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出宮。」
穆芊芊的身體抖了抖,正想說出自己的難處,但段嬤嬤根本就不想聽她的苦難史,木著一張臉道:「那就爭寵,用你的餘生,用你的命去爭奪皇上的寵愛。」
這句話對於十五歲的穆芊芊來說,還太深奧了。
她根本就不懂。
寵幸秀女不是皇上本來就會做的事嗎?
為什麼段嬤嬤要讓她用命去爭奪寵愛呢?
艷陽高照,才經歷過白雪皚皚的皇宮,屋檐翹角被沖刷得煥然一新。
陽光照射下來,鱗次櫛比的綠瓦紅牆都顯出它的高貴華麗來。
長長的宮道盡頭,有走動的宮人突然齊刷刷退到牆邊跪下。
這是有貴人的步輦來了。
段嬤嬤伸手將穆芊芊撥到一邊:「跪下。」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到了眼前,穆芊芊只覺得一陣香風襲來,她忍不住抬頭偷偷去打量。
只見十二個宮人簇擁著一架步輦,步輦上坐著一個華光萬千的美貌女子,她衣著華麗,梳著複雜的髮髻,頭上琳琅滿目的頭飾並不讓人覺得雜亂擁擠,反而有一種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千金大小姐的高貴之感。
那紅色的宮裝,搭配著她臉上恰到好處的妝容,就這麼看過去,她仿佛就像是為這座巍峨壯觀的皇城而生。
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給人的感覺如皇宮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
同樣的富貴迷人眼。
喜鵲忍不住掩著嘴笑起來,姜昕玥看了她一眼:「你一個人偷偷笑什麼呢?」
喜鵲抬頭,仰望著她,眉眼間全是笑意:「奴婢想到了三年前奴婢和娘娘進宮參選的時候,那時候奴婢和娘娘也在這條路上碰見了先皇后的鳳駕,還有秀女因為抬頭偷看了先皇后,被管事的公公責罵了呢!」
她感嘆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氣:「如今我們娘娘也成了被秀女們艷羨的那個人了,這就是錢盛公公整天念叨的,什麼每年的花都一樣,人卻不一樣了吧?」
霜降「撲哧」一聲笑出來:「人家說的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喜鵲理直氣壯道:「那跟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嗎?」
姜昕玥也輕笑了一聲,喜鵲這強盜邏輯,霜降是干不過她的。
「不過奴婢覺得這句話現在要改一改了。」
喜鵲搖頭晃腦道:「叫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
姜昕玥點點頭:「看來我們喜鵲還有當大詩人的潛力。」
宮中現在到處都種滿了薔薇花,各種各樣品種的,還有工匠研發出來的新品種。
什麼梅花園、海棠園、荷花池都沒有了,到處都是薔薇。
慶陽宮是由原來的洗荷殿改名得來的,前頭的荷花池填平,種滿了薔薇花後,宮殿也不潮濕招蚊蟲了,春日裡風景好得很,薔薇花盛放,美不勝收。
已經有很多秀女都在打聽慶陽宮,想在冊封之後搬進去了。
至於宮殿裡面死過人,甚至荷花池裡也有冤魂這種事,皇帝下了令不許宮人們胡亂議論,誰還敢透露出去?
大家只知道,這裡是從前皇貴妃娘娘住過的,聽說也是在這裡復寵的,那就是秀女們的福地洞天啊!
被姜昕玥誇了的喜鵲得意得不行,撅著她的小嘴巴看霜降:「聽到沒?娘娘說我是詩人。」
霜降:娘娘說的好像是有詩人的潛力吧?
而且這句話明顯就是調侃她,她還真是罵她的都不聽,誇她的都當真。
不愧是喜鵲。
「是!」
霜降瞧她那得意上天的賤樣,故意開她的玩笑:「大詩人今晚可以寫好幾封情詩給某些人了,我看某些人收到應該會開心死的。」
「霜降!」
喜鵲瞪著一雙大眼睛,從臉蛋紅到脖子根,以為姜昕玥還不知情,偷偷用眼睛去看自家主子,輕輕用手肘懟了霜降一把:「你別胡說,我不喜歡青魚,我不嫁人,我要伺候娘娘一輩子的。」
「我有說某些人是青魚嗎?」
姜昕玥都快被這傻子笑死了,但還是緊緊的咬著牙齒,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她還是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讓喜鵲和青魚慢慢發展相處,不能給喜鵲太大的壓力。
這個時代的女子,嫁人如重生。
她不想把女子的用處,比在嫁人生子上,但大燕朝它的確不是後世,女子能施展的天地,僅在後院之中。
行商參政,拋頭露面,於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都是丟人現眼,絕不可能的事。
偶爾有一兩個女子凌駕於男子之上,那也是例外中的例外,是被生活時勢逼得實在走投無路,箇中艱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所以,如果喜鵲要嫁給青魚,姜昕玥希望他們能充分的了解對方,接受對方所有的優缺點,確定可以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再嫁也不遲。
喜鵲鬧了個大紅臉,機智的馬上轉移話題:「娘娘,剛才您注意到沒有?段嬤嬤身後那個秀女,和您剛入宮的時候長得好像啊!」
無論是氣質、身型還是舉止神態。
但那秀女低著頭,她沒太看清,也不知道那張臉到底有幾分相似。
方才她就是因為這個才注意到那個秀女的。
姜昕玥回頭看了一眼,段嬤嬤已經領著秀女走遠了,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消失在盡頭。
不過,也沒關係就是了。
她還年輕貌美,皇帝就算要找替身,也得等她死之後,不然她這個正版在這裡,他吃飽了撐的要去找平替?
皇帝比她大了足足十四五歲,要死也是皇帝先死,沒有人可以成為她的高仿。
「慶陽宮?」
衛姝冷笑一聲:「那個蠢貨想住慶陽宮就讓她去住,只要她知道真相後,別哭著喊著要走。」
黃煙雨花銀子去買通內務府,想分配在慶陽宮的事已經不是秘密。
主要她自己太高調了,別人想不知道都難。
那麼張揚的一個人,若是有皇貴妃娘娘護著,還能橫行霸道一段時日。
若是沒有,也是個早死的命。
衛姝自幼出入皇庭,對宮中秘辛,知道的也比旁人多。
慶陽宮裡發生過什麼,她也從嫂嫂裴嫵那裡聽到過一些的。
死過人的地兒,皇上都嫌晦氣,怎麼可能去寵幸那裡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