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孟嘗賄幸姬

  「.繆傳,繆傳啊!那蔡妃知書達禮,對我等禮敬有加,絕非外界傳聞那般的歹毒之人!」

  「對對對,雖然蔡妃提出的聯營計劃中,四海商行要占大頭,但娘娘也許諾了幫我們改造織機,提升效率,這麼一算,我們不虧!」

  「是啊!世人對蔡妃多有誤解,今日一見,方知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之害!蔡妃,是個好人!」

  傍晚時分,江寧府衙。

  羅汝楫看著下方一眾對蔡氏交口稱讚的士紳,只覺荒謬那蔡氏明明硬占了他們各家場坊五成一的利份,可眾人的表現卻像是憑白得了大好處似得。

  這便是那蔡氏今日晨午在驛館前處斬簡紹等人想要達到的效果,雖粗暴卻也最直接有用黃公柳等人確實被嚇壞了。

  今日他們進驛館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全須全影的出來,不想,『知書達禮』蔡娘娘竟只要了五成一利份!

  此時眾人近乎彈冠相慶的場景更像是劫後餘生的慶賀。

  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太過怯弱,歌頌蔡娘娘以示自己是被對方氣度折服、而非是出於畏懼屈伏,便成了『體面』的遮羞布。

  羅汝楫將對方招過來,一來是打探士紳對蔡氏的態度,二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和他們結成利益聯盟共進退現下看來,已沒了可能,不由意興闌珊。

  不多時,羅汝楫打發走一眾士紳,轉去了後堂。

  等在此間的桑延亭、鄭懷漢將前頭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羅汝楫靜坐片刻,忽地一嘆,「兩位大人,眼下情形如何是好?」

  羅汝楫身負和議之責,但晉王卻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若給後者幾日時間厲兵秣馬,再繼續南下,他這和議的差事便完蛋了,日後回朝如何交代?

  桑延亭陪嘆了一回,有用的話卻一句不講.朝廷都拿晉王沒一點辦法,他一個知府能作甚?和議又不是他的職業。

  反倒是鄭懷漢思忖片刻後,卻低聲道:「羅大人,眼前局勢未必不是好事?」

  「哦?思昭有何教我,快快道來.」

  羅汝楫連忙稱呼了對方表字,鄭懷漢一拱手,小聲說道:「羅大人,孟嘗賄幸姬!」

  「孟嘗賄幸姬?」羅汝楫低低重複一遍,似有所悟,忙道:「思昭說下去.」

  戰國時期,齊國孟嘗君被秦昭王所囚,為脫身,指使門客盜得一白狐裘,賄賂昭王寵妾幸姬為其說項,昭王沒經住枕旁風,還真的放了孟嘗君。

  這是成語『雞鳴狗盜』的出處,羅汝楫好歹是科舉出身的官員,自不用鄭懷漢再為他解釋這個典故。

  但鄭懷漢所說的重點並不在雞鳴狗盜,而在一個『賄』,像晉王這般虎踞天下的梟雄,自然不會因為些許財貨而改變既定戰略目標,但他身邊的人呢.再者,世人皆知這位年少豪傑,最大的缺點便是『女色』一關,那深得其寵的蔡氏若開口幫臨安說話,說不定真有用!

  果然,鄭懷漢一開口便道:「這蔡氏出身小吏之家,雖其父已貴為一國宰執,但其人依舊難改好財本色。下官早有耳聞,蔡氏在淮北時亦常年拋頭露臉經營商事,這回,她剛來江寧便迫不及待涉法豪奪黃公柳等人的場坊利份,可見其貪財之甚。既如此,羅大人不如投其所好!」

  拋頭露面經商這種事,在鄭懷漢等人心裡確實理解不了.畢竟蔡氏已是王府側妃,會缺了錦衣玉食?

  是以,唯一的解釋便是貪財了。

  這種印象,自然是源於世上流傳的各類片面、浮誇的小道消息匯總後的淺薄認識。

  蔡三娘,自小心比天高,多年來不顧辛苦來回奔波,更重要的實現自我價值.若王府只有她一個女人,興許她還能穩下心來相夫教子。

  但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心高氣傲的三娘子自不會甘心做一個花瓶、或者說不甘心成為王府女眷中平平無奇的那個。

  她就是要讓自己比旁的姐妹厲害後宅低烈度的鬥爭才滿足不了她,她想要的是以天下為舞台、陪自家男人縱橫捭闔。

  這種心思在當下可稱離經叛道,鄭懷漢看不透蔡三娘子內心深處的想法,自然對她的認知出現了極大偏差。

  桑延亭認為鄭懷漢的計策很不錯,但他也因此馬上警惕起來,心下不滿,暗道:就你事多!

  正因和議無從下手而焦頭爛額的羅汝楫同樣覺著此計可行,不由起身來回踱步思量一番,少傾,忽然駐足,回頭看向桑延亭,「桑大人,本官以為此計可以一試,你覺著呢?」

  「可那,那就試一試吧。」

  上官都說了『可以一試』,他又能說啥,可心中不安卻越來越重。

  果不其然,羅汝楫慨然一嘆,意有所指道:「軍情一日數變,再請示陛下、秦相已來不及,本官來臨安時輕車簡從,若施行此計,還請桑大人給予支持啊!」

  怕啥來啥,桑延亭心下一陣惱怒,怪鄭懷漢多嘴.那蔡氏畢竟是宰相之女、王府側妃,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村婦,三五萬兩也未必能動了她的心!

  現下好了,羅大人一句『輕車簡從』,便是想讓他這個知府出這筆銀子呢!

  上官已點了他的名字,桑延亭也不好再裝傻,便一臉忠直的開口道:「羅大人,國家有事,下官自當盡心!多年來,下官攢有俸銀七百六十二兩,下官再讓賤內典當幾件首飾,湊夠八百兩!」

  八.八百兩?

  你拿八百兩去賄賂一個王府側妃?

  是你傻,還是她傻?

  「桑大人!」羅汝楫怫然不悅,教訓道:「這筆銀子又不是讓你拿,只是讓桑大人顛覆,待和議成,本官自會上表皇上,請戶部撥款賠付與你!」

  咦,真當我是傻的啊?

  待你上表,戶部撥款扯皮,僅僅一套流程下來沒個一年半載都走不完。

  便是戶部真能撥款下來,再被你們左摸一筆、右截一筆,還能剩幾毫?

  況且,你還加一個了『待和議成』的先決條件。

  若和議不成呢?

  拿老子當慈善玩兒啊!

  「羅大人,下官對朝廷忠心天日可表!但下官為官十七載,就得了一個『清廉』官聲,八百兩已是極限,再多一毫也拿不出了!」

  桑延亭咬死了沒錢這大周官員的身家,旁人不知曉,他羅汝楫還不知道?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不是只私下說說的。

  再說這江寧府,乃天下僅次於臨安、東京的富庶之地,你桑延亭哭雞毛窮!

  眼瞅桑延亭油鹽不進,羅汝楫不由冷聲下令道:「大變在即,國事為重!桑大人召集江寧上下所有官員,按品級攤派,兩日內,務必湊夠銀五十萬、上好雲錦百匹、精巧頭面三十套!」

  「大人!」

  這般局勢下你還敢強行攤派,就不怕惹的我江寧全府徹底轉向安豐朝麼!

  氣急的桑延亭差點將這句話講出來,但最終,還存有觀望心思的桑延亭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只惱怒的瞪了鄭懷漢一眼。

  看看,都是你搞出來的好事,這下好了,全府官員都得割肉!

  卻不料,鄭懷漢全然沒有一點辦錯了事的心虛模樣,反而先後朝羅汝楫、桑延亭一拱手,微笑道:「兩位大人,我等離家千里為官,殊為辛苦,該互相體恤.官員清苦,但黃公等人家資殷實,既然他們識大體、舍了五成多紡場利份與蔡妃聯營,那咱們問他們借點銀子,也是應有之意吧?」

  羅汝楫、桑延亭同時轉頭看向了鄭懷漢.咦,幸得鄭大人提醒,怎把這群人給忘了!

  羅、桑兩人迅速對視一眼,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當即消散,只見桑延亭捋須道:「黃公等人皆是忠義體國之輩,是該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便勞駕鄭大人跑一趟吧告訴他們,此乃為國辦事,日後戶部撥款會償還與他們」

  「是。」鄭懷漢領命,剛走出幾步,羅汝楫卻又道:「咳咳,鄭大人,你記清楚總數,莫搞錯了.銀八十萬、雲錦三百匹、女子用的頭面五十副」

  嗯?

  就隔了這麼一會,便漲價了?

  不過,鄭懷漢似乎對此一點也不驚異,只笑道:「下官記清了,銀百萬、雲錦五百匹、頭面百副.」

  反正又不用他們自己出錢,多搞點,說動蔡氏的機率更大不是.都是為國出力,就算萬一用不到那麼多,咱們幾個為這事忙前跑後的張羅,自己落些鞋腳錢、茶水錢也說的過去吧?

  江寧富戶,如過江之鯽,每戶出個萬兒八千的,也就夠了。

  見鄭懷漢如此上道,羅汝楫不由讚許點頭,只道:「鄭大人只管去辦吧,但注意態度,要將道理向諸位員外講清,莫生事端。」

  「是,下官謹記。」

  江寧城防交接時,桑延亭、鄭懷漢等一眾江寧官員表現的還不錯,晉王為了保證城內秩序,給府衙保留了衙役、差人等准武裝力量,這便讓府衙維持一定的威懾力。

  是以,當鄭懷漢出面籌銀時,江寧富戶們即便私下牢騷、抱怨,但大體上還算配合。

  畢竟,百萬銀均攤到幾十戶人家頭上,還真不算多。

  在此大變之局下,付出這點代價換得家人平安、產業無大礙,也算值得。

  二十一日,午後申時。

  鄭懷漢再次拜訪晉王,卻和上次一樣,晉王不在城內於是,他轉而求見蔡妃。

  蔡嫿似乎是剛剛午睡起床,臉蛋上還殘留著小憩乍醒後的淡粉紅暈,天生媚骨佐以慵懶氣度,讓人不敢直視。

  「.,仲秋之事,罪魁禍首皆已伏誅,江南江北雞犬相聞,此時化干戈為玉帛乃萬民所望,既可安撫民心,又可全了晉王仁義愛民之名.」

  鄭懷漢低眉順眼,說了一大堆,坐在上首主位的蔡嫿卻掩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鄭大人跑來和我說這些作甚?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懂得這些.」

  「夫人,我府士紳昨日與夫人一見,皆言夫人賢良,若夫人能說動晉王撤軍,我府五十萬官民對夫人大恩感念五內」

  說到此處,鄭懷漢視線在茹兒身上短暫停頓,又迅速收回。

  這般故意表演給人的神態,自然被蔡嫿看在眼裡,卻聽她道:「有話便說,無礙。」

  鄭懷漢這才小心從懷中掏出一沓物件,躬身雙手呈上,低聲道:「請夫人勸說晉王撤軍,些許阿堵物,略表我府敬意.」

  蔡嫿一個淡淡眼神,茹兒便上前接了,呈給前者。

  這是一份禮單.『金七萬兩,雲錦五百匹,宮造頭面百副.』

  也就是在江寧這般頂級大邑,豪商大額易貨時有攜帶黃金的習慣,才能在短短兩日不到的時間內,找來這麼多黃金。

  蔡嫿捏著禮單,彎起了狐媚眼,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微笑。

  鄭懷漢自然希望這蔡氏能見錢眼開、就如現下這般,可竟被這笑容搞的一瞬失神,趕忙收回目光低下了頭,重新斂神凝氣。

  卻不料,蔡嫿忽然笑嘻嘻問道:「以如今官價,七萬金得有百萬兩白銀了吧?」

  「回夫人,金銀官價一比十四,七萬金可兌九十八萬兩白銀。」

  「既然如此,那鄭大人便兌了白銀再拿與我吧」

  「.」

  鄭懷漢不由一滯,金銀官價確實是一比十四,但這個價格根本換不到銀子。

  民間錢莊,正常兌換比例近年來一直穩定在一比十左右。

  七萬金.自然是他和羅汝楫、桑延亭商議的結果,若蔡氏同意,還能節省出三十萬兩白銀,大家還能跟著分潤一點。

  「夫人,您也知,江寧戰後初定,籌措這些金子已屬不易。若夫人能助兩國戰火消弭,事後我等自當再行重謝!」

  七萬金也不少了,鄭懷漢想再爭取爭取。

  可蔡嫿是啥人?

  她會信『事後再謝』的大餅?

  還事後哩就連她掏心掏肺對待的小狗,事前事後都不一個樣,你們江寧府算哪裡來的爛番薯臭鳥蛋,也來哄我?

  只見蔡嫿徐徐將禮單放在了案几上,輕嘆一聲道:「我有心助你,但你江寧府需知,這錢可不是我一個收的,我家王爺手下恁多參贊悍將,若不分潤與他們,僅憑我一人可說不動晉王退兵.」

  鄭懷漢一時竟分不清是這蔡氏貪婪,藉機抬價,還是真的需要打點晉王屬下。

  畢竟,後一種情況確實很符合大周軍隊的情形。

  「夫人.」

  鄭懷漢還想再說,可蔡嫿卻直接伸出一根纖纖蔥指,大大方方道:「十萬金,你們出十萬金,我便幫你們說項,其餘人等我自行打點.」

  「.」

  鄭懷漢甚至再次走神.不是,這好歹是賄賂,你作為受賄一方,一點矜持都不講麼?

  就這麼直接開口說出索賄數額?

  果然貪財!

  並且,這數目要的太精準了吧,直接將他辛苦一天半籌來的銀子要了個乾淨!

  內心短暫天人交戰後,鄭懷漢決定認栽,畢竟,比起截留銀兩,讓晉王撤軍之事更為重要。

  只要替羅大人解決了此樁大麻煩,便等於攀上了秦相一系,這邊又藉此機會和齊國蔡相有了交情,日後不管齊周誰坐天下,他鄭懷漢也算簡在兩相之心了。

  「好吧!外臣砸鍋賣鐵也湊夠款項!」

  「嘻嘻,既然鄭大人有誠意,我自然也不會讓羅大人失望.」

  蔡嫿直接點出了鄭懷漢背後之人,反正雙方討價還價後已形成共識,鄭懷漢再次從懷中掏出一沓票據和一隻銅鑄小牌分別呈上。

  並解釋道:「這是七萬金的票據,晚些我再命人將餘下三萬金的票據送來,夫人可隨時命人前往城北信義金銀鋪交割。這枚銅鑄小牌乃船牌,石頭津停有一艘商船,雲錦、頭面皆在船內。夫人命人持了船牌,商船隨夫人調用,可將財貨送往夫人指定的任何一處.」

  最後,貼心的鄭懷漢還好心提醒道:「十萬金運上船也需大車數十輛,為免落人口實,夫人最好待入夜宵禁之後再行出城」

  宵禁,普通人肯定沒能力將幾十輛牛車的車隊帶出城,但鄭懷漢覺著,蔡氏肯定可以。

  「謝鄭大人提醒~」

  至此,雙方私下交易似乎已成。

  鄭懷漢甚至沒怎麼考慮蔡嫿不履約的可能。

  一來,今日見面,讓他篤信蔡嫿是個貪婪之人,這種人,只要給足財貨,甚不敢幹?

  二來,只要蔡嫿收了錢,他們也就有了她的把柄!

  她不怕江寧官員,難道還不怕齊國眾臣參她拿軍國之事索賄?

  她敢不辦事,江寧府完全可以將此事廣而告之,來個魚死網破!

  傍晚,蔡嫿便帶人去了石頭津,接受停靠在此的商船。

  當茹兒看見堆滿船艙的雲錦時也忍不住驚訝的捂住了嘴巴.江寧雲錦,乃當世四大名錦之首,自大周立國,便是皇家貢品。

  丁未後,齊周北南對峙,齊國便沒了這等好物,只靠漏舶少量輸運至齊。

  以至於在當地需要四五十兩一匹的布料,到淮北後售價高達一百多兩。

  王妃持家,素來講究簡樸,這等昂貴料子即便穿的起,也不許敞開了穿,只為家眷做了兩三身春夏常服。

  女人嘛,天生對這等精巧華美之物沒甚抵抗力。

  茹兒仔細摸索半天,才朝蔡嫿諂媚笑道:「三娘子,尚奴婢幾尺好不好.」

  蔡嫿媚眼一番,斥道:「瞧你那沒出息樣兒,還幾尺?要一匹的膽量都沒有麼!」

  「哈哈哈,那婢子便斗膽討一匹.」

  「嗯。你今晚隨船北上時,將雲錦挑出一些來,到家後給王妃送去三十匹,玉儂、阿瑜、嘉柔每人送去五匹,哦,對了,給鐵膽也算一份.」

  聽了這個,茹兒卻皺了鼻子,不滿道:「三娘子還想著阿瑜和嘉柔呢,您忘了前段時間相位空缺時,她倆上躥下跳的模樣了?」

  「咦!越發沒規矩了,阿瑜和嘉柔也是你喊的?」

  蔡嫿伸手要擰茹兒的耳朵,後者與她相伴多年,自是熟悉三娘子的習慣,機敏一躲。

  蔡嫿的手伸了個空,便變擰為拍,不輕不重的打在茹兒肩頭,又道:「管好你的嘴,記得喊人娘娘!你若在家嘴滑,喊了她二人的閨名,王妃罰你跪我可不求情!」

  「嘿嘿,奴婢省得了。我只是為三娘子不平!論功績、論資歷,陳經略就是不如老爺嘛,柔芷園那位娘娘偏要跳出來爭.」

  「你這話說的,那是她爹!我爹是爹,人家爹便不是爹了?我們都是出嫁的女兒,誰不想父兄能得夫家萌蔭?誰不想讓娘家為自己驕傲?」

  論嘴巴,茹兒自然說不過蔡嫿,茹兒只委屈道:「三娘子盡為別人想.」

  「甚叫只為別人想?我這叫由己度人不管怎說,已進了一家門、都是一家人了,我還能像對外人那般弄死她倆麼?」

  「噗嗤.哈哈哈.」

  茹兒被蔡嫿最後那句逗的大笑起來,蔡嫿卻在細細打量那些頭面後,挑出一些又囑咐道:「這四副首飾我已做好了標記,到家後你分別拿給冉兒、嬈兒那幾個小丫頭.餘下的料子和頭面,都送去四大行入庫吧。」

  「呀!都送去四大行呀?這麼多有十萬金還不夠麼?」

  茹兒環顧四周,儘是不靈不靈閃爍著奢華光芒的好物,聽聞要充公,好一陣心疼。

  蔡嫿卻翻了個白眼,「咱拿一點過過癮就行了,你還真打算讓咱家都占了呀?」

  「本來就是王爺和三娘子為咱家掙來的,咱家都占了,旁人也說不出甚!」

  自古以來家天下,茹兒有這種認知並不奇怪。

  蔡嫿懶得解釋那麼多,只道:「讓你怎辦就怎辦,四大行還等著儲備金髮行新貨票呢!」

  「哦」因今日得了一匹好布料而心情大好的茹兒,話比平日多、膽子也比平日大,不由又小心多問了一句,「三娘子,為何不將這些都留下呀?是怕王爺知曉後罵你麼?」

  「嘁~」

  蔡嫿先表達了對茹兒的不屑,這才道:「你懂個甚。這麼多年你何時見他罵過我?我只是不想讓朝堂那些道德君子藉此尋他麻煩罷了。」

  果然不出鄭懷漢所料,二十一日下午他見到了蔡氏,奉上了『誠意』,當晚,那蔡氏便迫不及待的將十萬兩黃金運出了城。

  錢拿走了,心也就踏實了。

  羅汝楫那邊,已開始起草奏摺.訴說自己在何等困難的情況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晉王撤軍。

  當前,臨安朝所能調動的主力被蔣懷熊牢牢牽制在荊湖路,他羅汝楫若能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讓晉王退去,簡直是挽狂瀾於既倒、扶社稷之將傾的潑天之功!

  回去後,升官甚至封爵都有可能。

  若能壓過万俟卨一頭,羅汝楫才算揚眉吐氣!

  秦相、陛下,你們看看吧,誰才是德才兼備的治世能臣!

  如此情形下,羅汝楫安穩等了三四日

  八月二十五一早,羅汝楫、桑延亭照例在府衙內用早膳。

  因鄭懷漢獻『孟嘗賄幸姬』之計,可稱晉王撤軍首功之臣,因此獲得了可以與羅汝楫同席就餐的待遇。

  因大事已有了眉目,三人輕鬆之餘,自是相談甚歡。

  直到辰時一刻.

  忽有一差人入內。

  三人就餐未完,自是對這貿然闖入的差人不滿。

  身為一府主官的桑延亭當即皺眉道:「何事要稟?不知羅大人正在用餐麼!」

  差人見上官神色不悅,忙道:「回大人,方才小的在街頭探聽到,晉王率大軍離了城外大營,往東去了!」

  「可是晉王撤軍了!蔡夫人果然乃守信之人!哈哈哈.」

  桑延亭當即驚喜道。

  可羅汝楫臉上的喜悅神色僅維持了一息,馬上察覺到不對勁了,「向東?去往了何處?」

  那差人小心看了欽差一眼,低低道:「小人聽駐留城內的淮北軍士說,晉王率軍欲要.欲要進軍丹徒」

  「.」

  三人齊齊一愣,面面相覷,最先反應過來鄭懷漢猶自不信道:「丹徒?果真去往丹徒了?你的消息可準確!」

  丹徒,位於江寧以東,正處在大運河和長江交匯處,若晉王再拿下丹徒,憑藉齊軍天雷水軍之利,可水陸並進,五七日便可直下臨安.

  那差人見鄭大人如此急切,忙道:「小的.也是從淮北軍軍士口中聽來的。」

  鄭懷漢還想確認消息真偽,可羅汝楫已頹然坐在了椅子上,隔了好一會,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聖人誠不欺我,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蔡氏無信,她果真不怕本官將她索賄一事公諸天下麼!」

  堂堂欽差,被人索賄,已屬難堪。

  更難堪的是,對方收了錢卻不辦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