,正好我和白朮姐也能一塊跟去開開眼。」

  霍長安壓下眼中震驚。

  出身緣故,他對這些事情更為敏感。明白太子這是故意要把人引到攝政王府去……可他到底想做什麼?

  堂堂儲君,請一位大夫還用得著這麼迂迴曲折的法子?

  正在沉思,半截竹仗忽然落入視野。

  素裙布巾的醫女,已經緩緩走近他的面前。

  明明清楚她是看不見的,但被那雙柔婉眸子注視時,還是會產生一種她正在專注打量自己的錯覺。

  「二公子。」

  素未謀面,她卻能猜出是誰。

  一想到她是祖母曾經別有居心、故意施壓想要迎進門壓制邪祟的……霍長安心底便升起愧疚,只覺無顏面對。

  他下意識行了個見禮。

  回過神來,才想起對方看不見。

  不等他開口,耳邊便傳來女子溫和平靜的聲音,清風明月般坦蕩,輕鬆斬斷過往那些讓他難堪的羈絆。

  「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年長二公子幾歲。二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和靈兒一樣,喚我一聲白朮姐吧。」

  「好。」

  釋然只在一瞬,霍長安又行了一大禮,神情敬重。只不過這次,他是知道對方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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