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執棋者的大忌

  就是不知道沒有自己在她身邊,她會不會不習慣?

  這般想著,姬無淵的心裡多了幾分複雜。

  馬車內,姬無淵目光不舍,滿是眷戀的在江晚棠的額頭上親了親,柔聲道:「我該走了...」

  江晚棠沉默不語。

  姬無淵摸摸她的頭髮,語氣是溫柔入骨的輕哄:「棠兒乖乖等著我。」

  江晚棠捏緊了手上的龍紋玉佩,低著頭,輕聲道:「好。」

  沒有不舍,但卻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姬無淵緊緊的抱了抱她,埋首在她脖間,隨後斂了所有情緒,快速鬆開轉身往外走去。

  走到馬車門口時,一隻小手拉住他的衣擺。

  姬無淵回眸看著他,問得很耐心,很溫柔:「怎麼了?」

  江晚棠眼眸內的一汪春水尚未散去,眸光潮紅瀲灩的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她看著他,一字一頓:「此去山高路遠,風雨如晦,刀槍無眼,願君保重!」

  姬無淵也笑笑,眼尾一彎紅,漸漸蔓延開來,一如江晚棠初見他時的尊貴無雙,在京城的長街上耀眼非常。

  他開口,聲音幾分暗啞:「好......」

  姬無淵原本想要伸手抱她,終究還是克制住,手攥成拳,垂在身側,轉身下了馬車。

  他在江晚棠看不見的地方,眼尾泛紅,眼裡的不舍和疼惜幾乎要溢出來。

  他想,這是最後一次。

  此後,他絕不會讓她再離開自己的身邊。

  離開的時候,姬無淵沒讓江晚棠出來相送,他怕看著她嬌小的身影,看著她泛紅的眼眸,他會捨不得將她留下。

  謝之宴一行人同樣繼續啟程趕往江南,兩隊人馬,一南一北,相背而馳......

  然沒過多久,姬無淵拉住韁繩,調轉方向,往江晚棠離開的方向策馬而去。

  在那廣袤的天地之間,一座微聳的山頭之上,姬無淵著一身黑色勁裝,一人一馬靜靜地佇立著,目送著不遠處道路上那漸漸遠去的馬車。

  微風輕輕地吹過,揚起他的墨發,髮絲在風中微微飄動,如同他此刻繁雜的心緒。

  身下的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靜靜地站著,偶爾輕輕甩動一下尾巴。

  姬無淵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輛遠去的馬車,眼神里是濃烈到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不知是他的眸光過於炙熱,還是江晚棠似有所感,她透過車窗往那座山頭的方向望去......

  可惜,距離已太遠,她看不真切。

  姬無淵仍舊就那樣靜靜地看著。

  他的目光里,從始至終,都只是那輛離他越來越遠的馬車,和那馬車裡的心上人......

  直到馬車的輪廓,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消失在視線中。

  ......

  馬車上的江晚棠自從姬無淵離開後,便安靜的過分,一直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甚至是中途休息都沒有下馬車。

  眾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姬無淵的離開不舍,心情不好。

  雲裳想上去陪她聊聊天,解解悶,被謝之宴攔了下來。

  後者神色淡淡的道:「讓她自己先靜靜吧。」

  雲裳點了點頭,說:「好。」

  這時,陸今安湊了過來,看著雲裳笑道:「裳兒若是悶了,我可以陪你聊天。」

  「你想聊什麼都可以。」

  雲裳不搭理他,轉身離開。

  陸今安便也笑著跟了上去,樂此不疲。

  一旁的謝之宴無奈笑著,搖了搖頭,類似的場景,這一路上他早已看習慣了。

  只是在他目光觸及到那輛安安靜靜的馬車時,斂了笑意,眸色深暗,是令人難以琢磨的複雜情緒。

  江晚棠坐在馬車內,一直捏著手中通體金黃的龍紋玉佩,神情帶著一絲絲恍惚的狀態。

  她不出去,一來,是因為自己的心緒確實是被姬無淵攪得一片複雜,想要自己靜下心來思考。

  二來,離別前姬無淵親她親得太猛了些,導致她的嘴唇到現在還是紅腫未消,她沒那個臉就這樣下去見人。

  江晚棠低下頭,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龍紋玉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抬手,將那玉佩放在眼前,看著玉佩周身散發的聖潔金光,唇角突然溢出來一個淺淡的笑容,說不出的自嘲和苦澀。

  比起心中湧起的複雜情緒,更多的是愧疚。

  受之有愧。

  愛上棋子,是執棋者的大忌。

  可同樣,對獵物心軟,是獵手的大錯。

  事情發展到如今境地,是她沒想到的。

  愛又愛不了,騙著騙著,獵手居然對獵物起了一絲不忍......

  姬無淵的離開,於她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江晚棠突然就想到了臨行前,虞太妃跟的說的那番話。

  離開嗎?

  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地步,她不想。

  繼續查下去?

  若是姬無淵最後發現自己一直都在欺騙他,利用他,由愛生恨,她是不是也就離死不遠了?

  左右都有些風險......

  江晚棠甩了甩頭,將龍紋玉佩收了起來,索性暫時不想這個問題。

  自姬無淵離開後,他們這一人行道上果真就沒有再遇上刺殺。

  夜間,一行人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江晚棠也下了馬車。

  她與雲裳聊了幾句,便同謝之宴商議可以撤了另一輛馬車,讓雲裳與她同乘一輛即可。

  月上中天,夜深人靜之時,眾人都在睡覺,唯獨江晚棠坐在小溪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出神。

  直到河邊倒影出一道俽長的男子身影,江晚棠不用抬手看也知道是謝之宴。

  兩人,一人坐著,一人靜靜地站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誰也沒有出聲。

  月色下,兩人的身影被拉長,拉近,兩道黑色影子仿佛依靠在了一起。

  謝之宴沉默的看著江晚棠弧度很好看的頭頂,微微勾了勾唇,眉眼清淡,眸色晦暗難辨。

  許久,他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江晚棠......」

  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江晚棠斂了斂眉,沒有回應。

  謝之宴讀懂了她的沉默,眼眸多了幾分深意。

  他無奈嘆息了一聲,接著道:「去江南治理水患,或是遊玩散心,都可以......」

  「逃,是萬萬不可取的,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