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好多人來看熱鬧

  不過,緋晚此時卻沒心思感受皇帝送的溫暖。

  她聽了穗子的話,略微思忖,大致猜測出了事情原委。

  不由感嘆,背後之人果然心機深沉。

  若不是她和芷書都很警醒,沒有提前發現紙包里的藥粉,怕是一定會中計。

  對方為了達到目的,還送上一個內侍的性命!

  緋晚不由想起了巫蠱那夜的雲柳。

  雲柳在接受虞聽錦指使,跑到觀瀾院來假意投靠的時候,恐怕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沒有哪個奴才在陷害主子的計謀中,能夠全身而退。

  死自己一個,已是萬幸。

  連累全家甚至九族的,也有過先例。

  緋晚雖然被雲柳害,但她同情雲柳。

  生而為人,誰不想好好活著。給人當奴才已經是不幸,還要在主子的威逼下捨命參與算計,無論上頭雙方誰勝誰敗,自己鐵定是要死的。

  最可悲的是,這種死亡,在主子們眼中無關緊要。

  不過同情歸同情,緋晚可不會因為共情對方,就賠上自己。

  既然彼此站在了敵對的位置,對方不死,死的就是她。

  那天雲柳死了。

  今天,穗子也不會有好下場!

  緋晚按照皇帝的關照,躺到床上去休息,閉目養神。

  一邊接受太醫的診脈,一邊靜靜等待芷書那邊的結果。

  不過,奉命前去查看的曹濱還沒回來,觀瀾院倒先迎來了賢妃。

  「臣妾正要歇下呢,聽說櫻采女的院子裡抬出了一副屍首,十分駭人,不但驚了附近宮嬪,還驚動了陛下……」

  賢妃一身湖綠色宮裙,緞子似的青絲披散著,只簡單挽著,插一支珠釵。

  少了平日的華貴,多了幾分溫柔的家常氣息。

  燭火輝映,更顯柔和。

  她走到皇帝座前福身行禮,關切地說:「這麼晚了,陛下不能休息,臣妾心疼。」

  身後跟著的侍女提著一個食盒。

  賢妃將食盒打開,取出一盞蝶戀花粉彩蓋盅,放到皇帝面前。

  「這是臣妾宮裡煨了幾個時辰的銀絲參芪湯,特意給陛下帶來,請您稍微用上一點,免得勞神傷體。」

  蕭鈺從她進門,目光就沒離開她。

  今日賢妃沒有盛裝,反而比平日更耐看。

  溫柔小意的樣子,賢惠得很。

  讓他心裡熨帖。

  蕭鈺看了看蓋盅,賢妃便將蓋子打開,拿銀匙舀上一勺湯,輕輕吹了吹,送到他唇邊。

  「陛下嘗嘗?」

  蕭鈺喝了。

  賢妃溫柔一笑,再舀一勺。

  蕭鈺卻忽然問道:「昭才人的字帖,你給的?」

  「是。臣妾聽說她要練字,就把柳漁父的真跡給她了,還有幾本當下時興的。」

  賢妃一點不隱瞞,大方承認。

  蕭鈺輕輕冷笑,卻是寵溺多於責怪:「好大的膽子。若要讓朕看那何浣花的字帖,為何不直接給朕,還繞著彎子!」

  賢妃放下勺子,蹲身告罪:「臣妾知錯。」

  卻隨即起身笑道:「那是浣花公子,陛下怎麼連姓帶號一起念,聽起來好像個女孩子家的名諱了。」

  用撒嬌,來抵沖皇帝的問責。

  蕭鈺靜靜看她。

  賢妃收了笑,低下頭。

  默了一會,低聲道:「陛下,臣妾以後不敢了。您再喝兩口湯,保重身體要緊。」

  蕭鈺淡聲:「坐吧。」

  「謝陛下!」

  賢妃斜簽著身子在下首恭恭敬敬地坐了,知道自己這回的小心機又被皇帝饒過。

  未免暗自得意。

  雖然陛下新寵不斷,但到底顧念和她的舊情,以及看重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處處為陛下著想,哪像那群文臣那麼狂悖,總想讓陛下聽聖賢的。

  只要那群傢伙不停結黨折騰,她這賢妃的位置,就能穩穩坐住。

  說不定還能往上走一走呢!

  ——賢妃,原來和皇帝這樣相處。

  ——怪不得前世被皇后踩了。

  緋晚躺在內室,聽著外頭的動靜,心裡暗嘆賢妃太不知高低。

  仗著家世,敢在皇帝跟前耍小心思,還大方承認,一點畏懼都沒有。

  這讓皇帝怎麼想!

  別說是皇帝,就是普通男人,也不高興女人仗著娘家無所顧忌啊。

  「陛下,奴才去櫻小主那邊看了,確實有內侍上吊。」

  曹濱回來復命了。

  後頭還跟著芷書、吳容華、袁容華、簡嬪、蘇選侍等等,一大堆的宮嬪。

  多半是住在附近,聽到風聲趕來瞧熱鬧的。

  還有住得遠,但也要湊來瞧熱鬧的。

  這宮裡永遠不缺看客。

  並且因為皇帝在這裡,陸陸續續,一直有人趕過來。

  緋晚借著受驚後身子更虛弱,一直窩在內室里,不出去見客人,靜等事情發展。

  只聽曹濱在皇帝的追問下仔細說明情況:

  原來,芷書在煙雲宮的時候,就製作並埋過一壇杏花酒。晉封后,她從煙雲宮離開,什麼都沒帶,只除了這壇酒。

  她的習慣是,每到十五月圓,就會喝上一盞這酒。

  今日倒了酒出來,一時睡著誤了晚膳,沒喝,宮人便把酒菜撤掉了。

  小呂子嘴饞偷喝了酒。

  酒後便對同宮的宮女動手動腳,十分不檢點。

  結果被人撞見,鬧到芷書面前,芷書便罵了小呂子幾句,還說要宮規處置他。

  卻也並沒有付諸行動。

  誰知,他自己跑到僻靜處,吊在樹枝上死了。

  芷書驚到。

  一時慌了手腳。

  她身邊的宮女穗子便跑來找緋晚拿主意了。

  這便是事情全部經過。

  蕭鈺聽了皺眉,臉色不好看。

  問道:「被非禮的宮女,在哪裡?」

  穗子搶在前頭回答:「陛下,她受了羞辱,又受了驚嚇,一直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

  「賜她十兩銀子,讓她休息幾日,再到你們小主跟前當值。」蕭鈺道。

  「謝陛下。」這次芷書搶在了穗子前頭,福身感恩,「陛下體諒嬪妾婢女的體面,嬪妾銘記在心。」

  這時,人群里一個聲音質疑道:

  「小呂子,是以前在內務府造辦處當雜役的小呂子嗎?那是個老實本分的奴才,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有人附和:「是啊,宮規森嚴,當內侍的怎麼敢酒後非禮宮女呢?」

  「而且,不是說,櫻采女每月十五隻喝一盞杏花酒嗎,那麼死了的小呂子偷喝的應該也是一盞。」又有人道,「一盞酒怎麼會讓人醉得忘了規矩,胡作非為?」

  「別是那酒有問題吧!」

  「啊?」

  「那可是櫻采女自己要喝的酒,能有什麼問題?」

  緋晚靜靜聽著。

  知道下一步,大概是要去查芷書的酒罈子了。

  呵!