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清說的再合情合理,可顧寒冬心中仍然儲多顧慮。
「臣風,爹不圖你出人頭地,有多大的能耐,也不願你去做太多冒險的事,就盼著你平平安安,能一生順遂。」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握在顧臣風肩上:「你要知道,在爹心裡,沒什麼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了。」
參軍打仗,可不是兒戲。
顧臣風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許是不習慣說太煽情的話。
「爹,兒子先前不理解您為何攔著不讓兒子進城,現在仍有些不甘,可您的話,兒子都會記在心間的。」
「您放心,就是為了您和清清,兒子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顧臣風主意堅定,顧寒冬不好再多加阻攔,一邊叮囑他入山後的注意事項,一邊後悔著,從前教他的還是太少了。
而對於顧臣風來說,卻覺得已經足夠了。
別說是同齡人,就是一個有些閱歷的成年男子,也未必比他懂的生存技能多。
因為他可是從啟蒙開始,就跟著顧寒冬進山打獵,學到了技能可不止一點點。
「爹,我會帶著大勇一起,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們去縣裡的河畔邊上張羅人種冬麥去了。」
這也算是一種掩護了。
顧寒冬點了點頭後,便心事重重的沒有再說話。
事情商量後,葉清清便去後院把顧寶元喊了回來,讓他幫著升火。
她熬了一大鍋的開水,把前一天拿回來的牛肉和雞塊都切成肉丁,下鍋煮至半熟後,又坐上油鍋。
裡面灑上各種蔥姜調料,把肉丁全部炒熟後,再放到竹片子上,拿到屋外去風乾。
風一吹,香氣四溢。
「寶元,你算著點時間,半個時辰後,記得收進來。」
顧寶元吸溜著哈喇子,想要伸手捏一塊吃,又不敢,一邊點頭應著,一邊看著葉清清問道。
「三嫂,你為啥要做這麼多的肉乾啊?」
「你三哥和大勇哥要去縣裡張羅人種冬麥,好幾天不回來,我給他們準備著打牙祭的。💚♢ ❻❾𝐒ᕼ𝐔𝔁.𝐂𝕆m 😲💞」
葉清清說著,杏眸微睜,盯著顧寶元咽口水的饞樣:「你可不許偷吃啊!」
「我,我才不會。」顧寶元臉色突然漲紅,然後掉頭跑出了廚房。
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在外面拿棍子敲著牆面,大聲的驅趕著雀鳥。
葉清清邊往面盆里舀著麵粉,邊搖頭笑著。
那竹片子上蓋了一層罩子,雀鳥哪就那麼容易吃到,還不是他在那兒虛張聲勢。
她想著,等哪天再去縣裡,還是要多弄些肉回來,這半大小子正是長個的時候,能吃的很。
顧臣風去找了大勇,定好了第二天出發的時間後再回來,葉清清已經又烤了十幾個油餅出鍋了。
油餅的個頭不大,又薄又圓,放在手心裡剛剛好。
少年身高腿長的倚在門框上,看著她一雙素白的小手在岸板上揉搓著,將一個個小麵團用擀杖擀成圓餅,再放在刷了油的鐵板上烤著。
火燒的很旺,鐵板上的油滋滋的響著,葉清清抬起袖口在額頭蹭了蹭,然後拿起鏟子,將油餅一個個的翻面。
少女的眼神專注而認真,仿佛正在做著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顧臣風掏出自己的帕子走上前,掰著她的肩,將她扭過來,細心的幫她擦著額角的汗珠。
他看著葉清清一張紅撲撲的小臉,還有那一雙瑩潤亮澤的杏眸,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意。
「做這麼多,吃得了麼?」
「這是給你們帶到山裡吃的,我多放了鹽在面里,再用油一煎,這餅子多放幾天也不會壞的。」
葉清清說著,低眸舔了舔唇,深吸一口氣後再抬頭看向顧臣風。
「臣風哥哥,雖然乾糧備的多了一些,可我還是希望,你能早點回來。」
「嗯,最後一個餅子吃完前,我一定回來。」顧臣風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然後挽起袖子,從她手裡接過了木鏟。
葉清清不想他太辛苦,可顧臣風卻堅持。
「你去喝碗水,坐一坐。」
葉清清見勸不動他,也就不再出聲,默默的又舀了些麵粉在盆里。
顧寶元算著時間將牛肉乾收回廚房,看了眼一個和面揉團擀平,一個上火烤熟,配合著天衣無縫的二人,悄悄的放下東西,就又退了出去。
後院,顧寒冬正貓在一處樹影后,低頭在磨石上打磨著箭頭和短刃。
幾十隻箭,一個個都被磨的鋥亮鋥亮的,兩柄短刃,刀鋒凌厲,寒光四射。
顧寶元尋過來時,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又默默的退開了去。
家裡每個人都好忙,他也要找些事做。
於是,小小少年自發的提了個籃子出門,給小左小右還有那一窩新生的兔仔挽草去了。
忙活了半天,葉清清將上百個小圓餅分開裝進兩個長條的布袋裡,剛好可以左一圈右一圈的纏在顧臣風胸前。
肉乾同樣裝在長條的布袋裡,讓他系在腰間,吃的時候只要解開一個口,一粒粒的掏出來就行。
既好帶,又方便。
丑時,大勇來敲門,顧臣風和他整理妥當後,背著東西出了門。
顧寒冬和葉清清送他們到大門口外。
月朗星稀,大地一片銀白。
顧寒冬看著兩個整裝待發的少年,千萬個不放心,也只能強壓在心裡。
「路上當心,莫要輕敵,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爹,兒子記住了。」
「放心吧,顧叔。」
顧臣風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眼眸深深的看著葉清清。
丫頭為他整整忙碌了兩天,晚間的時候,隱約能看見她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
「回去好好睡一覺,這幾天不要下山,等我回來,你想去哪兒逛,我帶你去。」
「嗯嗯。」葉清清同樣用力的點著頭,望著少年漆黑的眸子,輕聲叮囑道。
「臣風哥哥,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對方人多,千萬別硬拼。」
「知道。」
月色下,顧臣風看著她白晰稚嫩的一張俏臉,很伸手想要捏一捏,卻礙於另兩人在場,只好改做揉了揉她的發頂。
「爹,清清,你們快回去吧,我會早些回來的。」
一直望著兩人的背影走遠,遠到再也看不清時,顧寒冬和葉清清才關上大門各自回了屋。
躺在炕上,葉清清明明又累又困,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一直翻來覆去到天明,醒醒睡睡的,也沒個踏實。
顧臣風去省城那一次,她也擔心,卻遠不及現在這樣心情沉甸甸的。
前者是未知的擔憂,後者是明明白白的掛心,真真是折磨人。
聽著院外有動靜時,葉清清立時起身穿戴好。
她一拉開房門,就看到面前擺在面前一盆洗臉水,不用想,也知道是顧寶元給她備好了。
這小小子,倒是會討好人。
葉清清也沒客氣,端著水盆進門,洗了把臉醒神後,又去後院扎著馬步打了打拳。
大黑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葉清清,顧寶元雖然沒先前那麼怕大黑,可卻也不敢離的太近。
葉清清滿頭大汗的從後院拐出來時,剛好看到他一溜煙跑走的背影。
她翹著唇角笑了笑後,才又進到廚房去,準備著早飯。
飯桌上,顧寶元吃到第四個饅頭時,顧寒冬手上的一個還沒有吃完。
葉清清知道他擔心顧臣風,想要出聲勸解幾句,又怕讓顧寶元聽去了,只好忍下。
她夾了菜給顧寒冬,挑著話題道:「顧叔叔,這冬麥的種子我已經預備好了,您看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僱人犁地?」
原先一說到僱人,顧寒冬總會心疼銀子,現在,他倒是能接受了許多。
「飯後我就去李大家轉一圈,要能行的話,明兒就讓他們上工,這個月底前,把種都下了。」
「唉,好。」葉清清眉眼彎彎的應著,「顧叔叔,您去的時候,順帶著可以和他們說說,他們家裡要想種的話,我這兒有富餘的種子,雖然不多,也夠一家二十丈地的。」
顧寶元正在啃饅頭的動作一停,抬頭朝著葉清清看過來。
「三嫂,你的種子賣麼?」
「不賣。」葉清清伸手在他額頭敲了一下,「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沒什麼。」顧寶元支支吾吾的看了眼顧寒冬,然後繼續埋頭啃著饅頭。
飯後,顧寒冬便去李叔他們家找人了,顧寶元自覺主動的收拾碗筷。
他願意幹活,葉清清從來也不攔著他,這小子能吃,讓他有些事做,他吃飯的時候也理直氣壯些。
反倒是她,手頭上沒事情,心裡也閒的慌。
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找找花嬸,把蔬菜基地再搞紅火些。
卻是她還沒出門,就見大黑衝著院門處跑過去,然後一陣叫喚。
「誰在那兒?」
葉清清往前走了幾步,喊住大黑後,她看著院門外那藏著的一片衣角,冷聲喊著。
「不報上名來,可要放狗咬你了。」
「別,別放狗,清清,是我。」
略微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葉清清聽著一陣嫌惡,垂在身側的手,當即攥緊了。
「葉晨?」
葉晨腆著一張笑臉走進院來,小心的避著大黑,對著葉清清討好的說道。
「清清,哥從小就怕狗,你能把它先關起來麼?」
「不能。」葉清清杏眸微冷,毫不客氣的指問道,「你不在自己家待著,好好的跑這兒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