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聯亶抗亮

  正月二十五。♠♟ ➅9şĤ𝐮ⓧ.𝕔Oм 🍩😂

  陳初離開蔡州,於二月初三抵達東京。

  二三月間,正是東京最漂亮的季節。

  寒冬褪去,似乎在一夜之間,滿城桃李杏梨便勃發了。

  花香沁人,一派錦繡。

  為匯總各方消息,同時也為了讓諸位中樞大臣統一思想,陳初在東京多留了幾日。

  初四日,久未上朝嘉柔『聽聞』陳初進京,特意臨朝與群臣見了一面。

  這世上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至少范恭知、蔡源、張純孝這些人都看出些端倪。

  雖說嘉柔也不是每日上朝,但前些年有長達半年的深居簡出,這回又月余不見.

  不過,能窺出些許苗頭的皆是重臣,他們或為淮北利益考量、或為自身考量、或為了國朝顏面,總之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深究這件事。

  在他們眼裡,這劉齊歸陳,已是早晚的事。

  當日朝會,陳初出列,將金帝南狩一事詳細講了講,事發已經一個多月,朝臣們對此早已議論紛紛。

  可齊國官方尚未作出一個明確表態,朝中對此事的態度也莫衷一是。

  主流意見有三。

  以鴻臚寺卿張行衍為首的老成持重派認為,此事純屬金國內政,大齊不該發聲。

  年輕些的禮部尚書杜兆清卻與之針鋒相對,認為大齊該趁金國內亂,揮師北上。

  卻迎來了張行衍的激烈反對,「拓地千里聽來雄壯,那榆州卻是苦寒之地,不利耕作,當地百姓久受胡統,已不識禮教、不認祖宗!便是火中取栗奪了金國三兩州府,豈能久守?」

  持有和張行衍一樣態度的朝臣為數不少。

  有這類想法也不希奇,榆州尚在金國南京路西北,此地自打唐末動亂,已脫離漢家王朝的統治版圖。

  數百年來和中原分離,民風、認知已有極大不同。

  百姓中確實有一部分對漢家王朝已沒了歸屬感。

  張行衍和杜兆清在朝堂一番爭執,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終,兵部尚書張純孝給出了第三種方案,「不論如何,金帝乃金國正統,完顏亮謀逆犯上,我大齊身為金國友鄰,不可坐視不理!我朝應於道義上和物質上支持金帝,匡扶正統!」

  這話一出,便是齊國的主和派也不淡定了,脾氣暴躁的更是在朝堂中大聲質問張純孝到底是齊臣還是金奴!

  確實荒謬,去年齊金還在河北大打出手,怎一轉眼就成了『友鄰』。

  再者,自去年一戰,便是三歲幼童也知,齊金必將再有二戰,你張純孝不想著怎樣趁機削弱金國,竟要資助金帝糧秣?

  你這不是赤裸裸的投敵行為麼!

  但眾臣也知,張純孝乃楚王一系,後者本就是大齊最堅定的主戰派,張純孝此番表態,不怕惹楚王不快麼?

  心直口快之人痛斥張純孝,有些心思機敏之人則在偷偷觀察楚王表情。

  卻見楚王雙目微垂,閉口不言。

  蔡源適時出列,問道:「楚王之意,應當如何?」

  「金帝倉皇南狩,勢弱。若不幫他,恐完顏亮年內即可平定榆州,掌控金國。若說金帝為病狼,完顏亮既為惡虎」

  陳初仿佛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誰不知楚王和蔡尚書是一對翁婿,旁人才不信今日朝會前他倆沒私下商量過。

  此刻一問一答,明擺著就是說給別人聽的。

  這話並不難理解,暗指大齊不出手,金帝大概率撐不到一年便會在完顏亮的反撲下被消滅。

  →

  『病狼、惡虎』說的是金帝昏聵,完顏亮更年富力強,若任由後者掌控金國,對大齊無利有害。

  最好的方法便是扶植弱勢一派,讓他們自己不停內耗。

  在場朝臣並不是想不到這法子,只是他們沒法像陳初一樣獲取前線準確戰報,並不知道金帝僅僅帶兩千親軍逃到了榆州。

  這事就是一層窗戶紙,陳初捅破後,眾臣都能想明白其中利弊讓金人自己打生打死,總好過大齊將士傷亡。

  唯一讓人不自在的,便是短時間內的心理轉折近兩年來,淮北掌控的宣傳機器不停羅列細數金國犯下的樁樁血案、累累罪惡,在齊國朝野,清算金國已成了政治正確。

  而金帝完顏亶作為金國的具象化代表,自然是最為百姓痛恨的那個。

  眼下卻突然要扶亶抗亮,民心未必會理解。

  群臣忽然沉默了下來,即便理解了這麼做的意圖、也知曉以眼下局勢這般做是最好的選擇,卻依舊沒人願意背下罵名。

  大概想一下便知,民間若聽聞某位大臣力主支持金帝,大概會被罵作賣國賊、軟骨頭。

  朝堂內鴉雀無聲,陳初手持笏板,躬身道:「殿下,此事還需殿下做出計較。」

  「.」

  長達數息的安靜後,陳初抬頭看向了御座。

  處於大慶殿深處的御座周遭光線稍暗,陳初看不清嘉柔臉上表情,只得又道:「殿下?」

  「.」

  依舊是沉默。

  侍立嘉柔身後的黃豆豆急忙側頭看了過去,卻見嘉柔怔怔看著下頭的楚王出神,目光卻沒有焦距.

  嗯,此時此刻,對嘉柔來說一種全新體驗。

  以前,嘉柔也不是沒有坐在御座上偷偷觀察過陳初,但當年的心態和眼下卻又完全不同。

  在蔡州過年期間,可以說是嘉柔有生以來第一次知曉了一家人是怎樣相處的,放鬆、愜意、有趣.

  關起門來,似乎就隔絕了所有外間紛亂。

  自小缺乏的安全感,在那座王府里得到了極大滿足。

  可惜的是,時間太短,一個月不到便要回到無趣皇城了。

  不過,好的是他陪著一起回來了。

  此時瞧著陳初恭敬立在殿內的身影,嘉柔甚至生出一股異樣快意.昨深歡好,你蠻不講理的叫人家背向而跪,還打了本宮屁股,現下你不厲害了吧!

  便是你再霸道,在這大慶殿內也要乖乖稱呼本宮一句『殿下』。

  「殿下,殿下,殿下!」

  耳旁飄飄渺渺響起幾聲黃豆豆越來越著急的叫喚,嘉柔驀然回神,下意識道:「怎了?」

  「楚王,楚王!」

  黃豆豆趕忙伸出食指朝下方躬身等待嘉柔回答的陳初指了指。

  方才嘉柔神遊天外,根本沒聽清陳初在說什麼,不由脫口道:「愛卿,怎了?」

  「.」

  下方一滯,范恭知悄悄側頭看向了蔡源,蔡源卻像是沒聽出嘉柔的稱呼有甚異樣,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一國君主稱呼重臣為愛卿並無不妥,但『愛卿』兩字也可用作熱戀男女之間的互稱,嘉柔因是女兒身,從未這般稱呼過朝臣。

  今日這是頭一遭。

  話一出口,嘉柔也察覺用錯了稱呼,不由臉上一熱,連忙糾正道:「楚王,有事請講。」

  「呃榆州一事,還需殿下速速做出計較。」

  「唔那便依楚王之意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