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老子就是王法
進入臘月後,也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節。
卻也昭示著,新年即將臨近。
即便是窮苦人家,各家當家人依然在為了讓家人在年關時吃上一頓肉、扯幾尺布給孩童做身新衣努力著。
新年,也成了一年年苦捱的世道中,唯一值得期盼的一樁事了。
近一個多月來,張文才的心情經歷了幾重悲喜交替。
十月下旬,馮大人杖打、收押陳初時,他樂的幾晚沒睡好。
若不是大獄不讓進,他定要進去當面奚落陳初一番。
可十一月初三凌晨的那場大火卻燒掉了他所有快樂,同時,張文才稍微知曉一丁點內幕,不由有些狐疑.這場火怎這般湊巧哩。
不過這種事牽扯人員眾多,他沒有任何證據自然不敢胡亂說,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卻也因此對官復原職的陳初多留意了一些。
悄悄打探幾天,沒有打探到任何關於馮大人一事的消息,卻讓他通過在鷺留圩做工的力役聽說一件事那便是,力役們在鷺留圩只做工半天,其餘時間要麼進行那甚的『訓練』、要麼識字、要麼看戲,還每日管兩餐
這.這哪是招力役啊!
招來力役自然該狠狠壓榨,哪有隻做半天還給兩餐的道理!
陳初絕對有問題!
思忖幾日後,張文才趁著臘月初一衙門休沐人少,偷偷摸去了縣衙求見縣尊大人
張典史陪同馮長寧意外身死後,張文才沒了靠山,心裡卻天然覺著和陳縣尊親近一些,畢竟,他們都是讀書人嘛。
「張典書意思是說,那陳都頭在莊子眾聚集青壯,欲要圖謀不軌?」
屏退左右後,坐於二堂內的陳景彥露出了凝重神色。
張文才環顧左右,確定堂內再無第三人,才低聲道:「父母大人,陳都頭到底意欲何為,在下不敢說,但他好吃好喝招攬那幫窮鬼,絕對有所企圖啊!此事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此事你向旁人提及過麼?」陳景彥沉聲道。
「此事事關重大,在下發現異常後便來求見了父母大人,並未與旁人說起。」張文才躬著身子謙卑道。
陳景彥沉吟片刻,忽而對張文才露出了讚許笑容,「張典書老成持重,此事你辦的不錯!」
「謝父母大人!在下雖無功名,但報效國家之心長存,願為父母大人為耳目驅使!」
張文才不由心下一喜,若能靠此抱上縣尊的大腿,怎也比那死鬼堂叔公強啊!
「呵呵,你不錯。」陳景彥又贊了一句。
「父母大人,小人母親的娘家舅舅也姓陳,待小人回去翻翻家譜,說不定父母大人還是小人長輩哩.」
和善的縣尊大人,讓張文才又生出了一些想法。
陳景彥呵呵一笑,轉而嚴肅道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手書書信一封,張典史親去府城一趟,把書信交於府尊大人.如此重任,伱可擔當麼!」
府尊大人,那是多大的官啊!
若能見上一面,必須寫進家譜!
張文才一陣激動,但殘存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稍稍猶豫了一下,「父母大人,小人自是願擔此重任,只是年關將至,路途不靖,小人一人怕是」
「莫擔心,我安排人護送你前去。」
「不可使皂衣同行!」對皂吏深為恐懼的張文才脫口而出道。
「放心,我派兩伍簽軍護送你前往」
「謝父母大人!小人定不負大人託付,甘為大人肝腦塗地、粉身碎骨!」
見縣尊如此體貼厚愛,張文才激動之餘,雙目泛紅。
翌日。
臘月初二。
兩伍簽軍帶了馬車接了雄心萬丈的張文才,天未大亮時便出了城。
往北直奔唐州府城。
坐在馬車內的張文才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此等前呼後擁、軍士護送的待遇,他以往哪體驗過只覺自己已踏上了另一條光明大道。
張典史之死,也不覺著遺憾了.古人常言,福禍相依,果然如此啊!
未時。
馬車行至桐山北四十里,在馬車上晃晃悠悠快要睡著的張文才感覺馬車停了,不由睜眼伸了個懶腰道:「怎停了?行至何處了?」
「回張典書,城北四十里惡來嶺。」馬車外,有人回道。
「怎不走了?」
「有典書故友在此相侯」
「故友?」
張文才起身,掀簾。
只見,馬車十步外,站了張寶、西門恭以及陳初各自笑靨如花
「張典書,別來無恙啊」
「.」
張文才左右一看,原本護在馬車旁的軍士已去了遠處,四周儘是皂衣
「你們想做甚!」
大感不妙的張文才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尖利叫道:「你們這群皂衣不怕王法麼!我這裡有縣尊大人的親筆書信要送往府城」
陳初呵呵一笑,道:「張典史要不要拆開縣尊大人的書信看一看?」
「.」
聽他這般說,張文才強忍恐懼,急忙打開了揣於懷中的信封,卻見無字信皮內裝的竟是白紙一張,張文才登時癱軟在了車廂內,口中尤不相信一般重複道:「父母大人害我.父母大人害我父母大人為何要害我!」
馬車前,張寶已熟練的蒙上了馬眼。
張文才見勢不對,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想要跳下車來,陳初卻迎上一拳搗在張文才肋下
張文才一聲悶哼,跌回車廂內,顫聲道:「陳都頭,你不怕王法麼」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許久以來一直想說這句台詞的陳初,終於有機會說了出來。
隨後看向站在一旁的苟勝一眼,苟勝勾頭看向車廂,笑嘻嘻來了一句,「張典書,好走.」接著,猛地以刀鞘抽向駑馬臀部,駑馬吃疼,迅疾前沖.卻因馬眼被蒙,直直衝向了斷崖
想要為陳景彥肝腦塗地、粉身碎骨的張文才,得償所願。
臘月初三。
貓兒一早帶著玉儂、翠鳶前往縣城。
在張寶家裡,見到了西門夫人、徐家姑嫂。
「妹妹,你是說那蔡三娘子今日定會尋上我們?」
廳堂內,徐婉兒抱著兒子問道。
「應會的,想來她拿著那幾位的利份契書,便是要與我們談一談。」
貓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時間過了這麼久,張記商行東家娘子、李攢司娘子幾人把『美容院』利份轉讓給了蔡嫿一事,她們自然知曉了。
貓兒一直拖到此時才來著手解決此事,只因最近她實在太忙了,作坊里的事本已繁多,再加上莊子上的事千頭萬緒
上月一場大雪成災,貓兒為了幫官人籠絡人心,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再者,她也通過翠鳶得知,蔡嫿今日解除禁足。
上月初三,蔡嫿和陳初在一片廢墟的採薇閣熱吻一事在城內傳的沸沸揚揚。
桐山百姓只知蔡三娘子因此被關在了家裡,卻不知真正讓蔡錄事動怒並不是此事。
貓兒猜,以蔡嫿的性子,解除禁足後會第一時間拿著利份契書來尋自己。
所以,她等在了此處。
卻不想.
今日辰時,蔡府便駛出一輛馬車直奔鷺留圩。
巳時。
正在和大夥挖淤還田的陳初聽劉四兩來報,說是有人求見。
陳初回頭一看,停在村口的不就是蔡嫿那輛馬車麼。
胡亂拍打了身上的塵土,陳初走了過去。
趕車的張伯遠遠坐在堤牆上,遠眺下方熱火朝天的勞動場景,守在馬車旁的茹兒屈身一禮,巧笑道:「陳都頭,三娘子在車裡等你呢。」
陳初點點頭,跳上車轅,尚未站穩,隔斷視線的門帘內卻突然伸出一隻白皙素手,一把薅住陳初的衣領把人拽了進去
車廂內稍暗。
先是一陣激烈鬥嘴。
「小冤家,這些天關在祠堂可凍壞我了.快給我暖暖身子.」
說暖身子,卻又在脫依
你到底是冷還是熱?
「這裡是村口人來人往」
「要不,去後宅小野貓那屋?反正她還在張家傻兮兮等我呢,一時半會回不來,嘻嘻.」
衣衫半解的蔡嫿趴在陳初耳旁嬌聲提出一個變態提議。
偷家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