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難平之下,溫氏將手邊的茶碗狠狠地砸碎在地。
「不行,得把那筆錢要回來才是,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小子!」溫氏氣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墜兒見主子動了怒,忙上前幫忙拍背。「夫人息怒…這只是奴婢的認知,萬一…萬一弄錯了…就算是事實,可沒憑沒據的,怕是不好開口…」
「他一個爹不疼娘不管的,手裡有多少東西我會不清楚?肯定是老太爺偏心,偷偷給他的。虧我們侯府養了他這麼多年,他吃侯府的,住侯府的,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侯府的銀子買來的。哼,他不但不感恩戴德,居然還敢藏私,真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早知道會是這麼個貨色,當初就不該領會家裡來!」溫氏氣惱之下,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墜兒聽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忙四處打量,沒發現有人在屋子附近這才放下心來。「夫人…快彆氣了…小心隔牆有耳…」
被她這麼一提醒,溫氏總算是找回了一些理智。
剛才那番話,的確有許多不當之處。別說楚旻寧是堂堂皇子,即便是不受寵的,可到底身份擺在那裡。更何況,他還是侯爺的親外甥,不是什麼別人。那樣肆無忌憚的謾罵,是有些過分了。而且,侯府收留不收留楚旻寧,那也不是她溫氏說了算的。當初,可是皇帝直接派人將他抱過來的,侯府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力。
可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溫氏不甘的握緊了拳頭,憤憤道:「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如今侯府正是用錢的時候,他在侯府呆了十幾年,也該是回報一二的時候了。」
停頓了片刻,溫氏便吩咐道:「明兒個,你挑選幾個得力的粗使婆子跟我過去。我就不信了,他敢不把那筆錢吐出來!」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與溫氏一樣震驚的,還有武慕侯蘇彥卿。「你…你再說一遍?哪兒的房子?」
管家忍不住翻白眼,老爺您只是腦子不靈光,又不是耳朵有問題。可這番忤逆的話,管家到底是說不出口,只得再一次重複道:「回老爺的話,是在朱雀大街,安寧公主府邸的隔壁。」
「朱雀大街?公主府…」武慕侯睨著管家,驚訝得眼珠子都要調出來了。「你沒弄錯吧?的確是朱雀大街?」
「老爺,小的可以人頭擔保,錯不了。」管家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的個乖乖…」蘇侯爺朝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上,好半晌都回不了神。「那臭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
想起某些事情的蘇侯爺,突然將手伸向衣袖裡,掂了掂藏在深處的錢袋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可是他背著溫氏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兒私房錢啊,雖然不多,才四五百兩,可那是他全部的積蓄啊。原本,他還打算等找到外甥的下落,偷偷塞給他的。如今想來,他怕是瞧不上他的這點兒家當了。
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好幾萬兩銀子,果真是小地主小土豪啊!
感慨了一番之後,蘇侯爺總算找回了些理智。「管家,你現在就去給本侯備馬。若是夫人問起來,就說…就說有應酬。」
管家應了一聲,出去準備了。
「主子,門口的牌匾撤下來也有好些時日了,是不是該換一塊掛上去?」龍一想到那光禿禿的門廊,提醒道。
若是主子同意,他一定找人弄一塊金光閃閃的大牌匾,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長子的住處,順便好好兒的揚眉吐氣一番。
楚旻寧正在羊角燈下看書,聽到龍一的話才緩緩地將視線從書頁上挪開。「先空著吧。」
龍一怔怔的望著主子,表示不解。
楚旻寧向來惜字如金。「時機未到。」
時機?,莫非,掛牌匾還要挑選良辰吉日?龍一努力的想要讓智商跟上主子的節奏,可惜仍舊相差甚遠。
楚旻寧抬頭,望了望博古架上的沙漏,喃喃道:「再過兩日吧…或許就能名正言順了…」
再過兩日?龍一默默的掰著指頭算日子。
今兒個是三月十三,兩日後是三月十五。三月十五,唔…這日子怎麼那麼熟悉?一個念頭突然飛進龍一的腦海,讓他不自覺的啊出聲。
三月十五,三月十五,不正是元後的忌日麼?
難道,主子的意思是想在元後娘娘的忌日這一天正式宣告天下?
長安城京郊,十里亭
「老高,還有多久才到?」黑底底調的馬車內,突然傳出一道渾厚的詢問聲。
長得白白胖胖,頭髮花白,卻不見一根鬍鬚的老者聽到身後的動靜,稍稍掀起帘子的一角,恭敬地答道:「不遠了,估計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馬車裡的人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白胖老者見裡頭的人閉上了眼睛,這才將車帘子放了下來。「老爺睡了,儘量讓馬車走的平穩一些。」
「是。」趕車的車夫,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聽到老者的吩咐,順手拉了拉馬的韁繩,馬車行進的速度變緩了下來。
不出老者的預料,兩盞茶之後,馬車穩穩噹噹的在一處樹林裡停了下來。
「老爺,到了。」老者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然後恭敬地撩起車帘子,對裡頭的人輕聲喚道。
馬車裡的人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在老者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三人順著一條羊腸小道,上了山。
山坡上的某處,有一個鼓起的墳堆。那墳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唯一算得上比較特別的,就是墳堆的面前,立著一塊無字碑。
「阿瑾,朕又來看你了…」隨著一道滄桑的嗓音,白胖老者攙扶的中年男子在墳前蹲了下來,手指慢慢的撫上了那碑石上特殊的木槿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