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麼!」
刀疤臉進來時,那盞豆腐湯已經快要見底了。面上浮現一絲殺意,他按著腰間的佩刀疾步過去。
哐!
湯碗被踹飛出去,在地上四分五裂,底部雪白的豆腐塊滾了塵土。
接手的那女人嚇得癱軟,但還是死死咬著下唇什麼也沒說。
刀刃出鞘,寒芒森冷。刀疤臉逼近兩步,目光陰狠,「後天制香的人還沒選好,既然這么正好,那就提前……」
「你做什麼!」
少女怒聲打斷他,整個死寂只能聽見急促呼吸聲的牢房,只有她不怕死似地敢扯著嗓子叫板。
「那湯是我這裡給過去的!人都關著了,喝口湯怎麼就不行了?」
刀疤臉注意力被移了過來,「你給的?你給她們湯做什麼?」
這份戒心,遠比他那個弟弟要強。
刨根問底的。
「喝剩的,給她們不是正好嗎?」少女一副他為什麼會問出這麼簡單問題的不耐,說完又忍不住犯嘀咕,「府里吃不完的東西不都是賞給下人……」
帝京那些官宦人家確實有這樣的,打聽一下就知。
收回刀刃,他眼中狐疑仍未全部褪去。直到找那名守門侍衛問話,知道她還要了一盞羊乳羹給婦人餵孩子,面色才逐漸緩和。
十七八歲嬌養長大的貴女,天真爛漫,善心大發。
「下次不許了!」厲聲警告這麼一句,刀疤臉轉身離去。
「你沒事吧?」
侍衛推門而進,為她收拾地上的那片狼藉。
受驚兔子般在牆角縮成一團的少女,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的人心底發軟。
「沒事……」
侍衛嘆道,「這位大人脾氣不好,你少去招惹他。」
她聽不懂,是張無辜白紙,「我沒有去招惹他……」
興許是嚇怕了,之後的兩天她都算老實,最多也只給就近牢房裡的送兩口。
刀疤臉照舊每日都會過來檢查幾回。只不過,面上的戒備之色,明顯比之前鬆了不少。
第三日很快到來。
地牢里的氣氛一下緊張,不少年輕姑娘躲在牆角暗自垂淚。
齊嫂子拍哄著懷裡的嬰孩,眉宇隱著幾絲不安。
冷風夾雜著散不去的腥氣從盡頭湧來,剛剛換班的侍衛一路小跑過來,手中提著個精緻的食盒,還有一小罈子果酒。
燕從靈笑問,「這是什麼?哪裡來的?」
儘管這兩日以來,這行人吃喝上面沒有虧待她,但幾乎都是尋常飯菜,這種一看就是專門從酒樓里打包過來的,還是頭回見。
「我請求二大人從外面捎帶的。」年輕的侍衛興沖沖,「聽說都是你們帝京那邊的菜色,快嘗嘗吧。」
持著筷子,低頭看著那些熟悉菜品,少女手還沒動,眼淚倒是先下來了。
嚇的侍衛一跳,「你哭什麼啊?」
她沒有回答。
只胡亂用袖子抹抹臉,嘗了一筷子後,忽然停下,解下腰間那枚碧色玉佩,鄭重塞到侍衛手裡。
「這個送給你。」
先前刀疤臉發作時,他是知道的。所以自然也清楚,這枚玉佩是她郡主身份的象徵。清平兩字就纂刻其上,被身後燈火綴著一層瑩瑩光亮。
不需要多說什麼,只安靜低垂睫羽,微微發顫。
這幾日她時不時和侍衛搭話,偶爾會透露出一兩句,比如那個老頭要將她完整煉製成香。至於什麼時候,卻沒有說……
思緒模糊在少女的眸中清淚,侍衛想說兩句安慰話,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燕從靈已是倒了一盞子酒,遞給他道,「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
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對方接了過去,眼神複雜地盯在她身上,一副明知對方對自己情根深種,卻不能做出回應的無奈和優越感。
「我想和這些姐妹也告個別。」她又倒了幾盞。
見侍衛凝眉,淚眼盈盈地咬了咬唇,「以後可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人的底線是一再放寬的。
如果沒有玉佩和這盞酒之前,侍衛不可能同意她的請求。但收了兩樣東西後,面前的就是身份高貴,臨死還痴情惦記著他的紅顏薄命郡主。
反正,晚間她便會成為一盒美人香。
到時候,誰能知道這件事?
侍衛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地牢里的女人並不多,燕從靈粗淺算過,大致有十幾個左右。
這樣的人數,按理來說轉移速度不慢,但問題在於這些女人基本缺胳膊少腿,又失血少食這麼久時間,身子虛弱。
帶有解藥的酒水,被一一分發下去了。
侍衛回來時,本來還存著想和她互述一番情意的心思。結果,嘴還沒張開,眩暈感先襲了上來。
「你、你你!」
難以置信地努力瞪大眼,招架不住逐漸模糊的視野。
身軀軟倒,無力滑落。他張口欲喊,下一刻卻有冰冷鋒利之物抵住脆弱喉管,毫不留情一抹。
鮮血飛濺。
從那具尚帶溫熱的屍體翻出鑰匙,燕從靈頭也不回道,「多謝。」
死了,就再也沒有見面機會。
很可惜,這人不是她。
地牢自然不可能只有這麼一個看守侍衛,但她早就摸清楚規律和時間,挑了最為薄弱的飯點。
這裡只留一個,但外面還有一批守著。
從貼身衣物夾層里翻出的乾坤袋,被重新系回腰間。燕從靈另外翻出些長劍,連同那串染血的鑰匙,遞給隔壁的黎桑。
「去把她們都放出來,還有這劍,人手發一把。」
她自己要從這裡離開,輕而易舉。
重點在於,要怎麼把這些被困女人,完好無損帶走。
她們大多手無縛雞之力,但防身之物,有總比沒有好。
小姑娘乾脆利落應下。
沒有選擇依次開門過去,而是拆下那串鑰匙,按著上面的順序數字發放。
求生的念想占據上風,這些女人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力,手腳麻利地從鎖鏈和牢籠中掙脫出來,跟在燕從靈身後。
黎桑率先背起齊家嫂子。
其餘人雖無她那份力氣,但相互攙扶還是做的到。
「我只有一個要求。」解開先前為了掩人耳目自封的經脈,燕從靈握緊手中劍道,「除了求救,不要輕易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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