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宴眸中的亮光淡了些,但臉上依舊是不顯山露水的淡然笑意:「他知道。」
「那他……」話說一半,江晚棠看著謝之宴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間明了:「他是故意的!」
放虎歸山,引出後面的大老虎。
怕是早在戚貴妃禁足那會,姬無淵就早已想好了這一步。
不,或許更早,在他決定選秀那刻,就已經謀劃好了這一切。
而她,是他手上一把趁手的……好刀。
那個雨日,她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價值,她主動自薦成為了手中的一把刀。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別人來做這把刀。
多麼心思縝密,而又可怕的一個男人啊。
不過,她也好不到哪去,算人算心,謀人謀情。
至少姬無淵給了她六宮獨寵,給了天下女子都嚮往的尊榮。
也因為他,那些曾瞧不上的鄉野出身的世家貴族,皇親貴胄,無一不對她恭恭敬敬。
他們兩人,一個玩弄人心,一個謀算感情,就是不知道最後鹿死誰手……
正在她愣神之際,謝之宴彎下腰看她,面容驟然欺近,很是複雜的眸色:「你這隻小狐狸,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江晚棠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頓了頓,她看著謝之宴,突然勾唇笑了笑,笑意狡黠:「如果我說,我在打謝大人的主意呢?」
說著,還故意朝他逼近了一步。
謝之宴怔了怔,他的耳根幾乎是瞬間紅了,他抿了抿唇,後退了兩步,才澀聲道:「好好說話。」
江晚棠沒想到平日看著一本正經的謝之宴,居然一撩就臉紅,當即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彎著唇,有些得寸進尺的笑道:「想不到黑心肝的謝大人,還挺純情溫良的嘛……」
謝之宴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道:「江,晚,棠。」
江晚棠看著他冷沉的臉色,嘴角漾開一抹淺笑:「好了,不逗你就是了,生這麼大氣幹嘛?」
「夜色已深,我該回宮了。」
謝之宴的面色已經恢復平靜,方才的一瞬臉紅,此刻已經不留痕跡。
他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語氣不見半分異常,低沉溫和:「我也該回去了,正好順路,我送你回宮。」
「大理寺的馬車,很安全,出現在哪都不會引人懷疑。」
順路?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大理寺和皇宮在兩個相反的方向吧?
難道是他要回永安侯府?
至於永安侯府在哪個方向,她不清楚。
江晚棠還未做出反應,謝之宴就已抬步向前走去。
江晚棠糾結了一番,沒有動作。
直到謝之宴清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對了,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關於你那位三妹的……」
他點到為止。
江晚棠猝然抬眸,撞進他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後者回眸笑著道:「想不想知道?」
江晚棠沒有猶豫,抬步跟了上去。
不得不說,謝之宴是真的很懂得拿捏她的心思。
路上,謝之宴告訴她,她的三妹江晚荷最近正和戚家的紈絝浪蕩三公子戚風走得很近。
謝之宴懷疑戚家是故意讓戚風去接近江晚荷的,他們真正目的應該是她。
江晚荷和戚家?
江晚棠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皇宮外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一身黑衣男裝的江晚棠從馬車上下來。
她揮手同謝之宴告別的那刻,銀白的月光在她的周身仿佛籠罩了一層白霧,美好的仿佛幻境一般。
那一刻謝之宴沉默不語的看著她,甚至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如墨般的夜色,掩蓋了他的情緒。
而直到江晚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謝之宴才緩緩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
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彎起一抹輕嘲,馬車也在這個時候掉頭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駛去。
謝之宴啊,謝之宴……
真的順路嗎?
皇宮無論是和大理寺,還是他的永安侯府,都不在同一個方向。
只是他想和她多待一會,多說說話,才誆她說的順路罷了。
其實也不算誆,反正她去哪,哪裡就順路。
他又沒明確說自己要去哪裡。
江晚棠回長樂宮的途中,看到太極宮的宮燈還亮著,想來是姬無淵還在處理公務。
她蹙了蹙眉,這皇帝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姬無淵雖然暴戾,但不昏庸。
不然,這大盛朝也不會在這短短的兩年,就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
翌日,天氣晴朗,艷陽高照。
一大早的,京中便傳出這大理寺卿謝之宴終是忍無可忍,將這新科狀元郎陸今安贖回了大理寺。
這是正經版的傳言,還有那些個不正經的,反倒是傳得沸沸揚揚。
京中人皆知,這大理寺卿謝之宴絕色風華,高嶺之花,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從不近女色,卻是突然一反常態的將這新科狀元贖了回去。
恰巧這位新科狀元陸今安也頗有幾分姿色,加之京中早有人私下傳言這大理寺卿有龍陽之好。
眾人一合計,立馬就發覺出不對味來。
酷吏配才子,一個冷酷,一個清雅,那畫面簡直絕了。
於是,關於大理寺卿看上新科狀元,不惜為他贖身的一段風月佳話就這樣火速的傳揚開來。
人嘛,就是喜歡聽這種香艷的風月趣事,越是駭人聽聞,便越是津津樂道。
甚至大家都八卦到談論起這兩人在風月之事上,誰主誰副這一話題。
不過眾人的觀點卻是難得統一,無一例外的都是認為大理寺卿謝之宴是主。
雖然這位新科狀元看起來也不是柔弱之人,但是大盛第一酷吏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大理寺卿謝之宴一看就很攻啊。
這不正經的傳言就這樣,傳得越發離譜起來。
不到一日之間,京城就有關於大理寺卿和新科狀元的話本子售賣了起來,甚至還配有兩人不可描述的圖冊。
畫冊傳到謝之宴手上的時候,他下頜線緊繃,一張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了。
那厚厚的一本畫冊在他手上瞬間化為了一攤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