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家父李玄靖

  大夏。

  嵐州。

  嵐州距離長安兩千餘里，雖然遠離政治中心，但長安的腥風血雨，也很難吹到這裡。

  前些年，嵐州地方上的官員，拼了命的想要往長安活動。

  但這幾年，情況逐漸反了過來，即便是收到了來自長安的調令，他們也百般推辭，想盡各種理由，甚至不惜賄賂考核的官員，主動要求調低考核結果，也要留在當地做官。

  近半年來，一些長安的權貴，也陸續搬到了嵐州。

  對於大夏的官員和權貴來說，都城長安，儼然已經成為了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

  天色漸暗，一對年輕男女攜手走進嵐州城。

  兩人身上背著包袱，看著像是一對過路的夫妻。

  其中，男子俊俏，女子秀美，就連守城的衛兵，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李諾與伊人和女皇分別之後，一路奔行，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嵐州城。

  兩人準備在城裡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繼續趕路。

  剛剛走進城門，就有一群乞丐圍上來，伸出髒兮兮的破碗。

  「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三天沒吃飯了，哪個好心人可憐可憐……」

  「有剩飯剩菜，施捨一點吧……」

  ……

  身為大夏的官員，看到這一幕，李諾不免生出幾分感觸。

  長安雖然富庶，但長安之外，又何嘗不是大夏？

  朝臣們居廟堂之高，又有幾個真正知道百姓之苦。

  他將街邊一間饅頭鋪剩下的饅頭全都買了下來，分給這些乞丐，然後和伊人找了一處客棧落腳。

  坐在客棧房間之內，李諾的心情有些複雜。

  似乎是受體內浩然正氣的影響，看到這些大夏百姓淪為乞丐，他的心中就湧現出一種悲憫，以及迫切想要改變這一切的想法。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書上說的果然沒有錯，儒家入境之後，就算不是自己的主觀意願，也會有一種神秘力量推動他們去做這些事情。

  正因如此，無論在哪個國家，儒家都是最受人尊敬的。

  第二天還要趕路，他們早早的就睡下了。

  這一覺他睡的十分安穩，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做夢。

  起床洗漱之後，兩人繼續啟程。

  以他們兩人的速度，算上晚上休息的時間，從嵐州到長安，最多三日。

  李諾在樓下退掉房間，走出客棧。

  向城門口走去的時候，兩人腳步同時一頓，餘光向身後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有人在暗中窺測。

  不過，李諾並未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絲毫威脅的氣息。

  他暫時沒有理會，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前路忽然被人堵住。

  幾道壯碩的身影，擋在了他們面前。

  為首的壯漢低聲說道：「去那邊的巷子裡，不然要你們的命！」

  兩人的身側，就是一條小巷。

  路過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紛紛繞路躲避。

  不遠處，兩名巡街的捕快看到他們，也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徑直調轉方向，繼續向來時的方向巡邏。

  宋伊人的手本想拔劍，卻被李諾握住。

  李諾如那壯漢所言，走進小巷之內，壯漢幾人跟進來之後，指著李諾身後的包袱，說道：「你們自己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不要逼大爺們動手……」

  李諾知道外州肯定會比長安亂一點，但也沒想到這麼亂。

  光天化日，當街搶劫，完全不背著人，就連負責維護治安的捕快看到了，都視若無睹，可見嵐州已經亂成了什麼樣子。

  「大爺，大你媽個頭！」

  宋伊人剛下山的那段時間，一個人行走江湖，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事情。

  看著這些人囂張的樣子，她終於忍不住出手。

  砰！砰！砰！

  只聽到幾聲悶響，從小巷之中，飛出了幾道身影。

  兩名捕快正靠在街角的牆上看熱鬧，從這兩個外地的肥羊身上，應該能搜刮到不少油水，到時候，自然也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

  躺在地上哀嚎，爬都爬不起來的，居然是那幾個傢伙。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快步跑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幾名壯漢萬萬沒想到，那年輕女子的身手如此了得，恐怕已經有真氣境的修為了，為首的那名漢子捂著胸口，痛苦說道：「他，他們要搶我們的銀子，我們不給，她竟然動手！」

  那捕快看向李諾和伊人，沉聲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你們竟敢當街搶劫，眼裡究竟還有沒有王法！」

  說話的功夫，另一名捕快，已經帶著一群衛兵趕到。

  不等為首的衛官詢問，先到的那名捕快開口道：「光天化日，這兩人公然搶劫，陳統領，快將他們拿下！」

  此刻，這一條街道上，已經沒有百姓了。

  就連街邊的店鋪，也都關上了店門，一些人只敢將耳朵貼在門口偷聽。

  聽到那官爺的話，他們心中，不由的為這對夫婦默哀。

  他們兩個外地人，一旦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盯上，破財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就連他們的人，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那衛官看著李諾和宋伊人，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宋伊人指著地上的幾名壯漢，生氣道：「我們和他們，誰才更像是犯人，你不會自己看嗎？」

  那青年衛官哼了一聲，說道：「我看你們更像，要不然，躺在地上的，怎麼可能是他們？」

  壯漢首領緊接著說道：「對對對，他們身上的包袱，就是搶我們的！」

  宋伊人看著這一幕，終於明白過來，怒道：「我知道了，你們全都是一夥的！」

  青年衛官冷冷道：「惡人還敢先告狀，帶走！」

  李諾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官匪勾結，而是官匪兵勾結，黑暗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一眾衛兵正要上前將兩人拿下，忽然雙腿一顫，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青年衛官，以及兩名捕快，感受到一道巨大的壓力，讓他們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他們想要掙扎著起來，但卻連腦袋都無法抬起。

  「混帳東西！」

  李諾坐在路邊的一個茶攤上，解開了一名捕快和一名衛兵的禁錮，冷冷道：「讓你們的上官過來！」

  兩人連滾帶爬的離開。

  李諾坐了一刻鐘的功夫，腳下的地面忽然微微的震顫起來，茶攤上的茶碗，在這震動的波及之下，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李諾和宋伊人抬頭望去，前方的街道盡頭，出現了一條黑線。

  那不是黑線，而是黑色的甲冑。

  近百名身披甲冑的士兵，出現在街道之上。

  地面的震動，正是由他們跑動的步伐引起的。

  隨著他們距離越來越近，一道肅殺的氣勢，也撲面而來。

  這道氣息，李諾並不陌生。

  這是兵家的氣息。

  諸子之道各有所長，法家以個人實力著稱，而兵家最擅長的，是利用集體的力量。

  單獨一位士兵，實力是有限的，但若是數百上千人結成軍陣，能發揮出的力量，就極其恐怖了。

  大軍過處，第六境也得退避三舍。

  這近百名兵士，每個人的氣息，不過第二境第三境，為首的一名中年將官，也才第四境。

  但他們組成軍陣，整體的氣息，卻讓第五境的李諾，都感受到了濃濃的壓力。

  那中年將官走到跪著的眾人身後，感受到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力量，面色微微一變，脫口道：「法家！」

  他不僅感受到了法家的力量，還是第五境的法家力量。

  據他所知，大夏第五境的法家，只有一人，那便是當朝刑部尚書。

  但這道力量的源頭，坐在那裡的那位年輕人，顯然不可能是當朝三品大員。

  李諾解開了這些人的禁錮，身上的壓力陡然消失，那位青年衛官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這位中年男子，像是看到了救星，指著李諾，說道：「將軍，此人當街搶劫，還敢拒捕，快將他拿下！」

  「搶你老母！」

  他才剛剛爬起來，就被中年男子一腳踹翻在地。

  第五境的法家當街搶劫，是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在青年衛官趴在地上，還沒搞清楚狀況時，中年將領快步走到李諾面前，抱了抱拳，問道：「敢問尊駕是……」

  李諾道：「刑部郎中，李諾。」

  中年將領心中微動，果然是刑部的人，只是一個刑部郎中，竟然有法家第五境的修為……

  至於李諾這個名字，他聽起來的確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李諾看著對方一臉茫然，努力思考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再次道：「家父李玄靖。」

  中年將領身體一顫，表情立刻肅然了幾分，說道：「原來是大理寺卿之子，失敬失敬！」

  李諾很無語，好歹他也是六科狀元，六科狀元就這麼沒名氣嗎？

  噗通！

  李諾的一句「家父李玄靖」，使得剛剛趕來，一位穿著官服的男子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他是嵐縣的縣令，剛剛聽一名捕快說，有人當街搶劫，還打傷了巡城的衛兵，他親自率領一眾衙役前來，剛來就聽到這句話。

  那捕快走在前面，指著李諾，說道：「大人，就是他！」

  「是你老母！」

  嵐縣縣令一巴掌將他抽倒，朝廷要調他到長安，給他升官，他為什麼要用奉養母親的理由推辭？

  不就是怕被李玄靖順手殺了嗎？

  這個混帳，竟然直接將祖宗招上門了！

  他大步走上前，對李諾抱拳說道：「下官嵐縣縣令，見過李大人！」

  李諾看著兩人，淡淡說道：「你們一個當的好父母官，一個管的好兵啊……」

  ……

  嵐縣縣衙。

  嵐縣縣令站在李諾面前，臉色蒼白，連聲說道：「是下官疏於管理，請大人放心，下官以後一定嚴格約束他們，涉事的兩名捕快，立刻革職查辦……」

  那中年將領的脾氣更為暴躁，對那年輕衛官一陣拳打腳踢，怒道：「讓你從軍是保護百姓的，你個混帳，竟然勾結匪類，欺壓百姓……」

  李諾看著兩人，說道：「希望二位說到做到，回長安後，我要在刑部和兵部看到此案的卷宗。」

  嵐縣縣令點頭如搗蒜，道：「一定，一定！」

  那中年將領也道：「回營之後，我會依照軍法處置他的……」

  辦案需要正規流程，李諾不能現場處置他們。

  嵐縣縣令擦了擦汗，說道：「李大人，下官在酒樓已經設下盛宴……」

  不等他說完，李諾就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本官急著趕路，記得你說的話，要不然，下次有人來嵐州，可就不止是查這件案子了……」

  嵐縣縣令心中一驚，連聲道：「下官知道，下官知道！」

  親自送他們離開縣衙，他才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然後臉色黑下來，看著站在院子裡的捕快衙役們，怒道：「老實交代，你們還有誰私底下幹著這種勾當！」

  ……

  嵐州城門口。

  李諾和伊人並肩走出，雖然耽擱了小半個時辰，但卻讓李諾意識到一件事情。

  長安的修行資源，已經被父親清空了。

  但這些地方州府的情況，卻要比長安更加嚴重，對於下一個境界的修行，他已經有了些許想法。

  這些是以後要考慮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家。

  李諾牽著伊人的手，說道：「走吧。」

  偏離官道的某處，地面之上，李諾一步邁出，身影出現在數十丈外，距離地面數丈高處，伊人凌空而行，身體在虛空中划過一道殘影……

  半個時辰後。

  一道身影疾速而來，懸停在虛空之中。

  黑衣男子閉上眼睛，感受到了周圍殘存著的一道真氣痕跡。

  他望向前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找到你們了……」

  下一刻，他的身體便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向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砰！

  但他只前行了百丈，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黑衣男子的身影，再次從虛空中顯現。

  他摸著額頭，剛才的那一撞，即便是他，也覺得腦海嗡鳴一片。

  但前方的虛空，明明空無一物。

  他到底撞上什麼了？

  他伸出手，觸摸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他猛然轉頭，望向下方。

  一道身影，靜靜坐在下方一條小溪邊，手持一根魚竿，正好有一條小魚上鉤。

  他將那條小魚從魚鉤上取下來，放在魚簍之中。

  魚簍之中已經有不少小魚，顯然他已經在此處釣了許久了。

  男子放下魚竿，轉頭望著黑衣男子，淡淡的問道：「朋友，去哪裡？」

  【PS：這兩天感冒了，狀態不佳，手指不知道為什麼也疼的不行，只能二指禪碼字，恰好一個大劇情寫完銜接新劇情，負面buff迭滿，暫時先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