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德妃那雙不算大的眼睛裡流露出凶光:「是誰殺了臣妾的祖母?」
皇帝挑眉,漆黑如潭水的雙眼對上她的視線,語氣平靜,並不能共情她的悲傷:「是朱家人。🐚♠ ❻9ˢнυx.ᑕ𝕠๓ ♥😂」
簡單的四個字,已經不需要皇帝再去解釋其中緣由。
是成國公府先派了殺手去刺殺了皇后的父親,朱家的家主,老夫人又用虎頭杖將皇后打至重傷。
雖說是那場大火奪去了皇后的性命,但同樣被困火場的姜昕玥能逃脫,皇后為什麼不行?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身體負傷,所以沒有體力逃跑。
那朱家人找他們報仇,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宣武帝認為理所當然,所以根本沒想過要安慰德妃,而是惦記著姜昕玥剛才說的事:「朕今日來是想問問你,見過辛者庫的楚婕妤沒有?」
楚婕妤?
姜昕玥都沒反應過來,楚婕妤?
當初她剛穿越過來,住在洗荷殿的時候,被她截了胡的楚婕妤?
不是問肖容華嗎?
宣武帝用大拇指在姜昕玥的手背上摩挲了兩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德妃明顯慌了神,她一開始也以為皇帝要問的是肖容華,突然間蹦出一個楚婕妤來,她真沒想好怎麼回答。
「楚……楚婕妤?」
德妃正想說她不記得楚婕妤是誰,皇帝已經堵了她的後路:「皇貴妃入宮之前,楚婕妤一直跟著麗貴妃,對你和皇后以及余妃多有不敬,朕還聽聞,之前楚婕妤辱罵過三皇子,她入辛者庫後,你曾命人去教訓過她。不過前兩日辛者庫的管事上報內務府,說罪人楚氏於半年前就失蹤了。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自然要從和她有過衝突的人懷疑起。
而宣武帝故意說「皇貴妃入宮之前」,就是為了把姜昕玥摘乾淨,畢竟她和楚婕妤,也有過好幾次正面的衝突。
他在提醒德妃,不要試圖把姜昕玥拉下水。
德妃深呼吸一口氣:「做為一個母親,臣妾不允許她如此傷害臣妾的孩子。做為皇上的嬪妃,她不過一個婕妤,臣妾貴為四妃之一,豈能容她如此放肆?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是臣妾的權利。」
「你當真,沒見過楚婕妤?」
「臣妾沒有。」
宣武帝那雙烏黑冷靜的雙眸泛出星星點點地冷意,卻是隱藏在柔情深處,叫人看不分明。
德妃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眼神軟軟祈求:「皇上,臣妾……臣妾求皇上……臣妾想出宮回家……回家見祖母最後一面。」
是想出宮去參加成國公老夫人葬禮的意思。
皇帝仍握著姜昕玥的手,平靜的站立於德妃身前:「老夫人的葬禮舉辦在即,可朕也即將啟程去溱州行宮避暑,是去參加老夫人的葬禮,還是與朕一同去行宮,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說完,他語氣一轉:「今日皇貴妃在延慶宮賞荷,聽說你這裡不僅荷花開得艷麗,就連池塘里養的魚也甚好,朕也想去看看,你們不必跟來,朕跟前有王得全和唐士良伺候足夠了。」
先是提起楚婕妤,而後又提起荷園裡的魚,宣武帝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冰冷無情,讓德妃心驚肉跳。
負責打理荷園的太監是個啞巴,還不識字,是德妃心善,願意收留一個這樣的廢人。
不知為何,姜昕玥瞧著幾株淡粉的荷花,總覺得它們好像比早晨來時更艷麗盛放了幾分。
「嘩啦!」
「王得全,拿刀來。」
雖然不知道皇帝要做什麼,但他要什麼,王得全就得給什麼。
「刷!」
「皇上!」
「皇上!」
赤紅色的血液從宣武帝的手指上滴落在池塘里,姜昕玥和王得全同時驚呼了一聲。
「嘩啦!」
一條面目兇惡的大魚,順著血腥味從水裡一躍而起,姜昕玥嚇了一跳,卻礙於皇帝在自己身側,不能拔腿就跑。
她一邊尖叫著,一邊直接用身體護住皇帝,在魚嘴露出鋒利且腥臭的牙齒,馬上要咬到她時,皇帝抱住她的後腦勺,一個翻身,負責保護皇帝安危的帶刀侍衛一腳將丑魚踢飛出去,又掉入池塘中。
受到驚嚇的姜昕玥一顆心「咚咚咚」地直跳,震得宣武帝喉嚨發癢。
他輕笑了一下:「這麼害怕還敢保護朕?」
姜昕玥瞪了他一眼:「害怕歸害怕,身體不聽臣妾的指揮,臣妾有什麼辦法?臣妾才不是故意想救皇上的。」
意思是說,她的腦子告訴她要快跑,但是身體卻比腦袋更快發出指令,讓她不顧自己的死活去救皇帝。
皇帝笑著的同時,陰森冷漠地眼睛看向荷塘,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朕的後宮,可真是臥虎藏龍。」
有善制香的,也有善製毒的,把人聚集起來,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了。
好好的一條黃唇魚,硬生生變成了一條食人魚,聞到血腥味就已經這麼激動,若是丟下一具屍體去,豈不是要發狂了?
「娘娘……」
綠茵目露擔憂,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德妃氣息有些沉重,計劃被皇上打亂,讓她十分惱怒。
什麼叫她和楚婕妤有過節?
余妃沒有嗎?皇貴妃沒有嗎?
她們二人明面上甚至和楚婕妤有過更多的衝突矛盾,憑什麼就來質問她一人?
還是說,最近她行為太激進,引起皇上的不滿了?
「撲通!」
一個綁著石塊的麻袋,被人扔進了池塘里,石塊帶著麻袋裡的東西迅速下沉,直到消失不見,看不出任何痕跡,兩個縮頭縮腦的太監才離開。
因著已經入夜,天色很黑,也無人看清他們的面容。
洗荷殿的大門後,木檀露出一雙驚訝的眼睛,隨後慢慢的,輕輕的將宮門緊閉,一溜煙跑回去:「娘娘……娘娘……有人扔了什麼東西在我們前面的池塘里,那麼大一個,奴婢方才關門關到一半發現的。」
蔣昭儀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木檀,和咱們無關之事,不要管那麼多,免得惹禍上身。」
她這輩子恩寵到頭了,這東西肯定不是用來陷害她的。
只要不害她,誰的閒事她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