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宮局裡不缺人,但皇帝的國庫里缺銀子。
兩廣那邊每年要銀子修路,鑿水渠,不給銀子就聯合兩地官員聯名上書,敗壞宣武帝的名聲,讓百姓以為是朝廷不撥款。
可哪有像他們那樣年年修,年年要求朝廷給銀子的?
皇帝的國庫就算不空虛,也沒有哪個皇帝會嫌錢多的。
姜昕玥看了宣武帝一眼,他的眉毛緊蹙,眼底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光,嘴唇也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看似不高興的樣子。
但她卻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正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得玉扳指,而且轉動的頻率並非沉重的,而是有些輕快。
他想要秦家的家產,但又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個貪財的皇帝。
雖然他貪這些東西是為了大燕朝能更好,但說出去終歸不好聽。
只要看清楚他的態度,姜昕玥就知道怎麼做了。
她走上前,在秦若芳忐忑的目光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對她柔柔一笑:「秦姑娘為了父母和妹妹,敢攔聖駕,實在是勇氣可嘉,別說在場的夫人小姐心疼你,本宮看著也很是不忍。」
美麗的皇貴妃娘娘看向皇帝,撒嬌道:「皇上,您就答應秦姑娘吧!讓她入尚宮局,為臣妾打幾支好看的簪子也行啊!臣妾在宮中都聽說過秦氏珠寶閣的名字呢!您就成全臣妾這一回好不好?」
在場的男子無不覺得心中酥軟。
若是有如此美人對著他們這樣嬌嬌糯糯的向他們撒嬌,就是銅牆鐵壁,也會為她開出一道口子來。
這誰頂得住啊?
宣武帝表示他也頂不住,那雙前一刻還布滿了冰霜的眸子,在看向姜昕玥時,流露出平日裡不經常展現的柔情:「既然是玥兒所求,朕哪敢說不行?」
他側身看了唐士良一眼:「朕留一艘船在此處,你帶人陪著秦姑娘處理完家中事務,再一起來行宮,到時候朕會安排尚宮局的女官來接替你。」
「奴才遵旨。」
秦若芳面露感激之色,謝皇帝的同時,也沒忘記對姜昕玥拜了拜。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眾人更明白,皇貴妃娘娘在皇上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嘔……嘔……」
華麗的船舫挨挨擠擠地在水面上往溱州方向行駛著,從主船的船艙里傳出一陣劇烈的乾嘔聲。
「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哇……」
喜鵲扇了扇鼻子,悄悄將船艙的窗戶打開透氣,吐得面無人色的呂奶娘趕緊衝過去,趴在窗戶口呼吸新鮮空氣。
但是緊接著一個浪接一個浪的打過來,她胃裡翻江倒海,頭也暈得不行:「我……我感覺自己快死掉了。」
「呸呸呸……」
喜鵲一邊給她泡陳皮水,一邊道:「說什麼胡話?再有半日就到了,你忍一忍很快的。」
「喜鵲……」
霜降敲了敲門:「呂奶娘怎麼樣了?娘娘可以進來嗎?」
喜鵲趕緊跳起來,將船艙里的味道全都扇出窗外,確定沒有難聞的氣味了,才跑過去打開門:「娘娘,霜降,你們可算來了,呂奶娘都快吐死了。」
姜昕玥讓開身子:「嚴太醫,你先進去給她瞧瞧。」
嚴太醫進去後,姜昕玥才跟著一同進入,看到一臉菜色的呂奶娘時還嚇了一跳。
她以為暈車的的大公主一定會暈船,所以給大公主那裡準備了無數的暈車藥,各種酸辣,酸甜的食物點心。
出發前小祥子就提前做過調查,合熙宮裡沒有人暈車暈船的,他們都疏忽了,呂奶娘從前住在村子裡,連那個小村莊都沒出過,哪裡坐過轎子,乘過船出遠門?
嚴太醫給她把了脈後便開了方子,準備上小祥子跟自己去抓藥,呂奶娘卻擺了擺手:「我不吃藥,我給……我還要給六皇子餵奶,我不能吃藥。」
藥物進入人體,六皇子再喝她的奶,她怕有毒。
姜昕玥聽了,心中又柔軟幾分:「你放心,嚴太醫給你開的藥,肯定都是對六皇子沒有影響的。」
呂奶娘搖搖頭:「哪能沒影響哩?是藥三分毒,娘娘您不懂,奴婢不吃,奴婢……嘔……堅持得住。」
姜昕玥思考片刻:「那嚴太醫,你給她開一些陳皮水,喜鵲一會兒去煎給呂奶娘喝。」
聽到是陳皮水,呂奶娘才沒有反對,那東西可以防娃娃脹氣,喝了沒壞處。
她心眼兒實,根本看不懂皇貴妃娘娘和嚴太醫、喜鵲之間的眼神對接。
最終到她手裡的,還是一碗嚴太醫配製的,對六皇子沒有影響的暈車藥。
呂奶娘喝下去以後好受了許多,還跟向嬤嬤感嘆:「不愧是宮裡的陳皮水,比我們鄉下的效果好多了,我頭都不暈了。」
向嬤嬤看了笑著的姜昕玥一眼,將六皇子接過來放在呂奶娘懷裡:「六皇子餓了,快餵奶吧啊!」
這憨貨再說下去,該讓娘娘賞她十斤八斤陳皮了。
皇帝今日處理了那麼大一樁貪官污吏案,諸多事宜還要安排,便去了前頭和朝臣商議。
貴陽縣令和溱州刺史一道被擼,這其中的機鋒,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安排妥當的。
溱州地處偏僻,常年陰涼卻不缺充足的陽光,溱州地方種了許多欒樹,就在河邊岸上。
那滿樹枝頭的黃葉和綠葉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豐富多彩的畫卷。
最驚人驚艷的,是他粉綠粉綠的花朵,也不知道是花朵還是果實,一個個的小燈籠似的被串在一起,在空中打著旋落下。
一場花雨能讓畫師們沉醉在它的美麗爛漫之中。
因著沿途都是美景,姜昕玥也不覺得無聊,後宮嬪妃們現在抱團取暖,排擠她這個獨得聖寵的皇貴妃娘娘。
有什麼關係呢?
這種塑料姐妹花,姜昕玥才不稀罕。
相信後宮的女人之間有真正的友情,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美景宜人,不覺日長。
船隻全部靠岸時,已經入夜了。
岸邊是從早晨就等著了的官員們,燈火通明中,姜昕玥的腳落了地才不覺得輕飄飄了。
呂奶娘也活過來了似的,這裡看看,那裡看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不過她謹記著向嬤嬤交代的,不和人對視,不走出保護圈,亦步亦趨的跟著喜鵲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