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傻傻的笑了笑:「因為我心悅陛下啊!」
「自陛下在重華宮救下我的那日,我便喜歡上了陛下。」
「可是陛下太高了,太冷了,我夠不到他。」
「不管我怎麼做,他都無動於衷……」
大約是有點委屈,江晚棠哼哼唧唧片刻,伸手抓住姬無淵的手臂,迷迷糊糊,噥聲噥氣:「姬無淵,我好喜歡你,可是你後宮的女人太多了,個個都要爭,太難了啊……」
姬無淵驚訝的挑了一下眉,旋即從鼻尖溢出一絲哼笑。
竟敢直呼他的名諱了,這女人膽子不小。
他垂眸看著那那隻緊緊攥著自己手臂的細白小手,先是一愣,眉頭緊皺,有種想甩開的衝動。
但當他看到江晚棠那直白迷離而又真摯的眼神時,心中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眼神暗了暗,到底還是任由她攥著不放了。
但這種女兒家的深情繾綣,表露心跡,是打動不了一個薄情寡性帝王的。
真心於至高無上的權勢而言,不值一提。
「江晚棠!」姬無淵的神情冷漠,聲音摻著寒冰,細細去聽,有咬牙切齒的味道:「告訴孤,你到底想要什麼?」
江晚棠眼睛睜的大大的,一雙水盈盈的眼眸里,滿是無辜和驚慌。
卻依舊倔強的攥著他的手臂不放,眼神委屈,害怕,又不屈。
她愴然一笑,一字一頓:「我想要……被偏愛。」
姬無淵一怔,心臟不可控的抽搐了一下。
她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淒楚:「你知道嗎,我自小就羨慕我的嫡姐江晚芙,即便她的生母不在,可她依然可以享受到父母無盡的寵愛。」
「同樣都是江家的女兒,她是千嬌萬寵的掌上明珠,而我卻卑賤如泥,府中任何一個下人都可以隨意打罵我,欺辱我……」
「為了渴望得到那一點的親情,我乖巧懂事,聽話,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都不與長姐爭任何東西,可即便是我這般委屈求全的討好,也換不來他們的半點疼惜。」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卻被他們丟棄到鄉野,只留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被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次又一次的拋棄?」
「為什麼沒有人選擇我,為什麼沒有人愛我?」
說到最後,江晚棠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滑落。
一時間,江晚棠都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自己的真情流露,還是單純的為了迷惑姬無淵。
只是那沾染花香的清風是真切的,真切存在過……
夜風寂寂,她的容色淒絕,眼眸中滿傷心,憤恨,不甘,好似被打碎的玉瓷般,看得人心都揪了起來。
明明是無聲的哭泣,卻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嚎哭都更令人心生憐惜。
姬無淵看著江晚棠這般傷心,脆弱,偏又倔強堅韌的模樣,心中竟泛起一絲不忍和憐惜。
他早已調查過她的過往經歷,寥寥數語便能概括的多年孤苦過往,內容很短,一筆帶過。
可如今看她如此傷心破碎的模樣,方知那短短的隻言片語中,藏著的是少女這十多年間無數的痛苦和心酸。
皇室親緣淡薄,這種被至親冷漠相對,自小渴望親情的感覺沒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的感覺。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似乎想要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水,卻又在半空中頓住。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喜。
這種下意識的行為,讓他更不喜。
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於是,姬無淵冷冷的道:「別哭了。」
而眼前的女人聞言,眼淚卻是流得更凶了。
她淚眼朦朧,而委屈巴巴的望著他,可憐到不行。
女人七分真,三分醉,演到你心碎,尤其是江晚棠這般嬌滴滴,惹人憐愛的女人。
姬無淵輕嘆一口氣,終是妥協。
他輕輕地將手放在江晚棠的頭頂上,動作略顯笨拙地撫摸了兩下:「好了,別哭了,這世間並非只有你孤身一人,孤……」
姬無淵想說他亦是,可向來高傲的帝王又怎會輕易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於是,他說:「那就做一個強者,強者不需要被人選擇。」
說完,恍然發覺對一女子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奇怪。
於是,他又說:「也這世間並非無人愛你,只是你未曾發覺。」
他的語氣依然有些生硬,可若是細聽,便會發現裡面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江晚棠抬眸,一雙淚眼直直的望著他,晶瑩的淚光在她的眼眸中閃爍,話語直白而熱切:「那陛下會愛我嗎?」
姬無淵想說不會,可見她實在傷心可憐的模樣,到底是忍住了。
他垂了垂眸,沒有言語。
江晚棠接著道:「臣妾身為一介弱女子,做不了強者。」
「此生所求,唯陛下一人。」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一雙含情桃花眸中,水波瀲灩,目光灼灼,眼尾一顆紅色淚痣,美得驚心動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姬無淵心頭猛得一顫,呼吸也不自覺地停滯了一瞬。
時間仿佛凝固,世間萬物都變得模糊,唯有她清晰地印在他的眼眸中。
他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江晚棠,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之色。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他心中悄然蔓延,如同春日裡破土而出的新芽,充滿了生機和未知。
姬無淵怔愣在那,有種前所未有的茫然。
許久,他冷笑出聲:「你想要孤的心?」
江晚棠臉色酡紅,眼神迷離朦朧,看起來醉得不輕,搖搖晃晃的點著頭。
「孤給你這個機會,憑本事來拿。」
話落,姬無淵深深的望著她,一雙冷冽的黑眸里燃起不明的深意。
月上中天,夜色漸涼。
姬無淵將醉得迷迷糊糊的江晚棠打橫抱起,大步走入長樂宮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