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這個小雜種,敢搶我的風頭,梅師傅的大徒弟是我,我不中用了你才能上明白嗎?」
「梅師傅嗓子失了聲,照道理是大師兄上,即便大師兄腳受傷了,也還有二師兄、三師兄,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剛入門的小子在貴人們面前討賞?」
「劃花他的臉,等他毀容了,就上不了台了,我看他還怎麼威風?」
「住手!」
就在藍小樓以為自己要被打死的時候,一道嬌喝聲傳來,眾人都嚇了一跳。
暖黃的燈火在少女背後發出耀眼的光芒,她像神明,容顏懾人,不怒自威。
她喝止那些拿著刀準備往藍小樓臉上劃的人:「敢在本小姐家裡傷人,我看你們是不要命了,來人,給我拿下!」
戲樓里的人只當是衝撞了貴人,嚇得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
「我是這家的二姑娘,你自己能起來嗎?」
那年夏天,藍小樓因著被姜昕玥關照,很快就得到了梅師傅的提拔。
她對他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相知之情。
從姜昕玥的九歲到十四歲,寂寂無名的小學徒藍小樓,成了翠梨園艷名遠揚的台柱子翠羽樓。
無數高門貴婦,閨閣千金為了見他一面,豪擲千金。
姜昕玥成了唯一一個不用花銀子,隨時隨地就能見他的人。
只因少女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光。
東雀街的糕點色香味俱全,玥姐兒最喜歡吃了。
「小桃花,在這裡停一下,去買一些白玉糕。」
小桃花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幾分不甘,但還是強忍著嫉妒下了馬車。
翠師父每日都要買白玉糕,給每日來戲樓的二郎君吃。
他也是只聽過二郎君之名,卻從未見過,翠師父將他藏得很好。
梨園裡的人都在猜,大概翠師父是有龍陽之癖的。
可今日又不同,翠師父要登姜家的大門了。
姜家雖是官宦之家,但也只是個正五品,在這掉塊牌匾都能砸中個三品大官的京城,屬實不夠看的。
要不是姜家二姑娘和二郎君有些交情,姜家哪裡請得名滿京都的翠師父?
聽說因著姜二姑娘請來了翠師父,還得到了她父親姜大人的大力讚賞。
「啪!」
姜家大宅精緻貴氣,不像是清貧人家,想來有點家底。
藍小樓剛被領著進了主院,就聽到了巴掌聲。
緊接著,婦人的厲喝聲傳來:「你別以為在你父親面前辦成了一件小事就可以耀武揚威,庶女就是庶女,是低賤的奴婢,你給彤姐兒提鞋都不配,給我滾去外面跪著,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夫人,翠羽樓的翠師父來了。」
周氏整理了一下儀容,面上露出得體的微笑:「把人請進來。」
一旁的姜羽彤瞧見那白衣翩翩的少年款步而來,罕見的露出嬌羞神色,被姜昕玥看在眼裡。
她冷笑一聲,筆挺的身姿轉身,在與藍小樓擦身而過時,讓他看到了自己臉頰上的巴掌印。
藍小樓那雙溫潤的眼睛裡迅速堆積起怒氣,但又在姜昕玥跪在長廊下時,垂眸掩蓋住了眼中的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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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姜府的喧囂與姜昕玥無關,掌家夫人要她跪,誰也救她不得。
「姑娘!」
寂靜的主院只有昏暗的燈籠發出微弱的亮光,周氏故意讓下人撤掉了多餘的燈火,給所有在主院伺候的下人特權,讓他們去花園裡看戲去了。
正好方便了喜鵲偷偷來看自家小姐。
「這是小樓郎君買給姑娘的糕點,姑娘快用些吧!」
白玉糕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姜昕玥卻看都沒看一眼,一掌將糕點打翻在地。
「我不是讓你把父親引過來嗎?」
喜鵲咬了咬唇,自責不已:「姑娘,奴婢沒用,老爺他在接待朝中同僚,夫人又看得緊,奴婢沒辦法接近老爺。」
「喲!」
穿著華麗衣裙的姜羽彤笑著從暗處走出來:「妹妹 還想著和爹爹告狀呢?你且等著,看爹爹理不理你就是了。」
她的表情太過得意,讓姜昕玥心中的惡意到達了頂峰。
父親的漠視、周氏的欺凌、姜羽彤的洋洋得意……
憑什麼?
憑什麼就因為她是姨娘生的,她就低人一等,她就該為奴為婢?
「呵!」
膝蓋下的軟墊被扯出來,用力的扔在姜羽彤身上。
喜鵲嚇了一跳,趕緊跪在地上,借著大姑娘還在震驚中沒有回神,趕緊將那副膝墊抓起來,塞進自己的胸口。
「姜、昕、玥!」
尖叫聲劃破黑夜,承受著河東獅吼的少女卻越發開心的笑了起來:「看看你這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醜樣子,還敢覬覦翠羽樓,你覺得他會喜歡你這種醜八怪嗎?」
姜羽彤又驚又怒,一時間呼吸急促,雪白的小臉脹得通紅。
然而這還不夠,姜昕玥又靠近她,在她耳邊緩慢又輕柔道:「姐姐,他喜歡的人……是我。」
窈窕的身影退開,引導著姜羽彤看向地上那已經沾滿泥土的白玉糕:「姐姐求之不得的,妹妹我呀……棄如敝履。」
姜羽彤被氣得七竅生天,抬手就要打她巴掌。
可 那手掌還沒打下來,就被姜昕玥狠狠掐住,那雙陰鷙的雙眸,讓姜羽彤幾乎不敢動彈。
就在姜羽彤以為自己會被推倒的時候,卻忽然見姜昕玥臉色一變,驚呼著摔倒在地。
「你這個賤人……」
她想都沒想,被那句翠羽樓喜歡的是她氣得失去理智,騎在姜昕玥身上就要對她左右開弓。
「姜羽彤!你在幹什麼?」
姜堰昆怒目圓瞪,對自己的嫡長女是這般粗鄙之人而感到丟臉。
姜昕玥對著驚恐的姜羽彤露出一個挑釁的笑,然後捂著臉,雙眼流下淚水:「姐姐,我錯了,我不該為父親去請翠梨園的翠師父,我只是……我只是想儘儘孝心而已,我真的沒有故意和你搶父親。求你了,求你別再打我了。」
上當了!
姜羽彤被人從姜昕玥身上拉開的時候,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她是被氣暈的。
但姜堰昆不這麼認為,跟著來的幾位官家夫人也不這麼認為。
他們都覺得,姜羽彤是為了逃避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