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喜鵲推開太監給分配的房間,推門就被灰塵嗆得咳嗽起來。
冷宮的守門太監諂媚的提著水桶過來:「哎喲~喜鵲姑娘你後退些,這些粗活哪能您來動手?奴才小軒子這就打掃乾淨。」
姜昕玥後退了兩步,免得灰塵弄髒了自己的衣裳,若無意外,身上這套衣服,她要穿很久的。
從袖子裡掏出幾顆碎銀子,喜鵲朝他甜甜一笑:「軒公公言重了,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不分什麼高低貴賤,勞你受累了,咱們快些打掃乾淨,讓主子住進去吧!」
小軒子愣愣地接過賞銀,在姜昕玥溫和的笑容中,和喜鵲一起去打掃房間了。
說實在的,他就是見珍貴人在主子娘娘們面前得臉,想來賣個好,得些好處。
預想中被貶入冷宮的娘娘們,初進來時都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主兒。
對他不是打就是罵,或者言語侮辱罵他是狗奴才,這些他早就習慣了。
最後那些娘娘們,瘋的瘋,死的死,跪在他腳邊求他去找皇上。
人之百態,他也算見過百種了。
可從來沒有哪位主子娘娘,像珍貴人這般平和、溫柔、待人如春風的。
就連她身邊的宮女,也十分有禮,沒有因為他是冷宮的太監而對他冷眼相看。
現在他有點理解,為什麼皇后娘娘她們都要來為珍貴人送行了。
這樣的性格,誰會不喜歡?
說是打掃,其實也就是擦擦灰,掃掃地而已。
冷宮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凳子,再無其他了。
光禿禿的床板上,連床像樣的被褥都沒有。
小軒子侷促的笑了笑:「貴人主子,這……內務府很少往冷宮送份例來,一年也沒個兩三次……」
也就是說,冷宮的份例都被內務府中飽私囊了。
姜昕玥坐在凳子上點了點頭:「那就勞煩小軒子公公再跑一趟內務府,我讓喜鵲寫張單子給你,你去把我要的東西都要來。對了,有紙筆嗎?」
「有有有……」
小軒子不信內務府會給,但又抱著一絲僥倖。
萬一呢?
那他也算為珍貴人辦過事了。
長信宮——
麗貴妃傍晚時果然發起了高燒,皇帝親手給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直照料到了入夜時分,麗貴妃總算好了些。
一整天,宣武帝都沒有用膳。
夏禾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但皇上已經把珍貴人打入冷宮,她一點都不怨恨皇帝,反而忍不住勸道:「貴妃娘娘若是知道皇上如此憂心她的身體,一定會早早醒來的,也請皇上保重自己的龍體,免得娘娘知道了傷心啊!」
宣武帝起身,一陣暈眩,幸好王得全扶住了他,夏禾嚇了一跳,就差上手去扶了,半路又縮了回來。
九五至尊的皇帝一臉疲態:「朕先回承乾宮用膳,晚些再過來,你們照顧好貴妃娘娘,太醫們都在外頭候著,有任何情況,都可以去找朕。」
夏禾點頭:「奴婢恭送皇上。」
出了長信宮,宣武帝臉上的疲態一掃而空,步履飛快:「珍芳……珍貴人去冷宮了嗎?」
王得全要小跑才跟得上皇帝的步伐:「回皇上,下午就去了。」
皇帝腳步微滯,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安靜。
王得全小心打量著他的臉色,揣測帝王心思道:「珍貴人出自書香世家,恐怕打小沒有吃過這等苦,冷宮破敗,奴才是不是要去內務府打點一番?」
實際上皇上早就調查過珍貴人了,雖說是書香門第,但整體人卻是妾室生的女兒,而且生母曾經是汝陽侯府紅極一時的舞姬,出身說得上低賤。
珍貴人自小不受鴻臚少卿重視,嫡母更是將她的生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沒少搓磨她們母女二人。
這種被虐待的生活,直到珍貴人十一歲時,展露出異於常人的美貌才得到改善。
鴻臚少卿送她進宮來,是讓她給姜羽彤鋪路爭寵的。
「隨你的便。」
皇帝如是回道,王得全便知皇帝心裡還是在乎珍貴人的。
就是不知道鴻臚寺少卿大人有沒有後悔,當初他當成跳板拿來利用的庶女入了帝心,而被委以重任的嫡女,早就化成了森森白骨,大好的年華埋葬在了這深宮裡。
小軒子回冷宮的時候,人都傻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指使得動內務府那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公公們。
他們稱得上客氣的把珍貴人需要的東西,全都搬來了冷宮。
拔步床、青紗帳、梳妝檯、紅蘿炭、梨花櫥、屏風、浴桶以及生活所需用品等,一應俱全。
清冷冷、簡陋的房間,瞬間就被滿滿當當的物品填滿,有了幾分女子閨房的樣子。
小軒子對姜昕玥佩服得五體投地。
天蒙蒙亮時,麗貴妃從昏迷中茫然醒來,睜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頭打盹地宣武帝。
「皇……咳咳……」
她才吐出一個字,嘶啞的喉嚨就說不出話來,她重重咳了兩下,喉嚨里被堵著的感覺才消失。
宣武帝瞬間驚醒:「愛妃醒了?」
麗貴妃閉了閉眼睛,在皇帝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皇上,臣妾這是怎麼了?」
皇帝吩咐青禾端來溫熱的養身粥:「愛妃落水昏迷,嚇壞朕了。」
麗貴妃這才想起來似的,抱住皇帝的腰身,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臣妾……臣妾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傻瓜,怎麼會呢?」
宣武帝拍了拍她的背:「朕不會讓愛妃有事的。」
他接過夏禾手裡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冷了才餵給麗貴妃:「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顆米未進,快把這粥喝了。」
放眼整個後宮,能讓皇帝守一個晚上,又親自餵粥的妃子,只有貴妃娘娘一個。
那珍芳儀……哦不……那珍貴人再得寵,也不如貴妃娘娘一根手指頭金貴的。
洗荷殿裡,蔣順儀發出一聲暢快的笑:「明日咱們去冷宮看望一下珍貴人吧!怎麼說也是姐妹一場,不能叫她寒了心不是?」
她還不知道,姜昕玥就算到了冷宮,也沒虧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