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醫點了點頭,打開藥箱子,將帕子鋪在江晚棠的手腕上,隨後抬手開始為她號脈。
片刻後,方太醫道:「娘娘身子無礙,精神不濟許是近日憂思過重導致,微臣給娘娘開副安神的湯藥,夜間時再點上安神香,應當就沒什麼問題了。」
江晚棠淡淡道:「那便多謝方太醫了。」
方太醫跪在地上,恭敬道:「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職責所在。」
「若是娘娘沒有其他吩咐,微臣這就去為娘娘準備湯藥和安神香。」
「太醫且慢。」江晚棠朝著江晚荷招了招手,面色平靜道:「本宮的妹妹今日進宮,聞著補湯的氣味卻是突然噁心,嘔吐了起來,勞煩方太醫也為她診脈瞧瞧。」
噁心,嘔吐?
方太醫聞言神色驀地一僵,抬眸看向了江晚棠,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縮在秦氏身後的小姑娘。
他心中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貴妃娘娘發了話,他只能應聲道:「是。」
江晚荷看著眼前的太醫,心中發怵,下意識的想躲,秦氏這次沒有縱容,硬拉著她走到方太醫面前,笑容諂媚:「小女便有勞太醫了。」
方太醫微微頷首,便重新拿出一方帕子放在江晚荷的手腕上,後者的手都顫了顫,想抽回來,但被秦氏死死的扣住了。
半晌後,方太醫的眉頭越皺越深,欲言又止,仿佛有些難以開口。
江晚棠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茶盞的邊沿,嗓音平靜:「方太醫直說無妨。」
方太醫斂了斂眉,心中斟酌了一番措辭,才低聲開口:「稟娘娘,江姑娘這是……有喜了。」
「看脈象應是已有一月余。」
「只是…」說到此處,方太醫猶豫了一瞬,終是硬著頭皮道:「只是江姑娘近日情緒波動過大,加之孕後房事過於頻繁導致胎像不穩,目前已有滑胎的跡象……」
方太醫點到為止,未出閣的姑娘懷有身孕,這本就不是件光彩之事,尤其在是大戶人家。
江晚荷聞言渾身顫抖,像是被人當眾扯開了她的遮羞布,忙用力抽回手,往秦氏懷中躲去。
江晚棠卻是面無波瀾,她鬆開了手中的茶盞,不緊不慢的對著方太醫道:「太醫,今日之事……」
方太醫頓時心領神會:「今日微臣只是奉命過來為娘娘請平安脈,僅此而已。」
說罷,他便起身告退。
江晚棠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便讓修竹送他出去。
江晚棠早就屏退了這殿內的宮人,待到方太醫離開,這殿內也就剩下了她和雲裳,還有秦氏母女。
江晚荷再也顧不得其他,跪在江晚棠的身前,抱著她的腿,哭求道:「姐姐……姐姐,從前是妹妹不懂事,可我們到底是血脈至親的親姐妹,你這次一定要幫幫我啊。」
她也明白過來,此刻只有江晚棠才是唯一能幫她的人。
秦氏見狀也跪在了地上,拿手帕抹著眼淚,哭哭啼啼:「我可憐的荷兒,這遭的是什麼罪啊……」
江晚棠冷眼看著眼前這對舐犢情深的母女,面無表情。
她們只會在需要她時候,才會想到她,才會想到他們是有血緣的親人。
所謂親情,不過是利用和算計。
不勝諷刺。
站在江晚棠身側的雲裳見狀緊皺了眉頭,剛想出面阻止,江晚棠拉住了她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冷冷的看著秦氏母女,厲聲斥道:「都閉嘴!」
「再哭都滾出去。」
兩人嚇得當即止住了眼淚,尤其江晚荷抽抽噎噎的,不敢再發出一聲。
江晚棠眸色深深的注視著江晚荷,聲音冷冽:「江晚荷,想要我幫你可以,但前提是你會聽我的。」
江晚荷用力點了點頭。
「戚家不簡單,戚風也絕非良配,你若還想要自己這條命,就當及時止損,同他斷個乾淨,莫要再想著進戚家大門。」
江晚荷不贊同的道:「可是我已失身於他,沒了清白,還懷了孩子,我以後該怎麼辦啊?」
說著,她委屈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卻也不敢哭出聲來。
「是啊…」秦氏也適時的開口:「荷兒如今懷著戚家的骨肉,就算那戚家公子行事風流了些,但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是這樣,三妻四妾……」
「依為娘看,如今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趕緊讓陛下為荷兒賜婚……」
秦氏話未說完,就見江晚棠冰冷的目光看向了她,令她毛骨悚然,求封誥命的話也就這樣堵在喉間,不敢再提。
江晚棠彎了彎唇,笑得冰冷。
這對母女明顯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說不定此刻心中還做著嫁入高門的春秋美夢呢
本來還不想打擊她們,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讓她們認清現實。
江晚棠拿出一封密信,扔到了兩人面前,冷冷道:「自己好好看看吧,賜婚你們是想都不要想。」
江晚荷心中頓時不安,顫抖著手打開了信。
信中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戚風早與他的表妹定有婚約,只待那姑娘及笄,兩人便會成婚。
兩人看完,皆是瞳孔猛縮,露出一副天塌了的驚慌表情。
江晚荷更是通紅著眼,不斷搖頭,無法接受的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他說過他只喜歡我,他發誓了他會娶我的!」
她抬眸,滿眼痛苦的看著江晚棠:「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你一定是在騙我!」
「這都是假的,我不信!」
江晚棠諷刺的笑了笑,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是真是假,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何必自欺欺人?」
「江晚荷,聘為妻,奔為妾,私通,連妾都不如。」
「縱是他沒有定親,也不可能娶你做妻子。」
「他若真喜歡你,又怎麼如此待你?」
「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嗎?」
江晚荷愣愣的呆坐在地上,臉色一片慘白,喃喃道:「那我該怎麼辦,我肚子裡的孩子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